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廣元迷迷糊糊間聽見外面有響聲,先是沒理會,后來突然扎醒,心想,排柵寨已滅寨,這半夜三更外面怎的還有響聲?!莫非那野狼又回頭不成?!念及至此,跪在鄧長生靈前的鄧廣元跳了起來,出了屋將門掩好,找來那桿容振興贈與的長槍,用槍柄一撐地上,輕輕一躍,借助槍柄的彈力,輕松地跳了上一人高的圍墻,四處眺望一下,到處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見。鄧廣元凝神聽了一會,再向東面看去,一個黑影正順著那邊房舍邊沿,鬼鬼祟祟向這邊摸來,既然是人,鄧廣元就放心多了,這半夜三更摸到這荒山野嶺的,當然不會是簡單之人,但是在這排柵寨之中,鄧廣元還真沒怕過誰,于是冷笑一下,又看看自家院子,四處空蕩蕩,實不好藏身,頭腦一轉,朝屋頂一瞄,便翻身上屋,動作輕若貍貓。
鄧廣元剛伏在屋面的茅草上,那人便來到了自家院門口,先是在院門縫隙瞄了一會,見沒有動作,輕輕推了一下門,不料院門吱呀一聲打開,嚇得來人趕緊閃身躲在院門側墻邊。這院門有一個機關,是鄧長生生前做的,只要受上一點力氣,便立即打開,目的是嚇唬那些沒準備的宵小,往往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時還可以提醒屋里人,外面有人侵入,好做了防范。人家都是將門有多結實弄多結實,這鄧長生偏要反其道而行,正是其看透了人性,屬多疑猜測類,越簡單越輕易的,人便越不相信,就是古時那個大人物司馬懿,可說是世間少有的聰明人物,還不是上了諸葛孔明使的空城計的當?!鄧長生正是抓住人心多疑這點,設計了此門,鄧廣元當然清楚得很,看到來人反應迅速,動作迅敏,眨眼之間便隱蔽好身形,看來此人身手十分了得,自家若堂堂正正與之交手,怕抵不過人家三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想到此處,鄧廣元再也不敢大意,將身體全都隱在茅草之中,藏得更深。
來人等了一會,沒見屋里的動靜,又探出頭來在門邊往里瞄,只見堂屋中燈火耀耀,屋門似乎也是緊閉。愣了一下,又彎下腰來,從地上摸起一塊指頭大小的石子,放拇食兩指間用力一彈,“啪”石子擊穿窗紙,鉆進屋里,又聽得“哚”一聲,似是打在木頭上,不知打中的是桌子還是啥東西。屋里仍然靜悄悄的,來人等了良久,舔了舔有點發(fā)干的嘴唇,突然腰身一擰,兩腳發(fā)力,剎時便竄進院里,更是馬不停蹄,直撲堂屋那邊,幾個眨眼,使隱身窗下之墻邊。鄧廣元看得心下大駭,就憑來人這迅速的動作,自家連人家影子都看不清,更別提與之相抗了,估摸那個石子堅的家奴三奴也得差上一分半分,幸好自家自小耳朵聰敏,及時躲開,沒有與之碰頭,否則后果真不堪設想。
來人躲在檐下,在屋頂?shù)泥噺V元已沒法看得見,雖然屋里沒有啥東西值上幾個錢,但是自家爺爺?shù)墓讟∪酝T诶锩?,自家本來打算守靈三日,之后就讓其入葬,到天亮就功德完滿了,不想此時竟闖入一個不速之客,自家還不是人家的對手,輕易不敢出手,真是郁悶了。來人并不知道鄧廣元是啥想法,也不知道有這人,伏耳在窗下聽了一會,伸手將窗頁輕輕一扳,竟然能動,心下大喜,遂緩緩將其掀起大半,見里面沒有動靜,才探頭向里瞧瞧??吹锰梦菡屑苤桓惫讟?,而四下無人,來人愣了一下,見那棺槨前面的小桌子做成的供臺上擺滿了食物,竟不自覺地咽了兩下口水,四處瞄了幾下,來人再也忍不住,從窗口翻身進屋,就直撲那供臺,拿起那茶壺就往口里猛灌。“咕咕”十幾口茶水下肚,那人才放下茶壺,打了一個嗝,又拿起已變得硬梆梆的窩窩頭啃了起來,啃幾口又和一口水,如此不一會,竟將供臺上的窩窩頭都啃食完,而對供臺上那些肉脯卻看都不看,那人心滿意足地軟坐在地上,傻笑幾聲,喃喃細語。
