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難以言明的苦澀
黑色的焰火依舊如故，火勢連天，風吹火焰，那團團的焰火像是化作惡魔一般，碳灰漂浮在半空中，模糊了虛空，高溫渾濁了空間，讓人覺得虛空仿佛被斷層，所在的人茫然著，痛苦著。
泰達米爾歸來之前，原本想著已經痊愈的母親，陪同自己的弟弟在村口等他，事實上，這一切只屬于他的臆想，現(xiàn)在的他，只能緊緊的抱住從天而落的弟弟，看著他虛弱的身體，變形的體魄，血水因為炙熱而干涸，他的淚水卻潺潺落下：“泰達米戈，泰達米戈……”
一聲聲的呼喊，由強到弱，從吐字清晰到竭斯底里，這一聲聲里面滿是悲慟，肝心圮裂，就在身旁的蓋倫不忍去看，提著巨劍安心的守護著，兩天前他才經歷這樣慘痛的經歷，而現(xiàn)在他再一次目睹這樣的場景，心下疲累，近乎悲憫，想要遠去，可是他不能就這么的棄舍這兩兄弟而去，這兩人待他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這亦德瑪西亞人的品質以及信仰。
然而匍匐在周圍的小惡魔卻不會去管這些，他們早就垂涎那個昏迷的人類，只是礙于開始的時候那個人類太強，以至于無力去吃，現(xiàn)在等這人昏迷了，一個個前赴后繼，忘了這時候他們視線所在的前面還多了兩個人。
獠牙如此兇橫，黑色的蝠翅撲哧著小型的旋風，這一雙雙眼睛綠的滲人的丑家伙就在蓋倫的眼前朝著他撲來，獠牙利爪堅硬無比與他的巨劍相碰，滋滋聲作響的雜音，并伴有火星四溢，竟然震的他手臂發(fā)麻，怕是拿不住巨劍，心中暗感不妙，然而堅定的信仰卻讓他支撐住，強咬著牙，反手一擊，帶著鏗鏘之聲，直接擊飛這個惡魔。
這只是擊飛，并不是殺了那個惡魔，他的巨劍劍鋒被惡魔的利爪擋住，唯有他揮舞巨劍的力量，方才把這個惡魔甩出去。
他的實力要遠弱于泰達米戈，至少在這些小惡魔的眼中就是這樣的情況，他們攻擊泰達米戈的時候，泰達米戈視他們如無物，那把刀就像是切割機，不斷收割他們同伴的生命，而眼前這個人卻不能做到這種程度，這個家伙打他們一個都費勁，而且還沒打死，只是勉強的擊飛。
看他喘著粗氣，豆大的汗水已經落下的樣子，小惡魔們心中尤為的歡喜，這個人類真是弱的可憐，不過它們喜歡，這可真是送上門來的絕佳美食。
很快，他們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高興的太早了，即便是蓋倫殺不死他們，即便是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攻擊力極弱，但是防御的能力卻高的可怕，一伙人去分享這個美食自然是不夠，所以他們開始嘗試著去偷襲在這個男人保護圈內的兩人，他們尖銳的獠牙沒有幫他們咬開縫隙，他們那鋒利的爪子也沒有為他們撕開裂縫。有頭顱鉆過間隙，卻一瞬間被硬物擊飛，結果就是他們還是要先把前面的攔路虎去除掉。
蓋倫揮汗淋漓，巨劍很重，為了誓言卻不知疲倦，這正是他們德瑪西亞人的意志，為了誓言，即便戰(zhàn)死也無妨。
旁邊激烈的戰(zhàn)斗，泰達米爾無瑕去看，也不想去關注，他只想抱著自己的弟弟，低聲呼喊著，就希望泰達米戈能夠睜開眼睛，然后能裂開嘴，笑著對他說：哥，我沒事。
撞擊聲在他的耳畔圍繞，惡魔的尖叫聲不絕于耳，還有人喘著重氣的疲憊之音，這一切仿佛都成了他的幻覺，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也影響了他的聽力，此刻，天空仿佛下著漆黑的雪，懷中的人動了一下，驚得他趕忙擦干自己的淚水。
“哥，你回來了?！碧┻_米戈瞇著眼睛，想要抬起手去觸碰抱著自己的人，卻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手好重，意識也好模糊，眼前昏暗的很，只有那輪廓像是熟人。
“是，是，哥回來了?！碧┻_米爾抓住泰達米戈將要垂下的手，讓他撫摸住自己的臉，“你摸摸看，溫熱的，活生生的人?！?p> “恩，滾燙滾燙的?！碧┻_米戈只覺得身子一陣焦熱，意識迷糊，又突然想到什么，腦海變得清晰了很多，“對了，包裹中龍須草還沒給母親吃下，快去，快去，喂給母親，哥?！?p> 他說完又是一愣，“哦，對了，村子沒有，家沒有了，母親沒有了，愛笑的泰達·伯父沒有了，可愛的泰達丫頭沒有了，村長沒有了，他們都死了……”
