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程倒是極快。
一路上,那管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倒不如先前那般熱絡(luò),我同他講話,也是一問一答,有一搭無一搭的。
倒是那于歸,似乎讓他十分好奇,總是不經(jīng)意的斜眼朝那方瞄。
我不是那八卦之人,心中雖說也覺得好奇,但也只當(dāng)這二人上輩子有什么因果糾纏,這輩子初次見面才會有種讓人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而至于這感覺是歡喜亦或是厭煩,這也只有當(dāng)事人心中才知曉了。
這凡人之間的因緣際會皆由那司掌命數(shù)的司命星君來定,從前我無聊的時候,總會去他那方找一些造化頗為神奇的凡人的經(jīng)歷來瞧瞧,其中多的是比那戲劇還要荒誕的故事,因此自然不會對這二人反常的舉動感到大驚小怪。
況且,更令我覺得好奇的實則另有其人,便是這管家口中所說的家主了。一路上,我同他雖然聊的不多,卻也打探出了一些情況。
他家家主乃是朝中重臣,手握兵權(quán),是當(dāng)朝皇帝的心腹。只是近日不知為何,總是做著同一個怪夢,夢中總是落入絕境,每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那夢中便會出現(xiàn)一個女子救他逃出險境,那女子自稱是天界來的神女,有預(yù)知未來的能力,她對那家主說,這夢便是他日后的處境,若想擺脫困境便須找到她在人界的分身,同她成婚,方可平安無虞。雖說因著一個夢就大動干戈的滿天下找人實在有些荒謬,但那家主卻深信不疑,依照著夢中的記憶請了余杭城中最有名的畫師畫了個肖像。又發(fā)動了許多暗衛(wèi)暗中尋人,雖說僅憑著一張口述的肖像就這般滿世界地找人無疑是大海撈針,但奈何這家主權(quán)力通天,最終竟然也給他找著了。而這所謂的神女的分身,便是我了。
其實那一日,我初下人界,在余杭城郊外的山上便和這家主的人打過照面了。只是彼時我將他們當(dāng)成了打家劫舍的強盜,而后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救了,那家主自然又丟了關(guān)于這神女分身的線索。
“未曾想又在這厚樸堂找到了碧兒姑娘,上一回手下的人不長眼,倒是驚擾到姑娘你了?!蹦枪芗艺f這話的時候語氣倒是不卑不亢,只是眼睛卻一直朝于歸那方瞟。
我干笑了兩聲,云淡風(fēng)輕的答了句“不礙事”,但心中卻覺得這事情不簡單。在天界,敢自稱神的神仙除了我?guī)煾改且惠叺膸讉€上古遺留下來的老古董外,旁的哪怕是法力通天,只要是后世飛升上來的神仙,都不敢妄稱一聲神,而這家主夢中的女子,卻敢自稱神女,況且她在那夢中還是以我的面目示人,我自知我是如假包換的碧落,雖說如今是個落難仙子,但也絕不是什么神女的分身,這實在有些蹊蹺。我自問我在天界也沒得罪過什么人,知曉我下凡歷練的具體時間的神仙更是寥寥無幾,而在那天界,除卻曾為九天神女的天母,我實在想不出還有旁的什么神女了。
興許是見我出神的緊,那許久不曾說話的于歸倒是開口了,“不過是天方夜譚,碧兒你不必當(dāng)真?!?p> 我點了點頭,這樁事紕漏重重,自然是無稽之談,只是我卻好奇,那夢中的神女究竟是誰,這管家口中所說的家主又是何人。
那管家聽于歸這般說,竟也不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索性閉上眼來,一言不發(fā)。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我聽聞馬車外嘈雜的人聲漸漸遠了,猜測馬車已經(jīng)駛過余杭城中最為熱鬧的街巷,入了那達官貴人府邸所在的南城了。這南城可不是尋常百姓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自然十分幽靜。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管家如詐尸一般忽然睜眼,淡淡的道了句:“到了?!彪S后簾外便傳來了馬夫一聲長“吁”,緊接著馬車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A讼聛怼?p> 那管家朝我笑了笑,伸手道:“碧兒姑娘,請?!?p> 這朝中重臣的府邸自然氣派非凡,不過這凡人的東西定然比不得天界的宮殿,因此我倒不覺得驚奇。
而那于歸性子倨傲,自然也不會被這大家氣勢所懾,也顯得十分淡然。
倒是那匾額上的字有幾分意思,方方正正的書著“姜府”二字,這字矯若驚龍,隱隱透著一股王氣,待走近看到落款,我心中才了然,這匾額是當(dāng)朝皇帝所提,筆鋒透著王氣倒說得過去了。
“這姜姓倒是個古老的姓氏。”那于歸行到我身側(cè),看樣子也是被匾額上的字吸引了,只是他明顯對這姜姓更感興趣。
那管家斜斜的看了于歸一眼,輕輕笑了笑,默了默,才道:“這位小大夫倒是博學(xué)多識,一路過來,還未請教尊名。”
于歸沒有回話,只是掃了一眼頭頂?shù)呢翌~,道:“你家家主應(yīng)該等候了多時吧?!?p> 那管家愣了愣,隨后又咧嘴笑道:“這位大夫說的是,那碧兒姑娘便隨我進去吧?!?p> 這二人的對話乍一聽不過尋常,但我卻隱隱感覺到了一股火藥味,似乎二人是宿敵一般。
但卻不值我放在心上,如今我心中全是那夢中神女那干事,自然有些急躁,聽聞那管家邀我進門,連禮數(shù)也懶得顧及,便一頭扎進了眼前這氣派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