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盞茶功夫,燕云幾人陸續(xù)浮出水面,擦干臉上的水,就聽向銀根焦急地問道:“堡主呢?”幾人一聽,便知人還沒浮上來,又陸續(xù)調頭下潛,繼續(xù)到水下找。如此這般三五個回來,任燕云等人平時乍呼呼的自稱水上功夫多么了得,也一個個陸續(xù)從水里爬上來,趴在駁橋上氣喘如牛。向銀根心里焦急,問幾句燕云,只見其搖頭,不見其答話,忍不住踢其兩腳,罵道:“說就天下無敵,要做就有心無力!平時說的一個比一個厲害,事急卻無用!混帳東西!”燕云等人被罵也不敢吭聲,誰讓自家平素說的大話多了,幾人只好稍稍歇息,緩過此勁,又立即入水尋人。這邊上下幾次水里,都一無所獲,已過去快半個時辰了,石子堅依然不見蹤影,那趙柒白看著幾人又上又下,白皙的臉皮慢慢變青,呼吸也越來越緊。看那河水差不多漫上橋面,水流甚急,河面寬廣,幾乎看不到對岸,趙柒白四處張望一會,六神無主地喃喃道:“這茫茫流水,污濁不堪,水流卻是甚急,莫非是沖到下游去了?要不怎么就失蹤了?”這話倒提醒了向銀根等人,紛紛往下游趕去,只余趙柒白主仆兩人愣在駁橋上。
石子良幾人受了傷,不敢馬上回真定軍,只好先去河間府城里診療一番,卻不料整個河間府里的藥鋪都不開張,一打聽之下,原來都讓府衙封了,里面的藥材全都征收,以供北伐時使用,而城里的郎中也一起都被征召到真定軍中,以候使用。幾人無奈,只好忍著疼痛,先覓了一個客棧住下,還好其余幾人都是真定軍的兵丁,有一些處理刀劍外傷的經驗,而射中石子良的那袖箭又沒有倒勾,也不是要害之處,輕易地被拔了出來,向掌柜要來烈酒,洗干凈傷口,止住了血,又要來鍋灰,捂在傷口上,簡單地包扎了一番。石子良感覺好了很多,看著幾人也多處掛彩,不好意思地道:“令各位也損傷,真是抱歉,回去之后,俺給每人再加五兩銀子,以作謝意?!睅兹艘宦?,高興不已,紛紛道謝,為首那兵頭卻悻悻地道:“石先生乃將軍親近之人,能為先生辦事已屬榮幸,此前也業(yè)已受了先生十兩銀子,何況此事沒有辦好,實不敢再要先生加錢!”石子良還是一臉謙意,真誠地道:“此事還是俺想的過于簡單,沒料到石子堅變得如此了得,其身邊幾人也是硬手,才會落得如此下場,還讓簡哥哥損失了兩個兄弟,這撫恤金也離不得由俺來付予呢!”那簡西峰尷尬的笑了笑,道:“此事還著實有點麻煩,出來五人,回去只有三人,營官那邊不好交代,若不……”石子良一愕,這軍營紀律嚴明,特別是這人員進出營地的管束十分嚴厲,都得報備,同意后才能離營,并在規(guī)定時間之前回營,這簡西峰領了四個人出來,少了兩人,回去可無法交代啊,此事又因自家而起,自家沒可能甩手不理,于是石子良點點頭,道:“好的,屆時由俺先回營里,找蔣指揮使通融一下,反正爾等也申報了三日,時候還沒到,就在此先歇息著?!焙單鞣甯屑さ毓肮笆?,幾人無事就分頭去歇息。
