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人反對,那么就是定下是錢謙益了。謙益,你也不必再推辭。”
錢謙益微微額首道“好的,韓大人?!?p> 韓爌欣慰的點了點頭,走到房子中間,吹滅了燭火。
房外的護衛(wèi)從外將門推開,里面的人按自己坐的位置陸陸續(xù)續(xù)散了出去,分別回去將今晚此處的密會詳情告知與自己家主。
韓爌與錢謙益一路走出偏門,韓爌見四周無人,小聲問錢謙益“那事辦的如何?”
錢謙益反著將煙槍敲著鞋底,回道“王爺長居宮外,自小生活在飄零世界,防衛(wèi)猜忌之心十分之重,第一次上門自然只能吃的冷臉?!?p> “唉,如果近些日子上朝,與皇上還不能達成修改降低商稅的國策,我們就得真要準備這第二次登門了。難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韓爌臉色復雜說道
錢謙益卻是隨意,掏出煙袋,抓起一小撮,塞進煙槍繼續(xù)點起火來“韓大人,如今的皇上正值壯年,又臨近而立。已經是聽不進眾朝臣的話,反而會對著我們這些臣子的話反著來做?!?p> 韓爌聽著錢謙益輕松的說話,心里越顯焦急“那這怎么能行,現(xiàn)在僅僅不足百日,江南的那些大家族已經是怨聲載道,各種書信紛至而來。難道真的要走信王這條路?”
錢謙益對著天空突出煙說道“韓大人,先把明日上朝的事過了再議。”
“唉...”韓爌無奈哀嘆一聲
翌日,紫禁城內。
朱由校一臉哀愁,坐在龍椅之上,接受群臣跪拜。
昨夜五月身孕的文妃忽然滑胎,這是朱由校重生以來第三個后宮妃子懷有身孕出事了。他現(xiàn)在是心力交瘁,心中苦狀難于言表。
‘難道這重生在朱由校身上注定無后了?’
“眾愛卿有事奏表,無事退朝廷,朕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多說話?!?p> 滿朝上下文武大臣皆被朱由校的樣子嚇到一時間心里的話不知如何說起,東林人的眼都望向錢謙益。
可錢謙益則是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
眾人心中暗想‘這錢謙益難道出爾反爾起來?既然得了身份,卻又不做事?’
溫體仁在錢謙益左側,干咳了兩聲示意。
錢謙益任不為所動,張鶴鳴嘴角佞笑‘這錢謙益,整日裝的一副深沉老練的樣子,在我眼里還不是個愣頭青,到了關鍵時候萎了?!?p> 張鶴鳴站出一步,說道“皇上,臣有事奏?!?p> “今來各地天氣愈加嚴寒,海面成冰,暴雪封山,泥水堵路。百姓們無不叫苦連天?!?p> “你是想讓朕賑災?這不是前幾天才批了陜甘五十萬兩,東南七十萬兩。怎么,今天又是哪里出問題了,又要朕給多少錢出來?”
“不是的皇上,各地并無新的大災顯出,只是有大災之前的征兆。古往今來,但凡是民間暴動的前兆就是朝廷繁刑重賦,濫征捐稅。導致民間貧苦,百姓怨聲載道,只恐今后......臣不得不替皇上擔憂大明的將來。”
朱由校臉上的肉一沉,來下臉來,但沒有直接表現(xiàn)出喜怒,目不轉睛的看著,認真聽著張鶴鳴高談闊論。
張鶴鳴見皇上不動聲色,只是看著自己,心中暗自篤定‘看來皇上的痛點還是百姓起義這塊,如今遼東戰(zhàn)事未平,西南蠢蠢欲動,陜北又隱隱作患,就怕這東南萬一又來反叛軍,這將攪得皇上苦不堪言?!?p> 其他官員緊盯著張鶴鳴,心中開始搖擺,是否站出來聲援。但是礙于皇上一言未發(fā),不敢輕易站靠張鶴鳴,只能繼續(xù)靜觀其變,再做決斷。
張鶴鳴等了許久,不見皇上表態(tài),而閹黨也無人站出反駁。
繼續(xù)說道“皇上,就按新稅的茶政而言,稅費占了商人銷售的一成!一百兩朝廷就要征收十兩,如此橫賦暴斂歷朝歷代實屬罕見。福浙兩地茶農寧愿茶葉爛在地里,也不愿采摘售賣,因為賣了,他們也賺不到幾個錢?;噬?,自古天子不與小民爭利,如今朝廷在此天災橫行的世道,多加賦稅,百信心中涼矣......”
朱由校依舊穩(wěn)坐龍椅,呼吸自如,只是稍顯急促,頭顱慢慢太高,俯視張鶴鳴。
這被皇上盯著,張鶴鳴有些心虛,開始動搖自己之前篤定的想法。
‘皇上這是何意?是否了我的說法還是...’
張鶴鳴低頭揣測圣意,稍微側頸向溫體仁,微微暗警。
溫體仁見張鶴鳴暗示自己,心中也開始判斷起皇上心思‘今日張鶴鳴大有破釜沉舟之勢,言之鑿鑿,氣勢如虹壓過皇上一頭。按近兩年皇上的心性而言,早就會暴跳如雷,飛書砸硯。但現(xiàn)在卻滿臉平靜,這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被張鶴鳴說動了?’
溫體仁猶豫間,建極殿大學士黃立極站出來,反駁張鶴鳴道“張大人,你一兵部尚書,怎么管起戶部的事來?”
“黃大人,這朝堂之內議論國事,有表奏表,有事說事,怎么能因為官職一事,限制眾口。我這是反應民情與皇上,替皇上分憂。這怎么能算是僭越?再說,皇上去年就頒旨,讓各大臣在朝堂之上各抒己見,不必因官職高低親疏而有所顧慮?!?p> “皇上施行新稅政不足百日,你就站出危言聳聽,怎么還想要皇上把新稅政撤回?”
“黃大人,自古良臣都是危言逆耳,卻無不句句振聾發(fā)聵。我這不是杞人憂天,庸人自擾,而是居安思危啊?!睆堹Q鳴邊說邊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淚水,宛如一忠義之臣在朝堂上與奸佞臣子據理力爭。而擦拭眼淚的同時,張鶴鳴不時的用余光看著朱由校。
“簡直無恥至極?!秉S立極低聲罵了一句
可任憑張鶴鳴流淚,朱由校依舊不置可否。
溫體仁剛剛要邁出去的右腿,也收了回來。
朝堂之上的氣氛詭異到頂點,像是群臣與皇上一起在看個丑角再耍鬧似得。
張鶴鳴的心開始慌亂,現(xiàn)是騎虎難下,他也開始覺得面前這皇上怎么和以前大不一樣。
原本懦弱不堪,凡事都要尋得閹黨出頭反駁,自己附和。今天閹黨與自己已是吵得分外眼紅,可皇上卻穩(wěn)如泰山。
張鶴鳴畢竟為官數十載,深知這朝堂之上言官不得死,諫言不得批。于是繼續(xù)咬牙道“皇上,并只不是新稅政嚴苛。還有是人禍,具各地商會奏報,那稅務糾察局下派到各地的檢察官,以職務之便,中飽私囊,暗中胡亂填寫賬目和稅款,以致多家商會中的商號被查處重罰,商人們苦不堪言?!?p> “說完了嗎?”朱由校聲如冰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