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頭等大事
有溪園一役,不,有溪園一宴,是一個小里程碑。
荀諼完成了異世的第一個小成就:功名。
滕恬也算完成了一個支線成就:交友,不過她初始人設(shè)好,不算輸。
荀家的二小姐荀荑第一次在荀府的宴席上被人搶了風(fēng)頭,卻冷不防一夜看盡了皇城帝都的人品風(fēng)流。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也不便宜但遠(yuǎn)比不上帝都名媛的時尚潮流。反觀荀諼的得體從容,游刃有余,更不由得有些泄氣。
所以,當(dāng)安平郡主滕恬若有若無的拋來友誼的橄欖枝,荀二小姐簡直是喜不自勝地?fù)溥^去接住——看來還是有人能欣賞我的美。
祁夫人在得力的助攻之下一入京就得皇帝盛贊,開心地不得了,荀大人經(jīng)此一事,不僅面上有光,對這位夫人也不由得另眼相看,相處了十?dāng)?shù)年,換個角度,別有感受。
溪宴之后雖然是祁夫人掌了大權(quán),程夫人卻并沒有太慘,荀諼依舊給她留了管家之權(quán)。
程夫人本以為自己這回徹底完蛋了,沒想到荀大小姐說籌備盡心盡力有功,不僅給她留了面子還給她留了權(quán)。
所以她分外珍惜,至少表面上對荀諼親熱又帶著些恭謹(jǐn),一派家門和美的景象。
荀諼想得清楚
。首先,家里不少人都是程夫人帶出來的,總不能一下子全換了。放著程夫人暗地生事,不如放到明面上加以管束。
其次,對于董事長來說有一個得力的經(jīng)理人才是最好的,以祁夫人的性子和能力,讓她事無巨細(xì)的操心簡直就是災(zāi)難。
況且自己還有許多事要拉著“親媽”做,比如——騎馬。
祁夫人同荀諼在“戰(zhàn)斗”中感情逐漸深厚。她越來越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跟自己頗為相似,性情爽快,特別好動,竟然還來請她教自己如何騎馬。
放馬后園的時候祁夫人想起自己的姑娘時代,萬千感慨,轉(zhuǎn)眼一看荀諼,這孩子!也!太有天分了吧!
怎么學(xué)的這么快,難道自己是被埋沒的一代馬術(shù)名師?
荀諼謙虛的表示都是老娘你教的好啊,心里卻說,是啊,上一世三歲她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匹馬。
這個時代姑娘們太缺乏體育運(yùn)動,唯有騎馬可以鍛煉一下自己這“虛弱”的身體。
荀大人果然因“人品持重”由皇帝頒旨入選“北門學(xué)士”,不僅提點奏章,更可點評朝政。
不管這個理由是否牽強(qiáng),“學(xué)士”的位置日漸勢隆,趕著來結(jié)交的人也越來越多,可號稱要來蹭飯的危安歌卻一次也沒有來過。
荀諼說不清心底這一絲隱隱的期盼,也許是因為回家的希望吧。
他到底能不能查到些什么線索呢?
可惜像危安歌這樣的人她并不是想見就能見的,他不來,她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而祁清卻幾乎沒事就跑來找荀諼放馬玩樂,皇都里多是文雅的閨秀,這回可算找到了臭氣相投的朋友。
她是自幼的功底,比荀諼強(qiáng)了不是一點,每每獲勝,得意洋洋,閑了還能悄悄跟荀諼說說小女兒心事,抒發(fā)一下對危承宇的小心情。
有時候安國公老爺子也來跑上一跑,看著孩子們比試,樂得哈哈大笑。
偶爾也指點荀諼兩下,他對這個有趣的外孫女投緣得很,合我老頭脾氣。
這樣生活讓荀諼漸漸喜歡上了宸元,她長這么大幾乎每天都是在用功努力,現(xiàn)在簡直是人生得意須盡歡!
祁夫人日日看著女兒在馬場上飛跑,看著看著眼神終于從愛憐變成了不安。
一種熟悉的惆悵和恐懼涌上了心頭,她忽然覺得不太對,這怎么看上去就是一個“有點學(xué)問版”的自己。
所以這天下午正當(dāng)荀諼午睡醒來精神抖擻地?fù)Q上騎服,祁夫人一臉愁容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房間。
“母親怎么來啦?”荀諼忙笑著迎了進(jìn)來,“有什么事叫女兒過去問話不就行了?!?p> 祁夫人桌旁坐了,先是憂郁地盯著女兒看了一會兒,又拿起了針線筐中繡了一半的鴛鴦端詳。
死命看了半天還是瞧不出荀諼繡的是鴨子還是雞,她終于嘆了一口氣:“你可知道當(dāng)時為娘的為何狠心將你留在婆母身邊?”