石子良萬萬沒想到,睡到三更半夜時,開始迷迷糊糊,不斷說胡話,甚至將睡旁邊屋的簡西峰也吵醒,過來一看,發(fā)現石子良臉頰赤紅,手舞足蹈,卻喚不醒,再伸手一探其額,滾燙得嚇人。簡西峰正在一臉茫然,無計可施,忽然外面闖進兩個蒙面人,簡西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下敲暈倒在地上,兩人跨到床邊,一把背起石子良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咋樣了?!”童貫問道。那侍衛(wèi)答道:“灌了兩服藥,人雖還在迷糊之中,卻已沒再說胡話,呼吸平穩(wěn)多了,還有一點熱?!蓖灠櫚櫭碱^,問道:“那個石子堅呢?”那侍衛(wèi)答道:“晌午時分出了城,不知去向,這個石子良本是尾隨而去的,卻不知為啥負傷而回,負了傷也不及時診治,以至于這傷口惡化引起發(fā)熱說胡話……”見童貫擺擺手,知道自家話太多了,忙收了話。童貫沉吟一會,又問道:“趙柒白呢?”那侍衛(wèi)答道:“俺向府衙的衙役打探過,那趙柒爺看了一場足球比賽就早早回去,就再也沒出來過!”童貫點點頭,又吩咐道:“這趙柒爺非同小可,不可粗心大意,得好好盯緊了,容不得有一絲差錯,否則以軍法處置?!蹦鞘绦l(wèi)伺候童貫也不是一年半載了,熟知其性情,說到做到,也絕不會手軟,此時一聽,便知此事疏忽不得,立即應聲領令。
豎日一早,童貫剛爬起床來,就有侍衛(wèi)進來稟報,道:“大帥,糧船罷駛了!”童貫一愕,問道:“咋的了?”那侍衛(wèi)答道:“據聞真定軍克扣船夫船工等人的工錢,引起許多人不滿,遂將糧船??苛T駛,王之棟讓人去商協(xié),誰知處置不當,引發(fā)所有的糧船齊齊聲援,也一起停罷……”童貫聽得目瞪口呆,心里暗罵,這娘的算啥事???!都啥時候了,還敢克扣工銀?這是吃了狼心豹子膽???!沉吟一會,童貫忽然問道:“王之棟那邊咋樣?”那侍衛(wèi)答道:“一早有兩都人馬出營向著運河那邊趕去了!”童貫想了想,驚叫一聲道:“不好,趕緊派人去通知王之棟,加派人手,防止有人搶糧!”那侍衛(wèi)一聽,愕然問道:“搶軍糧?沒有如此大膽之人吧?!”童貫雙眼一瞪,罵道:“天下間何事都有可能發(fā)生,防范多些總是好的,快去!”那侍衛(wèi)心想這童王兩人不正在相互斗法嗎?咋突然間會去為王之棟著想了?這些事豈是這小小的侍衛(wèi)想得明白呢,兩人斗法可以,若一方造成了朝廷的重大損失,另一方也逃脫不了要擔責任,童貫可不想為對方如此低級的錯誤買單。
當王子文領著兩都人馬來到馬口渡頭時,只見運河上的糧船全都收了帆,一艘接一艘,一時看不到頭,船夫船工全都罷手,三三五五坐在船上,切切私語,而船上押糧的十余兵丁只是手握兵器防范著,并不敢動手,畢竟對方人多,有五六十人,水性又好,若動起手來,兵丁這一邊只怕要吃虧了。王子文來到帶頭鬧事那艘船上,找來兵頭問了兩句,臉皮子抽了抽,責罵兩句,便換了一副笑臉,來到岑貴等人面前,拱拱手道:“各位,俺是真定軍的王贊畫,大伙有事盡可與俺道來,俺為大伙去奔走相告,如何?!”話雖說得好,岑貴等人卻不動容,紛紛藐其一眼,又竊竊私語,又時而嘻哈大笑起來。王子文見得,心想這莫非是存心鬧事不成?!卻也不想扒開了臉皮,又陪著笑臉,道:“大伙有啥話盡管說來,俺能做主的,就給大伙作主是了……”不料那邊張橫一聽,“呸”的吐了口沫子,罵道:“汝個狗頭王贊畫,不能作主也敢過來?!滾回家去,在汝娘褲襠里躲著好了!”此話一出,引得眾船夫哈哈大笑,那些兵丁想笑又不敢笑,忍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