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自持身為上神,身份高貴,不屑與宮里的小仙娥們討論這樣的故事,但在九重殿的一些重要宴會和大典上,她還是不可避免地遇見了白澤。
神秘的人或事總會產(chǎn)生巨大的吸引力,傳聞聽多了,月瑤不免也對白澤留意了幾分,而白澤久居上神的寬容氣度、溫潤從容的氣質(zhì)舉止,讓她那顆因常年高做姿態(tài)而水平如鏡的心湖,漾起了一絲細小的波瀾。
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月瑤自己登門拜訪白澤,這還是頭一遭。
也不能全怪她愛端著架子,而是白澤這個人,實在是太疏于社交了。哪怕是為了解悶跟別人閑聊喝個茶都沒有過。雖然他性情溫和,臉上也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總是春風和煦笑容淡淡,那種經(jīng)久獨居的疏離感還是不可避免地流瀉出來。
換了平日,月瑤也不敢隨意登臨昆侖山的大門。且不說白澤在九重殿的資歷是自己遠遠不能及的,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但是她自己心底那些隱秘的心思,都讓她無法大大方方地找個說辭來面對白澤。但這次情況就有點特殊了。
天界出了危及眾生的亂子,不管是什么私人恩怨都要為解決這個問題而讓路。更何況白澤不久前還“借”走了她手下的一個小侍女,怎么看來,自己這次的拜訪都是說得過去的。
不過白澤的宮殿……跟自己的想象還真是有些出入。
依自己對白澤的了解,他不是追求奢華氣派的一位上神,不像有些神仙,私下里把自己的內(nèi)殿打造得金碧輝煌奢侈無度,他可能會偏愛簡單有靈氣的構(gòu)造擺設。但眼下看來,這個“簡單”,似乎過于“簡單”了些。
宮殿依昆侖山而建,甚至有些房間直接取了石壁作墻,半身都鑲嵌在山體里,雖然空間很可觀,但也顯得有些空曠。殿內(nèi)的擺設都是用得上的,純粹觀賞性的東西屈指可數(shù),就連自己身下坐的椅子和面前的茶桌,也幾乎完全是材料原本的質(zhì)地,沒有精致的雕花鏤刻,讓她忍不住為這些上好的千年古檀木感到可惜。
總之,這座宮殿就給她一個感覺,清心寡欲。
月瑤正這么想著,門外突然傳來小仙童清脆稚嫩的聲音,她回過神來朝外看去,正好看見一個修長筆直的身影邁上臺階,膝前雪白的衣角飛揚傲然又有力。
她站起身,柔美的面容笑意淺淺,動作卻很是客氣地行了一禮:“見過白澤上神?!?p> “月瑤?!卑诐墒疽馑挥镁惺?,“這里不是天宮,我這里不講究什么客套禮節(jié)?!?p> 果然是白澤才會說出的話。
月瑤應了,從善如流地恢復成自然的狀態(tài),抬頭正視,看見白澤的樣子。到底自己也是個上神的階位,有幾分真本事,她察覺出幾分一樣。
“上神是在為補天的事費心?”月瑤試探著問。雖然白澤看上去面色與往常無異,但仔細看還是會發(fā)現(xiàn),他周身的氣有些不穩(wěn),像是過度消耗來不及恢復的情形,而最近能讓白澤大動干戈的事,應該也只有天之裂縫了。
白澤點頭:“是,不過我的法力遠遠不及當年的女媧娘娘,現(xiàn)在來看,我也沒什么把握一定能用這個方法補上裂痕。”
轉(zhuǎn)而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前兩天我收集各路靈氣充沛的補天石,到你的月宮取了不少月石,這些之前跟你提起過。不過我在去下界之前,順便從你那里借了個人手,沒來得及跟你報備?,F(xiàn)在人完好無損地送回去了,有做得不妥的地方,還望月仙多多包涵?!?p> 一句多多包涵,讓月瑤不再好開口多說話,白澤這么做都是為了極其重要的一件公事,何況白澤的語氣和態(tài)度都很客氣,甚至是不必對她這樣的小神表現(xiàn)的客氣,讓她在受寵若驚的同時,又被那種客氣疏離引得心里微微有些發(fā)酸。
一時間,她也忘記追究白澤為什么會選了那個普通的小仙娥一起去下界了。
她說話說得合理妥帖:“能為天宮的大事出一份力,是小仙的榮幸,月瑤怎敢去責怪上神的所做呢?上神太客氣了?!?p> 月瑤的一舉一動都及其合乎禮節(jié),她自認為這樣小心規(guī)矩總沒有錯,但這些被白澤看在眼里,卻與自己的昆侖山格格不入,甚至呆在自己家里的那份自在都淡了許多,有種仍身處等級森嚴的九重大殿的錯覺。
白澤本就疲憊的身體,此刻更是添了一分倦意。
他表面上還要不動聲色,打起精神,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月瑤的來意呢,總不能一直這么客套下去吧:“月仙這次前來昆侖,是有什么事在身?”
一句話提醒了月瑤。
她暗自責怪自己,見了白澤終究還是在心里亂了分寸,一邊笑著說明來意:“小仙這次來也是為了補天一事。在我月宮有一卷塵封已久的秘卷,是月宮歷代月仙傳下來的寶物,據(jù)說記載的是引月華調(diào)息內(nèi)息功力的秘術(shù),對自身法力的運轉(zhuǎn)提升以及恢復生養(yǎng)都有極大的益處。只是這秘卷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功力淺薄的人參不透其中的奧秘,因此這么久了也一直無人敢用。
“小仙自己法力有限,在補天這事里也幫不上大忙,便想著取出月宮這件的秘寶,說不定能為大家解決一點問題,若能如此也是我月宮的榮耀?!?p> 她這番話說得懇切,白澤停下來,人家不遠萬里登門送寶,怎么說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
雖然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妥。
“月宮封存著這樣的東西,怎么從來沒聽說過?”白澤問道。
月瑤像是料到他會這么問,微微一笑:“這也算是月宮多年守護的鎮(zhèn)宮之寶了,一般來說只有歷代月仙繼任的時候,才會被上任月仙告知此事。何況秘卷對它的使用者要求非常高,只有天下動蕩面臨大事的時候,它才有必要現(xiàn)于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