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可能也知道自家聲音聽著滲人,故意說慢一點,赤鳳凰才勉強聽明白,還好這人說的是官話,與趙柒白接觸幾日之后,也有所掌握,否則就難了。聽童貫說完,赤鳳凰真正的蹴鞠沒見過,還真不好回應(yīng)童貫,只好客氣地道:“童先生過譽了,這只是小子無聊時想出來的把戲而已,只為大家樂呵樂呵,可不敢高攀汴京城里的蹴鞠,不入流,不入流……”童貫經(jīng)常接觸的人都是些將官多本也是粗鄙之人,這石子堅說話沒有文縐縐的倒合自家脾胃,于是臉皮一動,露了個迷人笑容,道:“小官人客氣了,還沒請教小官人高姓大名呢?”赤鳳凰答道:“河間府人氏上石下子堅也!”童貫又笑了笑,道:“不怕冒昧地說一句,小官人的話音可不像是河間府的,莫非……”赤鳳凰見此人眼光老辣卻不拘小節(jié),言語更是直來直去,毫不遮掩,更不拐彎抹角,心里雖有些歡喜,卻戒心也起,連忙解釋道:“不瞞先生,此前也有多人如此說,后來問俺父爹,說是上次俺上山采藥摔下,為了救回小子的性命,俺父爹聽信別人的偏方,給俺使勁灌了三天的黑鬼湯,竟真活了過來,自那以后,這說話的音調(diào)就變了?!蓖灪卧S人,這話的水分豈聽不出,也不揭穿,呵呵笑道:“石小官人起死回生,那以后必是大富大貴之人呢!”赤鳳凰也不客氣,答道:“多謝先生夸獎,看先生一表人材,可不止是為了區(qū)區(qū)的足球賽而來吧?!”童貫一愣,又立即點點頭道:“石小官人果然是爽快之人,俺真的十分喜歡這種蹴鞠賽,但也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石小官人……”赤鳳凰心里有數(shù),于是笑了笑道:“童先生客氣了,有話直說即可!”
“柒爺,外面石子堅求見!”趙柒白剛睡下床,準備午休一下,聽見此話氣得不由翻了個白眼,罵道:“又是這財迷,渾身銅臭的腌臜家伙,本公主要歇會,不見!”瞪了一眼那小丫頭,而那小丫頭卻不怕趙柒白,來到床邊作勢要拉其起來,小聲道:“那流氓帶著一個人來,奴婢看著像是之前柒爺生辰時,給柒爺送來西域葡萄酒和琉璃杯的西北道宣撫童大人!”趙柒白一聽嚇得直坐起身來,驚訝地問道:“可有看清楚?!”那小丫頭搖搖頭,道:“就是不敢確實,才讓柒爺……”趙柒白一把將小丫頭推開,罵道:“整天迷迷糊糊,遲早會誤了本公主之事,看來……算了,快取衣裳過來!”小丫頭自然明白趙柒白的話是要把自家打發(fā)去西蓮冷宮,每次都如此說,卻從來沒作過數(shù),因此小丫頭才不懼這友善的主子,趕緊取來衣裳為趙柒白穿衣束發(fā),幸好只是午休,趙柒白也不習(xí)慣卸去妝容。
赤鳳凰等得已不耐煩,在門口踱來踱去,不停地看那門,嘴里罵罵咧咧,“女人就是麻煩,見個面還弄這么久……”童貫一愕,這趙柒白通常是以書生身份示外,這石子堅何以知其是女人,莫非是?沉吟一會,終于忍不住好奇,問道:“啥女人?”赤鳳凰聽問才知說漏嘴,連忙掩飾道:“噢,俺是說這人像女人一樣麻煩,對像女人,等一會,童先生一見就可知也,呵呵……”童貫心里陰陰一笑,已確實這個石子堅是知道趙柒白是女子之身了,卻死不認帳,看來這人與趙柒白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了……正沉吟著,門從里面拉開,出來方才那小丫頭,向童貫盈盈向下屈了半膝,揖了一福,道:“柒爺有請童先生!”赤鳳凰見其只對童貫行禮,遂嗤之以鼻哼了聲,就要往門里走,不料小丫頭一把將其攔住,道:“柒爺只想見童先生,不想見汝喔!”赤鳳凰聽得目瞪口呆,看看童貫,只見其輕笑一下,道:“勞煩小姐姐帶路!”那小丫頭欣然一笑,閃身進去,童貫不望向赤鳳凰拱拱手,也沒撩下半句就隨著進了屋。
