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過去了,小徒弟已經(jīng)八歲了,果然沒有辜負(fù)女子的期望,所傳的醫(yī)術(shù),小徒弟盡數(shù)學(xué)會,天賦之高,就算天賦同樣極高的女子都不禁為之驚嘆。
女子看著已經(jīng)長大不少的小徒弟一眼,歡喜一笑,道:“吶,從今天起,師傅便要開始傳授清絕武功了,清絕學(xué)會后,定不可欺負(fù)別人,更不可欺負(fù)師傅,知道不?”
小徒弟將腦袋點(diǎn)了點(diǎn),認(rèn)真道:“嗯,清絕不會欺負(fù)別人的,更不會欺負(fù)師傅……”頓了下又急忙道,“清絕長大后,要和師傅一樣厲害,要保護(hù)師傅?!?p> 女子有些欣喜的一笑,道:“啊,清絕想要保護(hù)師傅啊,那,既然這樣,那清絕就快些長大吧。”
小徒弟將腦袋急忙連點(diǎn),認(rèn)真道:“嗯,清絕一定會快點(diǎn)長大的?!?p> 女子微微一笑,只覺得小徒弟好生可愛,她,也更加喜歡這個依戀自己的小徒弟了。
女子拿了兩本書過來,將其中一本交到小徒弟手里,笑道:“吶,清絕,這就是你今后要學(xué)的武功了,等你學(xué)會以后,就可以保護(hù)師傅了?!?p> 小徒弟將手中書翻開看了看,又看向女子手中拿著的那本書,有些好奇的問道:“師傅,你手上拿的那本是什么?”
女子將手中書看了一眼,笑道:“它啊,這是師傅練的武功?!?p> 小徒弟道:“師傅,清絕也要練和師傅一樣的武功?!?p> 女子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這可不行,這本書是師傅這樣的女孩子專門練的,而清絕手中的那本書才是男孩子可以練的?!?p> 小徒弟將頭歪了歪,想了下道:“那為什么男孩子就不可以練師傅那樣的武功呢?”
女子微微一笑,道:“是這樣的,這兩本書本是一套武功,只是需要分男女分開來練,女孩子練師傅手中的這本書,而男孩子則練清絕手中的這本書。”
小徒弟想了想,又道:“那要是男孩子練了師傅手中的那本書呢?”
女子笑道:“這怎么可以,師傅手中這本書叫《納陽歸陰》,是專門為女孩子所練的,要是男孩子也練的話……”說著搖了搖頭,道,“總之,清絕只需練你手中那本便是,你手中那本書剛好與師傅手中這本書相反,叫《納陰歸陽》,是專門為男孩子所練的?!?p> 小徒弟有些不大開心的樣子,隨即又想到什么,急忙道:“師傅,那要是兩本書一起練呢?”
女子微微皺眉,喃喃道:“兩本書一起練可是可以,不過卻不是那般容易,據(jù)說創(chuàng)造這套武功的人就曾一起練過呢,那人,還是他們那個時代最驚艷的人,只是……”說著搖了搖頭,嘆道,“好啦清絕,你難道要做最厲害的人嗎?”