鄧廣元傻眼了,來人進了屋竟不見再出來,自家又不敢貿(mào)然現(xiàn)身,爺爺仍在屋里,這可咋辦?!看著天空越來越黑暗,一些鳥蟲開始鳴叫,鄧廣元知道,此時已過了五更,就快到黎明了,等到天亮,排柵寨這么小,自家便無所遁形了,拼一把?鄧廣元搖搖頭,別說不是人家的對手,自家守靈三天幾乎沒進食啥東西,那桿槍還耍不耍得起來還難說,貿(mào)然去挑釁,后果不用想都知,那么,就來一把陰的?念及至此,鄧廣元陰陰地笑了笑。
屋子是鄧廣元的屋子,里面有幾個鍋碗瓢盆,有多少桌臺椅凳,怎么擺放,當然是一清二楚,何況屋里只有那么一盞油燈,還是快沒油脂的那個,擺在哪里,鄧廣元心里有數(shù),人打不過,趁其不意滅了此燈還是有信心的。鄧廣元從屋頂下來,躡手躡腳摸到那窗下,從懷里摸出一個彈弓,上來彈,瞄好那油燈位置就放,“啪”的一下,正中油燈,跟著“哐當”一聲,油燈掉地上,屋里頓時漆黑一片。
那人一愣,隨即暴喝一聲,“誰?”跟著認準一個方向就直撲過去。鄧廣元射完彈弓,就躲在窗下,心想動作已是夠快了,從不敢大意,卻沒想到那人反應如此神速,自家還是慢了,剛矮身,就聽得那窗戶被撞開,從那窗戶伸出一只大手直抓自家頭頂,鄧廣元大駭,忙向后便倒,整個人躺下才躲過這一抓。這一招是躲過了,但人躺下便處于劣勢,不好躲避,動作更不好施展,只有挨打的份,本來這山野小子就沒有武功底子,靠的就是平素打獵練就的過人體力,耳目及手腳動作比平常人靈敏一些而已,真正面對身懷武藝的人,便很會快露陷,此時正是這樣,還沒過三招,鄧廣元便被那人一手抓住,更是一招便將其兩個胳膊卸了,痛得鄧廣元直叫娘,沒幾下就失手被擒,怕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子之前沒想得到的。
天開始發(fā)亮了,赤鳳凰等人也舒了口氣,只見石連林不再掙扎,臉色也有了點血氣,呼吸雖然仍是虛弱,卻比之前痛苦掙扎要好了很多。葉長青與宋英盯著那兩個移動的鼓包,眼睛直到酸痛,也不敢眨一下,只見兩個鼓包慢慢往石連林腹部移,越過了肚臍眼,葉長青恍然大悟,焦急地道:“快,快,要排泄出來了,快找瓶子來……”眾人一聽,頓時忙亂起來,大大小小瓶子找來了一堆,葉長青都沒要,反而將迎春拿來的瓷盆放在石連林兩腿之間的腳下,便退后幾步,剛掩好口鼻,就聽石連林腹中如雷鳴一般,“轟隆隆”一陣響,腹中臟物便直泄在那盆里,一陣臭氣直逼幾步外的眾人,嚇得紛紛后退。泄了好幾回,石連林腹部才不再響,葉長青也不畏那臟物,將那盆端到火光處,不知從哪找來一枝木枝,開始在盆中挑剔起來,不一會,挑出兩條半指長短,圓鼓鼓如手指粗細,不斷蠕動的蟲子。宋英見得十分納悶,從葉長青那兒接過木枝,繼續(xù)在盆中攪拌起來,卻聽葉長青道:“不用找了,這就是那鐵線尸蟲……”眾人聽得直翻白眼,這兩蟲子分明比很多蟲子都大得多,咋叫鐵線尸蟲,宋英和石連辛,周三通見過鐵線尸蟲,真如發(fā)絲般細小,怎肯信這個?!
意定閑
昨晚過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