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練(6)
李越轉身收劍后,程讓終于不再緊繃著全身,她精疲力竭地喘了一口氣,腿下卻忽的一軟,整個人瞬間控制不住地向下栽去!
他們現(xiàn)在腳下是水榭的飛檐,四方是悠悠的蓮池水,程讓這么一栽,整個人都往蓮池中栽去!
李越一回首間,便正好看到程讓整個人自飛檐上落下,清淡的神情迅速龜裂,他速度極快地掠過去,幾乎不經(jīng)思索地伸手一攬,大手直接扣住了程讓的細腰,再往懷中一帶,勉勉強強將程讓摟在了懷中。
溫香暖玉抱了滿懷,他那焦急的目光對上程讓那有些懵的眸子,原本身手敏捷的李越卻忽然宕機了,手一僵,微紅著臉想要躲避開程讓的注視,于是乎呆傻傻地將腦袋一撇。
這下好了,都說眼不見為凈,可渾身的感覺在這一刻迅速集中到了手中的溫軟之上,少女優(yōu)美的腰間曲線貼合著他的手掌,他直接傻了。
手忘了繼續(xù)用力,腳下更忘了借力閃開,他就這樣摟著程讓,二人自高空墜落,“噗通”一聲,雙雙墜入蓮池之中。
蓮葉蕩蕩,蓮花搖搖。池中朗朗明月,亂成片片碎玉。
二人在這碎玉之間鉆出了頭來,渾身都濕透了。程讓甩了甩腦袋,不但覺得渾身乏力,更覺頭腦有些昏沉。想來是今日太過勞累了,她那鐵打的身子竟有些吃不消了。
但剛剛發(fā)生的那一切還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北川王焦急的神情,那快得驚人的動作……都讓她有些無法理解。
王爺為何要對她區(qū)區(qū)一個下屬如此?下邊就是蓮池,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會受傷的呀??伤姆磻獮楹稳绱藦娏遥?p> 難道說,王爺是對所有的下屬都這般好?所以對她也不例外?
一想到這里,程讓的心頭一暖。心道,王爺看著挺不近人情的,可實際上卻真是細心體貼呢。比如他會喊她一起用晚膳,去書廳時喊她坐下看書,就連剛剛練武時,他也一直很注重力道,只劃破了她的外袍,卻并未傷及她的一分一毫。
想到這里,程讓便又對北川王多了幾分佩服,尋常人要做到如此細心都不容易,更何況他本該是被人悉心侍奉的人物。卻不想竟能夠對下屬如此體貼細致。
程讓覺得,不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壓人,這才是真正的謙謙君子。
但她還是想不明白,既然王爺是想救她,憑他的本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可他怎的和她一起掉到水里了呢?
真是奇怪。
她抬起眸子朝同樣渾身濕透的李越看去,明月灑在他的面龐上,清冷得一如他的神色。程讓不禁打了個寒顫,果然,王爺又恢復這被人欠錢的模樣了,甚至還比之前更多幾分生人勿近的氣息。
李越察覺到程讓在看他,他一想到剛剛發(fā)生那一幕,只覺得臉有些發(fā)燙,看也不看她,忙轉過身去,涉水上岸。
但他卻豎著耳朵,聽到身后緊跟著響起來的水聲,心安感便將胸腔填得滿滿的。
二人的衣袍都已經(jīng)濕透,加上夏日本就穿得單薄,衣袍都緊緊地貼在身上,上岸之后,氣氛立即就尷尬了。
縱然程讓平日里豪放威猛無所畏懼,但她此刻還真不習慣自己這曲線畢露的模樣,她抱著胸跟在李越身后忸怩地走著,生怕他會轉頭看。
李越往前走了兩步,忽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程讓也跟著心中一緊。
李越卻并未轉身,而是三兩下將自己青色的外袍脫了下來,只著里衣,他將袍子擰了擰,擰了差不多干了,這才往后一拋:“接著。”
程讓一把接住,明白了他的用意,心中一暖。
感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將袍子披在身上,身子的曲線便全都被遮住,她也不駝背了,吸了吸鼻子,追上李越的步伐。
“跟本王來,先換好衣服再回去?!崩钤睫D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乖巧地披著自己的袍子,神色滿意,如此吩咐道。
“謝王爺。”程讓點頭應著。
但心中卻在忐忑,換衣服……王爺該不會要拿丫鬟的衣服給她換吧?那她寧愿穿著濕衣衫回去,也不要穿那些娘們唧唧的女裝!
但她萬萬沒想到,王爺竟把她帶去了他自己的臥房。他自己打開了衣櫥,挑出一件月白色的長袍,直接扔給她。
而后自己走出了臥房,順便還帶上了門。
程讓心中又是一陣感動,她忙忙脫下身上濕噠噠的衣服,囫圇地擦了擦,換上王爺?shù)囊屡郏寐劦那逯裣銡鈧魅氡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只覺得身心舒暢。
她又想著,王爺自己身上還濕著呢,他也得快點換衣衫才行。她忙向外走去,打算把李越叫進來,卻不料,走了方才兩三步,她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竟直接一頭栽在了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李越只穿著里衣站在門外許久,忽然聽到這“噗通”一聲響,當即心下一緊,忙打開門沖了進去,便見程讓正昏倒在地上,當即臉色就不好了!
“刀伯!尋醫(yī)?!彼舐暫暗?。
刀伯的身影自外面匆匆奔來,在看到昏倒在地上的是程讓后,心中已經(jīng)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忙二話不說就往府外奔去。
這一折騰,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大夫來了,隔著簾帳給程讓診了脈,說是思慮過度所致,心力消耗太大,這幾日得好好休養(yǎng)。
明白沒有大礙,李越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同時又有些埋怨自己,都怪自己急著罰她與他練武。他本以為她今日上午曠課是偷懶與美男們幽會,所以心中憋氣,想要親自逼她發(fā)奮?,F(xiàn)在聽大夫如此說,想來上午是另有要事。
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她到底思慮什么了,竟能思慮過度得昏過去……
“王爺……這……難道要程讓公子今夜在王府過夜?”刀伯試探地看著李越。
“不可?!崩钤綋u了搖頭,程讓雖然平日里行事與男兒無二,可到底是個女兒家,若是一夜未歸,定會引得她家里人胡猜,傳出去了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他沉吟了一會兒,做了個決定:“本王親自送她回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