小徒弟急忙搖頭,道:“清絕才不要做最厲害的人,清絕要做和師傅一樣好看的女孩子?!?p> 女子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小臉,笑罵道:“臭小子,沒出息,怎么老想著和師傅一樣做女孩子呢,做女孩子,又沒什么好的?!闭f著,微微有些落寞。
***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又一年過去了,這一年,小徒弟九歲了。
這兩年來,小徒弟的醫(yī)術(shù)日漸精進(jìn),但讓女子不解的是,在醫(yī)術(shù)上天賦極高的徒弟在武學(xué)上卻表現(xiàn)平平。不過雖知小徒弟在武學(xué)上天賦差,但見他極為努力,因此不但不責(zé)怪,反而更加喜歡。
其實(shí)她不知道的是,小徒弟一邊在練著她給的那本《納陰歸陽》的同時,一邊又在偷偷的練著她那本《納陽歸陰》,這般兩廂相反,所以進(jìn)度才那么緩慢。
隨著小徒弟一天天長大,他會經(jīng)??吹脚訒粗硞€地方莫名發(fā)呆,小徒弟總是會好奇的問她:“師傅,你在看什么?。俊?p> 而女子也總會搖著頭回答他:“師傅什么也沒看,什么也沒有?!?p> 有一天,小徒弟見女子盯著手中一顆色澤斑駁的紫色藥丸發(fā)呆,好奇道:“師傅,你手上拿著的是什么呀?它好好吃的樣子?!?p> 女子搖頭道:“這是師傅最近研制出來的‘忘情丹’?!?p> “忘情丹?”小徒弟將這個有些奇怪的名字喃喃念了一遍,奇道,“那它是干什么用的呢?”
女子道:“服了忘情丹,便會忘掉自己最重要的人,不過……”她看著藥丸上那色澤斑駁的顏色,有些遺憾的道,“這顆顯然只能算是半成品?!?p> 小徒弟不解道:“為什么要忘掉自己最重要的人呢,不忘掉不是更好嗎?”
女子微微搖頭,苦澀道:“你還小,你不懂!”
見小徒弟一副更加迷惑的樣子,解釋道:“人這輩子總會遇見很多人,經(jīng)歷過很多事,若是什么都放在心里,會很累的,所以,還是忘了的好?!蓖瑫r在心里道:有些人,注定是只能忘記的。
原來女子本為名門閨秀,后來家道突變,遭人迫害,幾度被人追殺,所幸被一男子所救。
那男子見她身世可憐,便收她為徒,傳授她武功以及醫(yī)術(shù),只是多年前,那男子離島之后,便再也沒回來。
女子等了數(shù)年,見男子遲遲未歸,便離島前去尋他,誰知這一尋,又是數(shù)年,幾經(jīng)辛酸下來,女子總算明白,那男子,要么有意不回,要么,已是死于這江湖之中,只是他武功高強(qiáng),尋常之人若要?dú)⑺?,又豈有可能?
心有不甘之下,女子決定重回島上,等那男子歸來,卻是途中偶救小孩,并與他一見投緣,遂有了收徒之心。
三年相伴,女子對小徒弟越加喜歡,早已將他視為生命中唯一,呵護(hù)有加,無微不至,小徒弟亦是極為依戀自己的師傅,寸寸相隨,形影不離。
只是多年的思念之苦,早已讓女子幾近崩潰,這般又等三年,見那男子依然未歸,萬般無奈與苦澀之下,才有了煉制這“忘情丹”的想法。
女子緩緩收回思緒,小心將“忘情丹”收了起來,小徒弟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問道:“那師傅,清絕也要忘記師傅嗎?”
女子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小臉,笑道:“清絕又怎需忘記師傅,清絕以后會一直跟師傅在一起,不會忘記的?!?p> 小徒弟開心一笑,拉著師傅的衣角撒嬌,說不出的歡喜。
日子,便在這般開心當(dāng)中一天天過去,直至有一天,那男子終于回來了,帶著滿身的傷回來。
人生寂寞,落落浮生,卻沒人甘愿如此,就算身為醫(yī)圣的他同不例外。
后來他踏上了江湖,只是江湖險(xiǎn)惡,沒過多久,便結(jié)下不少仇家,為了不連累她,他決定不再回來。
幾經(jīng)江湖拼殺,終是生命垂危,臨死之際,他決定還是回到島上,來見她最后一面。
后來男子死了,女子傷心欲絕,她恨自己不該不相信他,更恨自己沒能幫到他,之后,女子踏上了為男子的復(fù)仇之路,可女子漸漸發(fā)現(xiàn),原來男子的敵人強(qiáng)大到這般地步,強(qiáng)大到,無人能敵。
那一天,洞庭湖上刮起了狂風(fēng),哀嚎連連,吹的湖水洶涌不止。
女子站在樹上看著小島外面十幾艘圍在一起的巨大戰(zhàn)船,心中無奈一嘆:“這些人,終究還是找來了么?”
