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陣中有幾人大聲呼喝想將四散躲閃的人收攏起來，剛剛聚起千把人，前面的兵陣卻嘩啦一聲往兩邊散開，讓出一隊騎兵。那幾人看得張口結舌，心想這是城防官兵嗎？此時已無時間讓其想明白了，前面一聲令下：〞沖！〞騎兵分成兩列，在五十余丈外慢跑起來，騎兵紛紛將長刀刀刃向前橫插在馬鞍前的孔中，一扯兩邊皮帶將刀柄栓緊，刀刃正好一人脖子那么高，到距離流民還有二十丈開始加速。那幾名流民指揮者仿佛看到了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大吼大叫：〞快閃，快躲……〞然而一切已來不及，騎兵已沖入人群，長刀不停地劃過靠近的流民的脖子，一個個頭顱被帶得向前飛起一尺多過，一百多騎眨眼功夫已穿透幾千人的人群，到了后面一百余丈停下，拋下了幾百顆人頭，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路，眾騎兵并不歇息，而是掉轉頭來后隊做前隊，一勒韁繩，眨眼又來到面前，眾多的流民已被嚇得屁滾尿流，手腳發(fā)軟已無力躲閃，眼睜睜看著長刀直奔自家的脖子而來。就算是那幾個人也沒見過如此場面，血腥沖天，兼上滿地拋棄的人頭，已令眾人臉如土色，差點將腸子都嘔吐出來。騎兵輕易地又收割了幾百人頭，此時余下的流民亦反應過來，拼命地向兩邊散開，寬敞的大街上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人。騎兵剛過，又是一聲令下，剛才的步兵嘩啦啦跑出來，半盞茶功夫，匯成陣形挺著長槍，再聽得一聲〞殺！〞步兵方陣開入大街上，見人就捅。方經歷兩次騎兵的沖殺，還沒緩過氣來的流民，像被割菜一樣，一個個倒在地上，步兵所過之處再沒有一人站著，終于有人醒悟了，大叫：〞是牛欄軍！娘??！快跑！〞余下流民聽見像瘟疫傳播一樣，沒命地逃，心里只有一個字：〞逃！〞流民徹底慌了，扔了手中的器物四散逃竄，領隊的千夫長見時機已到，遂令眾兵分散隊形追殺，一場好戲已開始上演。
劉湘南雖做幕僚多年，亦無見過如此慘烈的屠殺，由頭到尾都說不出話，整個人都呆了。大王子耶律齊剛開始見軍兵如收菜般收割流民，興奮了一陣子，當看到不斷的人頭如跳舞般彈起，血腥味直沖過來，一下忍不住喉頭一癢嘩啦嘩啦地不斷嘔吐，當不再嘔吐時，已兩腳發(fā)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兩親兵連忙將其扶坐在椅上。稍稍歇了一會，耶律齊再也受不住此血腥場面，吩咐兩句親兵即叫人送其回府，劉湘南被那親兵告知時，只看到耶律齊那馬車的影子，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這主帥都先跑了，這該咋辦？再看看那撕殺的場面，已是一邊倒的殺戮，忙喚來那千夫長要其鳴金收兵，千夫長卻道：〞不可，此時兵氣正盛，冒然收兵會自傷……〞劉湘南一聽臉都綠了，問道：〞那得還要死多少人？！〞那千夫長鄙視地看其一眼，道：〞慈不掌兵！〞劉湘南聽得尷尬地笑笑，遂不敢再啰嗦。