房間門“吱呀”聲關(guān)上,才將瞠目結(jié)舌的赤鳳凰驚醒過來,心里驚呼一聲,這兩人莫非是早就認識?但又何須找上俺來過橋?。咳舨徽J識咋知道這人姓童?是啊,俺又沒通報此人的姓名上去啊……姓童?而趙柒白又是出自宮中……姓童,這兩字不停在赤鳳凰腦中盤旋,那個童?童貫的童?……啊,童貫!此人是童貫!!!!!!這一切就說得通了,畢竟童貫沒出任宣撫使之前也是在宮中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此人白臉無須,陰聲細氣,正是太監(jiān)特有的氣質(zhì),果然是童貫!赤鳳凰胡思亂想一通,竟從如此小小的線索理清了頭緒,跟著又愕然了,這童貫怎么會在此?既然與趙柒白相識,何不直接找尋過來?難道還有自家不知的情形?!赤鳳凰心里咯噔一下,直往下沉,直想得腦筋“呯呯”地跳,兩邊太陽穴鼓脹而痛,遂運氣調(diào)整一番,稍為好轉(zhuǎn)才舒了口氣,近來用腦太多了,總是有忽然短路的感覺,看看那門,赤鳳凰冷冷一笑,轉(zhuǎn)身就走。
赤鳳凰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是,大宋朝駐外的將官是輕易不給進城的,也就像王之棟如此的,在地方經(jīng)營多年,也得安以各種名堂才得以在河間府中安家置業(yè),當然也是大伙心照不宣而已。像童貫此類,初來乍到的,是不許進城的,其也怕被人參上一本,就得不嘗失,此次不是與王之棟斗得白熱化了,想來找上梁知府做幫手,也不會冒險,偷偷進城來。也算其命好,上天都在幫忙,正好遇上了趙柒白,若搭上這條線,何愁王之棟興風作浪?!童貫滿臉春風地從趙柒白那兒出來,見石子堅已不在,雖然納悶了一下,卻不放在心上,此人也不過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自家的事既已成,棄又有何不可,于是喚上幾個隨從親兵,又悄悄地出了城。
赤鳳凰軟磨硬磨,方從梁知府那兒領(lǐng)到一百兩銀子,還得為其獻上三條妙計,自然是如何通過改變下注規(guī)則,如半場比分,讓幾球,贏幾球等。剛回到客棧坐下,還沒來得及呷一口茶水,燕飛就回來了,稟報道:“堡主,那個姓童貫的已出城,要不要……”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赤鳳凰沉吟一會,沉聲道:“此人經(jīng)略西北多年,天下聞名,豈非凡輩?既敢?guī)Я攘葦?shù)人就進城來,想必已有對策,或許就有等人動手的心思,另外,若將其抹殺了,那昏君仍然還會派另一人來,來個咱們不熟悉的,怕更難對付,算了,今日開始,加派人手,留意真定軍那邊的動靜!”燕飛應(yīng)了聲,又道:“方才俺在城中恰好遇上以前的水上兄弟岑貴,向其打探了一下,原來南京那邊由于堡主堅壁清野,運河也不許通航,兄弟們都轉(zhuǎn)向河間府來賣力討口飯吃了!”赤鳳凰一喜,道:“此人是否可靠?!”燕飛凝重地點點頭,答道:“此人與俺有過命的交情,當初鬧關(guān),被人一刀拍暈下水,是俺將其帶回來的,之后就與俺上了契,讓作契弟!”赤鳳凰知道此時的人重發(fā)誓,有此契誓在,必當可靠了,于是喝道:“好,讓其趕緊將人都招集起來,先不要說干啥事,可以先以利誘之,反正這錢已到手!”說著指指桌面那包裹,燕飛看得眼睛圓瞪,從沒見過如此大包的錢,伸伸手又縮回來,吶吶地道:“堡主,俺……俺……”赤鳳凰笑了笑,道:“想看就看,反正都是給爾等的!”燕飛迫不得已地打開,先是驚訝不已,跟著呵呵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