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失禮
……
“把記憶，還給你……”
泰妍呆呆地重復(fù)，雙眼中滿是灰敗。
面對這樣的灰敗的目光，林藏鋒有些沉默，而內(nèi)心也有一種最為煎熬的痛覺，但他想，還是要堅持開口，因為這條路，由他開始走，也必須由他來結(jié)束。
只是看著泰妍，他忽然有些愣住了，話也一下子說不出來了，就好像他忘了繼續(xù)要說的話是什么了。
他的思緒，他的邏輯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清晰，而是開始有些混亂，而這很突然的變化，卻不僅僅只是因為她的眼神，更因為他無意間看到了一種整體。
那就是整個波瀾微起的大海，殘存的落日，悲涼海風(fēng)將泰妍的模樣無限放大，她在風(fēng)中，頭發(fā)被吹的很亂，而她細膩的肌膚滿是紅印，一張小臉上也滿是淚痕，旁邊是被扯下的衣服，還有她，已經(jīng)開始蜷縮顫抖的身體。
他似乎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這么去看泰妍了，又或者說，他不敢這樣看，因為這樣一看，他的堅定，他的干脆，他的決定都會在頃刻間崩塌。
這樣的你，這樣不會保護自己的你，如果有一天離開我的視線，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被人罵，會不會被人打，甚至?xí)粫]有幸福？
可是，這些他應(yīng)該去想嗎？
對，這些都已經(jīng)不該歸他去想了，他自己也明白，所以，每次見她，這種會擔(dān)憂的內(nèi)心都被他刻意壓制，只是如今，那一眼柔弱的她讓他瞬間呆住，所有壓制的擔(dān)憂，在此刻全部爆發(fā)。
明知不該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茫。
……
那樣的灰敗過了好久，泰妍終于起身，然后呆呆的去往未知的地方。
林藏鋒一愣，趕忙站起來拉住泰妍，“泰妍，你要去哪里？”
泰妍呆呆看他，“去一個，能把記憶還給你的地方?！?p> 林藏鋒神色緊張，“那是，哪里……”
泰妍淚中帶笑，“你還在乎嗎？”
“我當(dāng)然在乎?！绷植劁h神情沉重，“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做傻事……”
泰妍靜靜看他，“什么是傻事，是尋死嗎？可我覺得尋死一點兒也不傻，那是最為簡單也最為艱難的決定，可一旦做了，那就是證明一個人真的想開了，這真的不傻?！?p> “我覺得最傻的，是還糾纏你，明知道那會影響你的生活，可依舊說什么都不想放手，所以今天，被打擾到了的你，選擇再一次和我告別……你看，我差點兒都忘了，還要再加上一些因為你知道了我們分手真正的原因的關(guān)系，對吧？但無論如何，你叫我把記憶還給你。”
“可我怎么還，忘了嗎？可是如果真的能忘，我想不會有今天，所以，我只有結(jié)束這一條本就不屬于我的生命，那樣，代表著所有的終結(jié)，也算是把記憶還給你，更把生命也還給了你。”
“那么聽了這些話，還想攔我嗎？”
林藏鋒咬牙看她，“當(dāng)然會攔，只要你敢去死，那我就絕對會揪住你?！?p> “呵呵……”
泰妍笑起來，“所以，我都問過你了，你還要我怎么樣？結(jié)果你說，把記憶還給你，那好，我還，可我很明白的告訴你，我忘不了，那我就只能去死，可你又不讓我死。”
“林藏鋒，你現(xiàn)在這么矛盾，真的能和我好好整理嗎？你還說要攔著我，那就更讓我開心了，我真的可以每天都自殺一次，讓你來攔我，讓你來揪著我，這算不算另一種讓你和我在一起的方法？或許是吧，要不，我們從今天開始，你看好不好？”
當(dāng)這些話語落下，泰妍的眼中卻流露出悲傷和破碎，一點兒也不像她此刻語氣中的輕松寫意，好像掌控了節(jié)奏一樣。
她依舊在兀自瘋狂，只是冷靜了下來，是的，冷靜和瘋狂此刻在她身上一點兒也不沖突。
她只是在冷靜中，瘋狂的宣泄情緒。
又或許，這是別樣的挽留。
但此刻，林藏鋒的神情卻對照出泰妍眼中流露的悲傷，“為什么死在你的話語里就那么輕松，你知不知道，在你每一次出事的時候，我都瘋狂的希望你能在下一刻就好起來，然后從明天起，開始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p> “是，若生命沒有波瀾，我的母親會好好的活著，你也會好好的在我身邊，我們會結(jié)婚，會為我們的小家庭，也會為一個因你我而組成的大家庭而努力，那是多么幸福的未來。”
“但命運無常，有人離去，有人忘記，有人再也找不到，我悲傷，我恐懼，我流放自己，可最終我還是要努力而艱難的活，因為還有一個小小的夢，還有一個遙遠的牽掛，還有最為血脈相連的至親，這些的存在，讓我根本不敢去想那個字眼?！?p> “可為什么你就敢想也敢做，是因為我嗎？那我是不是也該去死，竟然影響另一個人的生命，是不是罪大惡極？”
“你說，死了，就能把記憶和生命還給我了，可你還我什么了？還我一個悔恨和愧疚半生的夢魘，還是還給我一個笑話，笑我曾自以為少年勇敢敢于救自己喜歡的女孩而不論代價，還是笑我這么多年白癡一樣的潛藏都是自找的，最后更笑我愛錯了人，愛了一個并不珍惜我付出的人，原來，這些，才是你真正想給我的，對嗎？”
說完這些話，林藏鋒神色已經(jīng)很復(fù)雜了，那是對自己的嘲諷，更是對自己的悲哀。
這些話讓泰妍一下子愣住了，而看著林藏鋒有些泛紅的雙眼，她的清醒便毫無預(yù)兆的開始了，而那些所謂的瘋狂，所謂的破碎更是全在此刻在林藏鋒的自我悲嘲中消散，然后化作一抹抹抱歉。
而這抱歉中還有輕輕的放下。
隨后是泰妍柔柔的聲音。
“藏鋒，對不起啊，我有些，找不到我自己了，明明知道你已經(jīng)很累，可我依舊不懂事。”
“而關(guān)于那一次自殺，其實我一直都想對你說聲對不起的，雖然那一次的前提是，我再也沒有臉面去見你了?！?p> “可后來，有什么前提我都不敢再自殺了，而你剛才說的，也就是我不敢的原因，是的，我的生命只屬于你，屬于一個只知道傻傻付出的你，我還要留著她，等著用這條生命回報給你下半輩子，所以，我已經(jīng)不敢再有輕賤生命的想法?！?p> “而我今天再說，只是希望能再挽留，別讓我們那么快結(jié)束，我也總想著你和秀晶還沒有結(jié)婚，我還有機會，可今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太自私了。”
“因為我自以為的瘋狂，自以為的掙扎，都是建立你的痛苦之上，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忽略了這樣不冷靜的我?guī)Ыo你的又是怎樣的傷痛?！?p> “我該醒來了，我也不該讓你再痛苦了。而你來之不易的幸福，我就從今天，送上祝福?！?p> “以后，我不會再糾纏了。”
“也會好好活著，會笑，會哭，會鬧。”
“但，我會躲著你。”
“因為多看你一眼，我還是想擁有你。所以以后，我不會和你打招呼了，而你，也不能說我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