荀諼笑道:“母親還在為了這事難過嗎?能為父親母親盡孝,女兒不委屈啊。”
祁夫人搖頭:“兒啊,盡孝是一回事,這里面還有我自己的私心啊!”
留下女兒祁夫人原本是舍不得的,也跟荀嵐鬧過。
但荀嵐當(dāng)時說了一句話——女兒也不小了,將來要嫁人的,跟著婆母好還是跟著你好?還是放給程氏?
此話如晴天霹靂,一下自己把祁夫人劈明白了。
自家婆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女兒跟著婆母好歹學(xué)點做女子的本領(lǐng),硬留在身邊自己除了提刀騎馬估計啥也學(xué)不會。
總不能讓程夫人教她,更不放心。為了女兒的前途,祁夫人這才忍痛留下了荀諼。
荀諼倒沒想到這一層,卻見祁夫人已經(jīng)悲從中來淚濕眼眶:“這都怪為娘的不爭氣,讓你受苦了?!?p> 荀諼忙道:“女兒不苦啊,況且您立馬橫刀英姿颯爽不知道有多威風(fēng)呢?!?p> 祁夫人氣苦:%%“我原以為跟著婆母你定會進(jìn)益,如今看了你的女紅,比之前只差不好,可知這些年根本無人教導(dǎo)于你。”
荀諼的記憶中荀家祖母是個好人,對荀諼也很上心,尤其是女紅抓得很緊。可,悲催的是繡花是個技術(shù)活,她有記憶并不代表繡得出啊。
荀諼無法解釋,只好訕訕道:“祖母都教我來著,只是我手拙?!?p> 祁夫人又落淚:“唉,琴棋書畫焚香烹茶你日常是否也都有練習(xí)?折扇使用的八種技巧,裙擺扭轉(zhuǎn)的十二種步態(tài)你可都會?”
額,荀諼一臉黑線,英皇鋼琴八級算不算琴,國際象棋算不算棋,繪圖機(jī)器人熟練編程算不算圖??!折扇打開就好為什么還有技巧,裙擺的步態(tài)又是個什么鬼!
淚奔,自己好在還練過幾天字,一個當(dāng)代素質(zhì)教育的杰出典范到了古代直接成為閨閣中的學(xué)渣。
她忽然很想念自己的堂姐栗珞,那真是琴棋書畫詩酒茶,關(guān)鍵是還很會縫東西——為什么穿越來的不是她!
荀諼訕訕道:“母親別急,那個……祖母日常敦促我習(xí)字看書的?!?p> “閨閣里根本要緊的還是女紅吖,婆母竟如此輕重不分!你娘一雙手舉的起百斤雙刀卻掂不得這纖毫繡線,我當(dāng)時……”
想起自己當(dāng)年的遭遇祁夫人更加悲切:“女兒啊,你字寫得不壞書也看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用!你都十七了,頭等大事就是議親。人家第一要看的就是你的活計,你說我怎么能不著急?!?p> 哦,荀諼安慰著悲憤的母親胡亂點著頭。
等等!議什么親!到了法定婚齡了么,我還要回現(xiàn)代,怎能在這兒嫁人。
荀諼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她捂住撲通亂跳的小心臟,小心翼翼地問:“議親?是不是還早了點?”
祁夫人以為女兒不好意思,白了她一眼:“說什么傻話,女孩兒年滿十八就當(dāng)出嫁,現(xiàn)在相看都遲了,還不是這些年你不在娘身邊耽誤了?!?p> 荀諼內(nèi)心暗苦忙道:“母親,女兒這剛回到您身邊還想在家里多陪您幾年呢。”
祁夫人拉住女兒的手:“你可知道那程氏天天央著你父親留心朝中才俊。昨天還在打聽柳少傅家的大兒子。哼,放心!你畢竟是大小姐,她再急也越不過你去?!?p> 荀諼直跳腳:“我不急我不急,??!對了,清姐姐不都還沒議親么?”
祁夫人道:“傻孩子,我們安國公府雖然不比從前,但好歹身份總還在。
皇子們尚未選妃,公侯的小姐們是要等待遴選的。
以清兒的資質(zhì)肯定無望,所以你舅母早就暗地里相看了許久啦,明面上不說罷了?!?p> 荀諼想起祁清對大皇子危承宇的傾慕,心中忽地一黯。
在這樣的時代,女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yùn)吧。
祁夫人看她出神又道:“諼兒,你放心。母親一定會替你尋一門可靠的親事。
你什么都不用管,收收心好好練習(xí)女紅,明年開春怎么也有件像樣的活計,我才好去人家那兒說話呢!”
荀諼愣愣地坐下來,這異世的玩樂之心頓時熄滅了大半。
離她年滿十八歲不過半年了,她得快點找到回去的方法。
啊,那個危安歌到底查到了什么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