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惠文對金正中說:“你放心,我不會的,本來我就不是翰林的什么人?!苯鹫性谕趸菸拿媲俺闊煟@絕對是金正中看得最仔細的一次。煙云繚繞之中,王惠文本來就曖昧朦朧的面容更加模糊起來。他們之間再沒有言語,直到金正中熄滅煙蒂,才恍然大悟的回過神來。難怪從第一眼見到,金正中就覺得王惠文的眉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臉上面的每一個細節(jié),甚至包括動作、神態(tài)都能夠從董翰林之前的女孩子身上找到對應(yīng)。窺視到驚天秘密的恐懼席卷而來,剛剛竄過涼氣的脊背現(xiàn)在有汗?jié)竦母杏X。前幾天的那盤棋局又擺在金正中的眼前,只不過這回不是殘局而是死局。偏巧這個時候幾個傭人魚貫進去奉茶水,來不及掩好的門縫傳出言辭激烈的爭論不休。
老人還是在說漢語:“年紀小的玩膩,換一個歲數(shù)大的新鮮口味,這沒有什么要緊。你爸當年也愛玩,但是沒有耽誤正經(jīng)事情,你也應(yīng)該收心。”大發(fā)雷霆之前,董翰林都會說英語,這是他的習慣:“這個口味我吃著正舒服,沒有再添一道菜的打算?!薄安贿^就是一個還有些姿色的女人,玩玩罷了。只要勾勾手指,整個東海岸的妓女都隨你選,什么樣子的沒有,可是結(jié)婚……”極不禮貌的打斷,董翰林冷冷的聲音震得旁人鼓膜發(fā)緊。
“好了小叔,就算東海岸的MG全在,偏巧現(xiàn)在這個我還沒有玩膩。我只想要眼前這個,絕對不會換新的?!苯鹫械拇竽X因為這種突發(fā)狀況停擺,只能夠慌張地向王惠文看過去。同時暗中祈禱,她沒有全聽明白那些話。金正中努力闔動嘴唇,依然只有徒勞的幾個音節(jié)。隨著紅木門轟然推開,一臉怒氣的董翰林走出來。
所有的一切,隨著董翰林看到靜靜坐在那里的王惠文戛然而止。下一刻董翰林的臉色慘白如紙,王惠文的這種平靜他早就看過,確切的說是水魅的平靜。自己徹夜偷歡,水魅等自己到黎明??吹窖鄣追呵嗟淖约海戎皇抢淅涞貑栆痪淙ツ睦??隨后的謊言和欺騙都是,凌遲水魅心靈的利器。而后漫長的輪回之中,愧疚、羞恥也同樣啃噬著自己的靈魂。
董翰林近乎是跑到王惠文身邊,壓下微微的喘息,拽起她的手就要離開:“惠文,這頓飯我們不吃,我們回家?!贝丝檀髲d的安靜,像是深海里面的漩渦。一片平淡無波下面,掩藏著吞噬所有的藍色深淵,董翰林必須盡快帶王惠文離開這個地方。不著痕跡逃離董翰林的掌心,剛剛王惠文的手還被緊緊攥在手里面,現(xiàn)在兩手空空的董翰林不禁有些茫然。
突然王惠文笑著走到董翰林的對面,這笑容掛在嘴角上面,眼睛依然是一片寒冷的明澈:“Moneygirl?現(xiàn)在這個還沒有玩膩?”王惠文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漸漸開始笑出聲來,最后竟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停不下來的笑,笑得臉色因為缺氧而漲紅:“原來在你的眼睛里面,我就是這么一個東西。”
心底原本那一點點僥幸被鋪天蓋地的恐懼取代,董翰林急急抓著王惠文:“不是這樣的,惠文你聽我說,你誤會了。你冷靜下來,聽我解釋好嗎?”突然王惠文止住笑聲,抬起頭直直看著董翰林,字句清晰地說著漢語:“我不說,不意味著不會。剛才你們說什么,我沒有必要重復?!彼麄兿嗵幇肽辏趸菸囊餐低祵W半年多的漢語。
本來想給董翰林一個驚喜,萬萬沒有想到第一份“驚喜”竟然是為自己準備:“成家立業(yè)于你而言是早晚的事情,與其等到你煩的那一天,不如我先離開?!倍擦中沟桌锏匕l(fā)狠:“你哪里也不許去!我絕對不會放你走?!崩@來繞去,他們似乎又回到上午那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上面,越來越強的力不從心包裹著王惠文。
“讓我走,其實你一直都不信我對嗎?何必留一個時時防備的人在身邊,你就不累嗎?”王惠文真的很想現(xiàn)在躲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她的地方,沉沉睡去。董翰林拉過王惠文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面:“我始終都把你放在這里,相信我,無論我做什么,都不會傷害你?!?p> “我不會傷害你”是王惠文知道的最殘忍也最無奈的保證,當初媽媽也對王惠文說過,結(jié)果酗酒成性的媽媽把她丟進孤兒院。Peter也說過,第一次Peter對王惠文的恩情迫使她放棄Anson,同時一起放棄的是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去愛的機會。第二次ZJG市的監(jiān)獄里面,Anson的下落是Peter把王惠文推到董翰林身邊的籌碼。
每聽到一次這樣的保證,王惠文就會失去一些東西。這次董翰林向王惠文保證的時候,除了真心和這條性命,她真的沒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王惠文的手在碰到王惠文胸口的時立刻縮回去,仿佛那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王惠文向后退著,肢體語言顯然不信任董翰林:“里面的那兩個人已經(jīng)傷害到我,你打算怎么辦?”