“沒有，沒有，他們都沒有死，你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們。”泰達米爾聽出弟弟口中的絕望，留著淚，緊抱住自己的弟弟，深怕他就這么的不見。
“哥，我的呼吸好難受，我是不是也快沒有了?！?p> “不會的，不會的，泰達米戈，是我抱的太緊了，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碧┻_米爾不知所措的松開自己的雙手，讓自己的弟弟能夠更為暢快的呼吸，然而他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在奢求，而泰達米戈心中明了的很。
前面發(fā)生的事情如同走馬觀花一般的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哥哥，我看到村長，媽媽，丫頭他們了，他們在向我招手，讓我跟著他們一起走?！?p> “不，你看錯了，這里沒有任何人。”
“哥哥，我好累，好像睡?！碧┻_米戈感覺到自己的意思越來越薄弱，然而那只胡亂說話的鱷魚卻那么的清晰，在最后一絲意識之下，他把手中的雪之刃交給自己的哥哥泰達米爾，并推搡著他，口中喃喃“逃，逃?！甭曇魸u微，直到消失。
泰達米爾握著雪之刃，感受到從雪之刃上傳來的涼意，內心哀哉，腦袋被巨石撞擊過一般，一片黑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就這么死去，不敢相信前幾天還一片祥和寧靜的村子瞬間化作一片灰燼，他痛恨自己為什么要離開村子，假如不離開，假如，可惜一切都沒有假如。
蓋倫沒有假如，如果有，如果可以選擇，他會選擇與自己的父親一起，守衛(wèi)著德瑪西亞之城，即便死去，也不像懦夫一般選擇逃離；假如泰達米戈可以選擇，他是否會選擇和現(xiàn)在同樣的抉擇，蓋倫認為泰達米戈的選擇會和當初一樣，雖然只聊過短短的時間，但是他的性情卻表露無二，他并不是一個懦夫，反而是一位勇者。
而泰達米爾會如何選擇，或許當初他會讓泰達米戈一個人出去尋找龍須草，自己則守護著村子，或許他也不會讓泰達米戈一個人先行回來，遭受平白之罪。
然而時間不可回轉，人死亦不能復生，蕭瑟的風，渾濁的空氣，窒息的場景，而在村子的里面，雷克頓正慢慢的走出來，他整個人被身后的黑煙所覆蓋，那徒步前來的樣子，真像地域歸來的死神。
“呦，這個人類真不經揍，呦，虧我還滿懷希望?！彼烟┻_米戈打飛出去，并未急著出來，這樣的情況與他原本料想的有很大的偏差，開始他還以為對方能多撐幾下呢，不過結果讓他有些意興闌珊，甚至想要在繼續(xù)呆一會兒就離開存在，去尋找他應該去找的人，如果不是這群小惡魔過來說外面又來了兩人，他都不樂起身，“呦，聽說又出了兩個玩具，呦，兩只小崽子，呦一只沒有頭盔，呦一只沒有鎧甲?！?p> 面粗心細的雷克頓見到蓋倫的那一剎那就已經看見了那身金黃鎧甲上的雄鷹，立馬聯(lián)想到黑袍人囑托他的事情，不由的心下一喜：“呦，得來全不費工夫?！?p> 喊完以后，緊接著兩個瞬身來到了蓋倫面前，彎斧劃破虛空，呼嘯的狂風，帶著強大的禁錮之力，一瞬間就讓蓋倫不能動彈，眼前這人，他是手到擒來啊。
蓋倫本就疲于招架這些惹人厭的小惡魔，猛地見到龐然大物到了跟前，那雙黃綠的眼睛驚嚇的提不起巨劍，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孤身扔到沙漠里面的小孩，四下無助，孤立無援。
對于蓋倫來說，惡夢就從這里開始，彎斧巨大，就順著他的眼簾子，切割著他的身子，強大的力量坐落在他的身上，漫天的火花迷離了他的雙眼。
他在哪里，他并不知曉，他如同初生的小孩一般，不著片縷，赤腳行走在沙漠之上，地表的溫度極高，踩在上面，只覺得自己行走在燒紅的木炭之上一般，呲呲的聲音作響，是腳面在被灼燒，這里沒有前路，亦沒有退路，迷離著，并被束縛著。
他從來沒有這么渴望的被人拯救，因為他的整個人已經迷失在了這里，前路是什么，他不懂，也找不到，所以只能佝僂著身子，徒步前行，漫無目的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陽光劇烈，榨干他身上的水分，他感覺到了，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發(fā)的消瘦，感覺到了自己正在慢慢的走向死亡，那一個扎滿骷髏架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