“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卑Ⅲ献呦蜃雷樱丫碜谀昧嘶貋?,“今日之后,再不會有夜來香?!敝灰箒硐悴辉俪霈F(xiàn),他們也就無法繼續(xù)追查下去,那么這樁案子就算斷了。
至于那些被盜寶的官員們,大都是些為富不仁的家伙,就任他們跳腳去吧。
蔣離雙手環(huán)胸,靠在椅背上,“你弄出夜來香的案子,原來大理寺,不,應該說是你手里的這份卷宗,才是你真實的目的?!彼粗Ⅲ献屑毷掌鹁碜?,微嘆道,“我竟無意間代替明大人,成了你的大魚了?!?p> 阿笙收好卷宗,就要離開。
蔣離在她身后道:“別忘了你還欠我三個承諾?!?p> “不,是兩個?!卑Ⅲ项^也不回,“你欠我的那個,抵消了?!?p> 從烏衣巷十六號離開,阿笙徑直回了周家大院。與她相隔著一段距離,蔣離在高樓頂上坐著,看著她安然走進了周家,才收回了視線。
“冬至宮變?!彼炖锞捉乐倪@個名字,對于他來說并不陌生,雖然四年前他回到雒京赴約時,這件事已經過去半年了。
但就是因為這一場宮變,令他生平與人的第一個約定,也是時間最長的一個約定,這輩子都無法完成了。
蔣離往身后的屋頂上一趟,對上的月兒已經藏進了云霧里,只余零散的朦朧光華在四周繚繞。想起借倒水的間隙,在那份卷宗里看到的部分內容,很多都是對黛夫人罪狀的舉證,他不知道阿笙千辛萬苦要這份卷宗來做什么。
另外,那晚阿仲驚慌失措地告訴他,他們從齊陵天鞭下救的兩個奴隸,出了醫(yī)館沒多久就死了。那會兒他結了賬,突然想到那兩個奴隸身無分文,便又買了藥追了出去,只是當他找到他們時,卻恰好撞見了兇手行兇的一幕。
阿仲道,那兇手手法利落,處理得干凈果決,看樣子應該是專門的訓練有素的殺手。
蔣離可以斷定,那兩個奴隸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緊要的秘密,不然齊家不會想到第一時間殺人滅口的。
齊家作為雒京的老牌世家,立家百年,表面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們的子息看著也并不出挑,但能夠在這么多年里歷經風波而不倒,這需要多厲害的掌控能力。
這樣的齊家,內里又怎么可能是中庸一族。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逼得齊家如此著急?
蔣離枕著自己的手臂,看著天上月華縹緲的光暈,美輪美奐,可是在它籠罩之下的雒京,卻黑暗得可怕。
雒京的暗流他并非一無所知,他隱隱有種感覺,這所有的秘密,正在交織成一個肉眼看不見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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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三更天了,阿笙回到竹里居,意外地看見芹姨坐在她的院中,面色微沉,看樣子正在等人。
她心里納悶兒,這可是件稀罕事,畢竟她與芹姨除了一些日常的必要交集外,其它時間都是各管各的,互不相干。如今看到她這么晚了坐在自己院中,還是第一次呢,阿笙實在覺得有點稀奇。
“芹姨,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嗎?”她走上前去,除了這個可能她想不出其它的了。
“姑娘可算回來了?!鼻垡炭吹剿?,面色稍霽。
“瑤花和朔風呢?”她問。
“出去找姑娘了?!鼻垡谈A烁#拔疫@就去通知他們回來?!?p> “不用了。”阿笙摘了紗巾,露出一張藥妝下略顯蒼白的臉,“今天太晚了,讓他們明天下午去蘊奇齋等我,卷宗到手了?!?p> -
翌日上午,周家大院書房,青衣姑娘與畜著美須的中年男子對坐窗前,兩人之間的小桌上,攤開的正是昨天方到手的卷宗。
“胡嵩林,這幾年才顯露了頭角的小新貴?!?p> “我對他本人沒有印象,但他的女兒,之前倒見過一次?!卑Ⅲ系拇浇枪雌鹆艘粋€淡漠的弧度。
“根據這上面的記錄,他原是嬴王在北地行邸上的幕僚,是嬴王被刺一案的唯一目擊者,后來還幫助大理寺佐證了是黛夫人派人行刺的嬴王。”周裕成放下卷宗,撫了撫胡須道,“想來他嶄露頭角靠的就是這事兒了。”
“唯一目擊者?!甭牭健拔ㄒ弧边@個形容詞,阿笙發(fā)出一聲嗤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我倒要看看他都目擊了什么,是如何把行刺嬴王的罪名強安在黛夫人頭上的。”
“這個卷宗上面倒是沒有說仔細。”周裕成道。
阿笙又翻了翻卷宗,皺眉,“這份卷宗記載得太粗糙了,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內容?!?p> “事后才寫上的東西,本身的真實性就已經大打折扣。”周裕成道,“況且現(xiàn)在成王已經成了皇帝,你還指望他能留下多少內容?”