董翰林臉上近乎偏執(zhí)的表情,猙獰得令旁邊的金正中相信。就算王惠文要董翰林殺死那兩個叔叔,他也會眼睛不眨一下地照做:“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夠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你?”每一個字王惠文都咬得很清楚,她臉上面的未及眼底的笑容稱得上妖艷,更加稱得上殘忍,金正中感到少有的心驚膽戰(zhàn)。
“那好,你現(xiàn)在就帶我進去,告訴那兩個長輩。我是你的愛人,你絕對不會娶任何女人,因為你要和我過一輩子?!倍擦稚燥@遲疑,董翰林不信一向淡泊的王惠文,會突然有這樣的要求,他懷疑自己會不會聽錯?“開玩笑的,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做。我不值得,你很聰明?!?p> 王惠文頭也不回向外面走去,這次董翰林沒有追上來阻攔她。而是轉(zhuǎn)身走回大廳,并且親自關(guān)嚴房門。外面空氣帶著灰蒙蒙的水汽,可能又要下雨,王惠文覺得呼吸順暢許多。侍從官看到王惠文下來,立刻通知司機把車開過來。當加長房車停到面前的時候,王惠文只是把一串鑰匙交到董翰林的貼身保鏢手里面。今晚董翰林換新的套裝,公寓的鑰匙應(yīng)該還留在原先的西裝口袋里面。
王惠文不想董翰林因為進不去門而流落街頭,更加不想董翰林有來找他的理由。但是董翰林怎么會無家可歸?他那樣的人自然不會只有一個住處,真是自作多情。王惠文自嘲地一笑,這樣也好鑰匙還給董翰林,早上也遞交辭呈,于公于私他們兩個算得上交待清楚。關(guān)掉手機,不去理會后面侍從和司機的呼喚,王惠文信步走出金正中的大宅。
天空果然飄起雨星,沁涼的小水滴打在臉上、身上很是舒服。漫無目的在雨中漫步一直是王惠文最喜歡做的事情,只是現(xiàn)在王惠文真的是毫無目標,她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干什么?應(yīng)該去哪里?雨絲開始密集,被打濕的禮服經(jīng)夜風一吹,瑟瑟寒意襲來,王惠文抱緊雙手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金正中的大宅在XYT市近郊,再往前走一點就是公路。應(yīng)該不難找到汽車旅館,想到這些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就在這時候,突然后面響起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王惠文向路邊靠過去,想要讓出路來。沒有想到銀灰色的MastonMartin一個甩尾急剎車,直直橫在王惠文的面前,徹底堵住去路。
金正中面無表情從車上面下來,不容分說就把王惠文推上副駕駛的位置,然后上車向別墅方向駛?cè)?。直到回到大宅,他們都沒有說過話。期間金正中接一個電話,不用猜都知道電話那頭是誰?王惠文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沒有絲毫下車的意思。無聲的嘆息在金正中的心底蔓延,遞給王惠文一條毛巾,叫她擦一下頭發(fā)。
金正中點起一支煙,不知道為什么,他從心里面就想和王惠文親近。但是一旦接近王惠文,無形的壓力也會隨之而來。王惠文的優(yōu)雅、睿智,從容淡泊迫使金正中不敢放肆。金正中甚至希望在王惠文面前,能夠做一個完美的人。彷佛只有這樣,金正中才配得上王惠文的一舉一動。
雙手扶在方向盤上面,穩(wěn)定情緒的同時又在腦子里面把要說的話整理一遍,金正中才開口:“Mandy,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和翰林是什么人?”王惠文沒有回頭,毛巾放在腿上面不去動,頭發(fā)依然滴著水。金正中只能夠繼續(xù)沒有回應(yīng)的交談:“翰林的爸爸是南亞最大的軍火商,在南美也有大筆產(chǎn)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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