大光頭背著一個包袱剛從向葵典當行的書房鉆出來，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大光頭將塞在掌柜嘴里的抹臺布扯出來，再為其松了綁，笑嘻嘻道：〞多謝了，撤！〞說完一揮手，其余兩人緊跟其后出了門。半盞茶功夫不到，兩個流民模樣的人沖進向葵典當行，跟追著進來一隊兵，不由分說見人就殺，殺完人，兩流民協同軍兵將當鋪搜刮了一遍，將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拿走。整個城東及城南都陸續(xù)發(fā)生這樣的事，耶律大石看著眾人搶回來琳瑯滿目的財物，差不多堆滿了一個房間，看得口呆目瞪，真心佩服石子堅的神算和太膽，就此一遭足可以讓石子堅成為燕京城的首富。耶律大石看看時辰，令大光頭羅標等人收手回撤，心知過猶不及的道理，大半個時辰后，眾人陸續(xù)回來，個個興高采烈七嘴八舌的相互攀比，整個議事廳像個墟市般熱鬧。看得人差不多了，耶律大石讓眾人都說說各自的情況，大光頭首先道：〞石堡主英明，事先做好標記的店鋪都有被官兵洗劫，財物全都清劫一空，鋪里人員全都喪命，幸好俺們先下一手，只是不明白，為何不讓俺們全拿回來，如今便宜了那幫賊兵。〞眾人聽得紛紛附和，耶律大石道：〞問得好，若俺們一點不留，官兵到處奔波殺戮而兩手空空，定然會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遲早后查到俺們的頭上，如今俺們得小頭，官兵得大頭自然就不會有懷疑了，俺們也不會有麻煩了。〞眾人聽得頻頻點頭，皆高呼妙計。
正在此時，蕭小蘭跑到耶律大石跟前耳語一番，耶律大石點點頭，平舉右手壓了壓，眾人逐漸收聲停止議論。耶律大石道：〞大家今日辛苦了，趕快歇息一下，等下還有安排，去吧！〞眾人聽得一哄而散，耶律大石隨蕭小蘭來到石子堅的房中，見石子堅仍半躺在床上，臉色好了很多，呼吸也沒有之前虛弱了，只是精神仍有點不振。〞大石來了，這邊坐。〞石子堅說著拍拍床邊，耶律大石亦不拘束當即坐下。〞情況如何？〞石子堅問道，耶律大石將外面所發(fā)生之事述了一遍，石子堅點點頭，道：〞速令人將城北的網兒張開，大魚快要出逃了，天黑時分必有結果，待大魚入網，將來路給毀了……還有，不要急于交給官兵，先探探魏王的意思，俺估摸魏王如今亦未有定度，冒然交出去便是要魏王做選擇，那就不是功勞了或者就會惹上了殺身之禍。〞耶律大石和蕭鳳琴連連點頭稱是，見石子堅又閉上眼睛，遂退了出來。
石子堅總感到天地在搖晃，自家躺在床上猶如孤舟漂浮在水里般，只要睜開眼睛，眩暈就會一陣一陣的出現。勉強和耶律大石交待完事情，再也支撐不住眼皮子，閉上目又進入了昏睡狀態(tài)?？偸请[隱約約聽見赤鳳凰的聲音，遂運起龜息功，四周慢慢的變得寂靜，心，神變得清明，赤鳳凰的影子隱約的出現，聲音亦變得清晰。聽得其道：〞石子堅，汝終于回來了……〞石子堅記不起兩人還是何時交流過，仿佛好久了，只記得當時在那洞里被完顏宗翰撞了一肘，差點魂飛魄散，好在自家強忍著疼痛迅速逃離，卻摔倒到洞里那個水潭里，在暈倒前忙運起了龜息功。而被水一浸，先前被勒暈的赤鳳凰清醒過來，從水底爬出來竟是拒馬河渡口附近。石子堅和赤鳳凰雖然都有不同的思想，想法，但兩人在一個體內，卻是記憶相通了，或許是兩人的神魂都是由一個血脈供養(yǎng)的緣故。石子堅看著那朦朧的影子，知道自家能有今日都是拜其所賜，心里既矛盾又無奈，遂嗯了聲作回應。赤鳳凰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俺支撐不住了，身體交還給汝，俺要歇息一段時間了，汝好自為之……〞石子堅聽其聲音越來越小，影子亦慢慢淡化，心中一急道：〞喂，鳳凰，鳳凰……〞卻得不到伊人的回應，石子堅頓時有一股失落感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