她知道自己再也躲不過了,于是,對小徒弟道:“清絕,師傅跟你做個游戲好不好?”
小徒弟聽女子說跟他做游戲,急忙點(diǎn)頭道:“好,師傅,那你要跟清絕做什么游戲呢?”
女子想了下,道:“游戲是這樣的,待會師傅要出去一趟,要是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清絕都不要離開這個島,也不要吵鬧,若是天黑了師傅還沒回來的話,你就把這顆‘糖果’吃掉,怎樣,清絕能做到不?”
那顆“糖果”,是她之前煉制的“忘情丹”,只是被她變了模樣而已。
小徒弟看著女子手中拿著的“糖果”想了下,女子見狀又道:“怎樣,清絕能做到不?”
小徒弟見女子很是期待的樣子,便急忙點(diǎn)頭,認(rèn)真道:“好,清絕一定能做到的。”
女子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小臉,又將小幽喚出來,囑咐道:“小幽小幽,待會你好好待在這里和清絕在一起,哪里也不要去,知道不?”
小幽將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女子怕它還未明白,輕輕撫了撫它的頭,又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要好好保護(hù)清絕,不要讓他受到傷害,知道不?”
小幽將頭往女子身上親昵的蹭了蹭,點(diǎn)了點(diǎn)頭,女子見狀總算松了口氣,接著又看了小徒弟一眼,將他一把抱進(jìn)懷里,極為不舍的道:“清絕,你要快些長大,長大了,就可以保護(hù)自己了,快些長大吧……”
小徒弟有些不解的看了女子一眼,想要說些什么,女子微微一笑,便往他小嘴上親了下去,這一次,怕是最后一次親他了吧,她這般想著。
又想著,清絕應(yīng)該會吃掉“忘情丹”的吧,畢竟,他是那么聽自己的話,可突然又想到,那萬一他要是沒吃呢?
那漫長歲月中,他該多么煎熬,他該多么孤獨(dú),一想到這里,女子心中一陣害怕,所以,還是早些讓他吃了吧,大不了,萬一自己還能回來,再想辦法給他煉制解藥便是。
于是,她將“忘情丹”塞進(jìn)小徒弟嘴里,道:“吃了它?!?p> 小徒弟臉色一苦,說道:“師傅,好苦!”
女子道:“吃了就不苦了。”
小徒弟極為信任的看了師傅一眼,然后依言將“忘情丹”吃了下去,女子有些緊張的看著小徒弟,心道:“希望‘忘情丹’的藥力能對你有用吧?!?p> 隨即問道:“怎樣,還苦嗎?”
“忘情丹”的藥力很快發(fā)生作用,小徒弟只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身子晃了晃,險(xiǎn)些栽倒,女子見狀急忙一把扶住,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他,急忙道:“清絕,你沒事吧?”
小徒弟只覺得腦袋暈的難受,但藥力來的快去的也快,待一切恢復(fù)清明后,小徒弟看著女子訝道:“大姐姐,你是誰呀?”
女子渾身一震,猛然間呆在了那里,隨即,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流滿臉上,流進(jìn)了嘴里,原來眼淚,竟是這般苦,她忽然有種很想大哭一場的沖動。
小孩見狀急忙幫她擦去眼淚,安慰道:“大姐姐你怎么哭啦,大姐姐不哭好嗎?”
女子哭的越加傷心,苦澀道:“大姐姐沒有哭,大姐姐只是很高興而已?!?p> 小孩有些不懂的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難過,一把將小徒弟抱進(jìn)懷里,放聲大哭。
許久之后,她才將小徒弟緩緩松開,極為不舍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氣,最后不再猶豫,持劍向島外行了出去。
那一戰(zhàn),天地變色,所來洞庭水軍,死傷過半,而女子也最終沉入了湖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