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溪水風(fēng)流
皇帝跑去臣子家逛園子,這在宸元是常有的事。
皇帝早有命令不許各家為了接駕喪失原有的意趣,所到之處均不必另設(shè)場子給他。
但皇帝客氣歸客氣,臣子熱烈歡迎的部分還是要有的。
于是皇帝的一行接受了荀府上下的熱烈歡迎。
這隊(duì)列里有眾位皇子,也有真定公主和她的女兒滕恬,呃,還有裴夫子。
荀諼怎會邀請滕恬,但真定公主只需隨口向皇帝提一句,皇兄呀我也想去,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加入超級VIP的行列。
是以滕恬斜睨著荀諼朝自己行禮,心情分外舒適。
她今日的裝扮也是大費(fèi)了心血和銀子的。
別的不說,只步搖上鑲著一顆碩大的藍(lán)寶就奪人眼球,更無論頸上瓔珞竟然還有同樣大小同樣成色的另外一顆,觀者都說只怕宮中都拿不出這樣一套。
公主也不俗氣,女兒珠寶用的足,衣服便不再搶色,只用紫煙綃淡淡籠住,映襯的一個人如夢如幻。
荀諼淡然相對,心說這就是真豪門和土豪的差別,上一世的蘇錦再怎么打扮也沒有這種皇家經(jīng)年累月的品味。
三位皇子正好與滕恬結(jié)伴而行。
危正則向來如沐春風(fēng)、危安歌永遠(yuǎn)自帶兩分笑意,兩人對滕郡主皆拂照有加。
危承宇雖維持著慣有的撲克臉,也是得體有禮。
所以滕恬這一回不僅華美無倫,又得三位玉樹臨風(fēng)的大帥哥陪伴,收盡了各家千金羨慕得要死的眼光,簡直是心懷蕩漾、得意非凡。
皇帝駕到,安國公親自來陪,而那位操勞了大半個月的“好得很”的姑娘卻安靜的站在隊(duì)列之后。
雖然她一點(diǎn)也不張揚(yáng),但危正則和危安歌卻都是第一眼就看到了。
這位美人不同那日殿前燈火掩映,陽光之下一覽無余更加動人心魄。
危正則不由自主比較滕恬和荀諼。荀諼打扮得也很正式,穿了一件白色軟緞對襟衫外束浣花錦齊胸落地裙。
這浣花錦倒也不太貴,只是通常以色彩顏色紋樣豐富為多見。
荀諼的這件卻別出心裁,用月白底色,配秋香色的錦線,暗藏流水紋,素雅如秋卻不失華麗,既應(yīng)景致也合身份。
她今日沒有散發(fā),將頭發(fā)束起露出天鵝細(xì)頸,輕輕的挽了一個隨云髻。
髻上斜簪了一只溫瑩細(xì)潤的白玉鑲翠挑心,兩鬢淡淡點(diǎn)了兩只小小的鏤花白玉掩鬢,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女孩妝扮得清淡如秋水,怎奈姿容絕麗,須臾之間美貌橫生。
危安歌倒沒太注意荀諼的妝扮,只覺得她神色雖略有疲憊之意,臉色倒是好了不少。
原先一直覺得她肌膚勝雪略顯蒼白,現(xiàn)在卻透著生機(jī)勃勃的瑩潤。
原先在宮里還稍嫌緊張,此時卻從容自若更顯風(fēng)華。
她已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tài)很久了,不過此刻垂落的長睫卻在微微閃動,如蝶的翼。
最后這蝴蝶終于按耐不住,翩然飛起,露出一對明眸燦若星辰。
忍不住了吧?危安歌心中輕笑,就知道你不是表面作出的這般老實(shí)模樣。
荀諼確實(shí)是忍不住了,誰知一抬眼就對上了危安歌若有深意的目光。
他仿佛看了她很久,以至于看透了她的心——是有點(diǎn)好奇,又有點(diǎn)好勝吧?想知道大家究竟作何反應(yīng)。心里沒底么?
荀諼心里一跳迅速避開,誰知又撞上了危正則的灼灼目光。
老國公熱情洋溢地接完駕,引著大家進(jìn)的園來。繞過照壁,一行人驀然靜了下來,好一處清靜天地!
遠(yuǎn)處的暮溪山白云繞峰,秋色絢爛,眼前是三面回廊環(huán)繞青磚灰瓦的一片院子,院子相當(dāng)開闊,有蒼天古木與遠(yuǎn)山遙相呼應(yīng)。
院子正中卻有一片如鏡的水面,云影天光倒映于上,流轉(zhuǎn)徘徊,偶爾一片秋葉飄落,輕輕擊起漣漪,一圈圈悠悠蕩開,與云影化作一處。
山之清閑,心之寧靜,讓人不忍驚擾。
一條白石小徑卻從這水面直鋪過去,通向前堂,人行走于上,仿佛行于天際,恍然不覺歲月。
荀葛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荀諼做的這方淺池并非花圃,所以她才不急買花。
池子砌好之后一直放著,直到最后兩日引來溪水緩緩注入,再等水靜沙清,一片鏡面映出天地好景。
剛做好那會荀諼請荀葛來看,荀大公子見眼原來的演武場變得一片清雅,正欲吟出“天光云影共徘徊”的句子——卻聽荀諼一旁問到:“瞧,這是不是很省錢?”——當(dāng)即泄氣,詩興全無。
此刻元帝靜靜地站在庭前若有所思,過半日方嘆道:“山靜似太古,日常如小年,非見青山不得清閑啊?!?p> 又對安國公說:“朕每思極年幼山中玩樂之時,只恨不能早些放下這肩上的擔(dān)子?!?p> 這話懷著舊誼,又含著新憂。
祁老國公心中激蕩趕緊說:“皇上說哪里話,皇上英明神武,是臣等之幸,皇上正值壯年,是萬民之福。”
眾人都忙說:“皇上英明神武,是臣等之幸,皇上正值壯年,是萬民之福?!?p> 元帝這才展顏大笑,對荀嵐說:“你這里清靜,以后當(dāng)常來逛逛?!?p> 祁清聽了不由喜的去拉荀諼的袖子。
祁清多大力氣,荀諼差點(diǎn)站立不住,忙穩(wěn)住身形嗔視她一眼,祁清吐舌偷笑。
滕恬見了,冷哼一聲,現(xiàn)在得意未免為時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