“所以證據其實是有缺的?!卑Ⅲ蠠o意識地用手指點了點桌面,道,“這份卷宗并不能證明黛夫人謀害了先帝和嬴王?!?p> “冬至宮變發(fā)生得太快,在那般混亂的情況下,成王公然指證黛夫人時,其實并沒有拿出什么實際證據,都是他自己說的多?!敝茉3煽粗巴獾幕▓@,郁郁蔥蔥,他嘆道,“可是他只要向世人證明黛夫人是越國公主,人們就會無條件相信他?!?p> “她……是越人沒錯,可她并不是什么公主?!卑Ⅲ衔杖?,冷聲罵道,“澹臺瀚哲這個弒君的卑鄙罪人、騙子!他才是那個毒害先帝,行刺嬴王的人?!?p> “你我不是早就明白了么,他所謂的指證黛夫人的真實身份,無非就是為了尋一個光明正大入主宸宮的理由罷了?!敝茉3蓳u了搖頭,微微閉眼,“他有世家的支持,有兵有權,而黛夫人只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弱女子?!?p> 無論如何,當年毫無依靠的黛夫人,對上勢力強大的成王,其結果必定是毫無勝算可言的。
她十分不愿意去承認這樣的事實,然而卻不得不認清。
阿笙忽然有點泄力,故意自嘲道:“所以現(xiàn)在我們拿到了這份卷宗,其實都是無用功咯?”
“這倒不是,它至少也為我們點明了方向嘛?!敝茉3蓸酚^地說,“現(xiàn)在你知道可以找哪些人了?!?p> “胡嵩林很明顯就是他們放在明面上的誘餌,這份卷宗記錄得不清不楚的,唯一可以提供嬴王遇刺的真實情況的人就是他,若想要證明黛夫人沒有謀害嬴王,最終只能找他?!卑Ⅲ鲜附徊嬖谝粔K兒,視線游移看著窗外,“只是我們眼下卻不能動他,一動必定驚了蛇?!?p> “嬴王這邊你或許可以先放一放,再想別的法子?!敝茉3山ㄗh她道,“不如先看看如何證明黛夫人沒有毒害先皇,或者證明她不是越國公主。”
“如何證明她的身份不是越國公主……說真的這個我沒有頭緒?!卑Ⅲ厦嫔珟е唤z懊惱,“身份的證明,以及令天下人信服是最難的東西了,倒不如為她證明沒有謀害先皇和嬴王更來得實在,只要這兩條罪狀能洗清,天下人就有理由相信她的身份也是被澹臺瀚哲偽造的了?!?p> “那你現(xiàn)在剩下的就只有毒害先皇一個方向了。”周裕成提醒她。
阿笙重新拿起桌上的卷宗,仔細地看了會兒,才道:“卷宗上說這個倒是詳細了些,它說文帝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在冬至夜那晚才忽然爆發(fā)出來過世的?!?p> “有說毒藥的名稱么?”
阿笙搖頭,“沒有,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查不到這是什么毒藥,只推測很可能來自海外?!?p> “若是有藥渣就好了?!敝茉3烧f完,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小的可能性,那么多年了,誰還保留著藥渣呢?而且成王一旦得手,還會留著藥渣這種證據么?
“這里說經過太醫(yī)院最后的檢查,先皇食用這種慢性毒藥已經至少有兩年以上了?!卑Ⅲ舷肓讼?,忽然覺得有處不對的地方,“可是太醫(yī)幾乎每日都要來給先皇請平安脈,這么久難道就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不妥?”
周裕成和她對視了一眼,這種情況只有三種可能,一是先皇有出現(xiàn)癥狀,可都被誤診為其它的病癥來治療,二是太醫(yī)院早已經被人收買,三是這個慢性毒藥太厲害,潛伏時間內旁人很難看出來。
“到底如何,去太醫(yī)院看看就知道了?!卑Ⅲ献詈笳f道,“每一次問診肯定會有記錄的,如果這兩年里先皇中的慢性毒藥有癥狀出現(xiàn),肯定會記錄在冊,我們可以據此嘗試去找毒的來源?!?p> 周裕成頷首,“如果沒有記錄,那就真的只有最后的兩種可能了?!?p> 阿笙回想記憶中的那個清瘦又文俊的男子,在他倒下前,她幾乎從未發(fā)現(xiàn)他有一絲一毫的不妥,她不知道他是否在所有人面前隱藏了自己的身體情況。
兩年的慢性毒藥,好歹毒的心機,成王準備謀反的時間應該更先于兩年前吧?只可惜那時的他們都沉醉在安樂的世界里,不知朝堂之上的毒瘤正一天天惡化,他們終究發(fā)現(xiàn)得太遲了,毫無防備。
夏忻然
夏忻然:線索卡得......唉,在重整中,后面情節(jié)會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