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三人成虎

　　我這幾日過得有些庸碌，甚至說是腦子不大清醒。那日蕭湛說的話久久的浸在我心頭，連瞌睡也比平時少了幾個時辰。

　　也是這幾日，太華城中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起了我與蕭湛的謠言，大抵就是鎮(zhèn)國將軍新瞧上了蕭丞相，暗里勾搭。

　　蘇宗意可當(dāng)真下得去手。

　　這種謠言她也能放出來。

　　在去練兵場的路上，顧承影難得有一日沉默寡言，我望著一路干枯的風(fēng)景，想不通蕭湛話里的意思。似乎自我回城后，他總喜歡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將軍?！?，顧承影勒住馬。

　　我收收韁繩一道停下：“怎么了？”

　　顧承影眉頭緊皺又松開，隱約能看出他復(fù)雜的情緒，“近日城中的傳言，你聽說了嗎…”

　　“嗯?！?p>　　“將軍是怎么看待的？”，顧承影頓頓，“這傳言…是真是假？”

　　我有些不悅，松開韁繩：“既是傳言又怎會為真，顧承影你是腦子糊涂了么?！?p>　　“可蕭丞相待你確實和其他官員不一樣！”，顧承影跟上來，情緒有些激動，也不知道是吃錯了哪門子的藥。

　　“顧承影，別人道你是我的心腹，而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在這種時候，你最該做的是應(yīng)當(dāng)毫無保留的信任我。”，我語氣里的不悅，顧承影能聽出來。

　　“那將軍對蕭丞相，當(dāng)真無心？”

　　我嘆了嘆，十分惆悵，“這與有沒有心掛不上關(guān)聯(lián)，這些年我喜歡沈暄和，幾乎用去了我所有的力氣，沒曾想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jié)果。所以情愛這種傷人的東西，我不想再碰了。”

　　顧承影張張嘴，像是要說些什么，良久，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只垂頭喪氣：“走吧將軍?！?p>　　靠近六月，日頭漸盛，軍中練兵又十分枯燥，我坐在墻頭很是疲憊，時不時打個瞌睡還差點掉下去，好在鬼長及時拉住我，順帶遞給我一壺清酒：“將軍近日是怎么了，看起來沒多大精神…”，他奸滑一笑，換了個畫風(fēng)，“是不是蕭丞相夜里太厲害，換著花樣折磨將軍了？”

　　我起身伸了伸懶腰，一腿踢出去：“鬼長，你想再在床上躺一個月罷。”

　　鬼長假意封住嘴，“將軍你坐這里可得小心些，我先下去督促督促?！?p>　　鬼長剛走，趙毓之便凜凜的靠近，他若是再提這件事，我便讓他回去好好教訓(xùn)自家媳婦兒。

　　“將軍，太和宮里來人，說是皇上要召見你?！?p>　　一口酒包在嘴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咕嚕一聲吞了下去：“皇上要召見我？”

　　趙毓之點點頭，“將軍收拾收拾，快進宮罷。”，我皺皺眉，我回太華兩個月多，除授封那日就再沒見過皇帝，今日怎想到突然召見我，“毓之，你可知道是為何事？”

　　“將軍去了就知道，我等怎敢隨意揣測皇上的心思?！?p>　　趙毓之做人，果真讓人找不到破綻，“你稍后告訴顧承影，讓他自己先回去，不用等我?！?p>　　“是?！?p>　　…………

　　公公是個斯文的公公，但也是個懂人情世故的公公，半道上我給他偷偷塞了塊銀子：“公公可知道皇上此次召見我，所謂何事？”

　　殿前公公悄無聲息的將銀子收下，“沈?qū)④娍芍澜仗A城里的謠言？本來這些江湖玩意兒不會出現(xiàn)在宮里，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帶進后宮的，恰巧讓皇上聽見了。沈?qū)④?，你是?zhèn)國將軍，蕭丞相又是朝臣之首，暗通曲款這種事萬萬不能有，否則，容易引來殺身之禍?！?p>　　倒是個直白的公公?！白匀徊粫皇怯腥斯室庀莺?，我與蕭丞相不大熟?！?p>　　“那就好?！?，公公道：“這種是皇上自然不會多說，但將軍還是該表個態(tài)度，給皇上一個合理的交代?！?p>　　進了宮門，我與殿前公公一道上去，“公公，皇上可為這事找過蕭丞相？”

　　“暫時沒有，蕭丞相的聲譽在朝中一向不錯?！?p>　　“……”，我將滿腔的郁悶咽了下去。

　　如殿前公公所說，皇帝召見我并未提這一件事，只是問問我回城后可有適應(yīng)，又與他閑扯了些邊關(guān)事，最后讓我同李貴妃吃個午食再走，順帶賞了我一小箱銀子，“沈愛卿，你今年也有二十一了罷，尋常女子早已有了婚配，你為北朝安寧拖至今日，對于終身大事可有打算？”，皇帝笑瞇瞇，一副慈愛的樣子，假裝忘了正是我在邊關(guān)為他賣命效力時，他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沈暄和。

　　我俯下身，“臣之前確有心儀之人，不過如今他已有了良配，所以微臣至今再沒有成家的心思，何況我朝與南昭戰(zhàn)事尚未有個定論，臣身為將軍，片刻不敢懈怠。”

　　殿外李貴妃捎來了皇帝的午食，李貴妃膚白貌美，雖比不得蘇宗意，但也算個美人，生了小皇子以后，端容更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皇上。”，李貴妃頓頓，“沈?qū)④娨苍诎?。?p>　　皇帝今日召我入見，卻讓李貴妃來陪他吃過午食，不知是個什么意思，我吶吶應(yīng)道：“貴妃娘娘?！?p>　　皇帝干癟笑笑，話風(fēng)一轉(zhuǎn)，“說到這里，將軍覺得南昭此次歇戰(zhàn)后，何時會再向我朝宣戰(zhàn)?！?p>　　李貴妃在一旁聽候著。

　　“是否宣戰(zhàn)尚不明確，不過南昭王身體孱弱，南昭大皇子性情暴躁好戰(zhàn)，他死后，剩下幾位皇子勢必會力爭儲位，而幾個皇子性情不一，三皇子穆闕母家實力雄厚但性格軟弱，七皇子穆清心善溫良有勇有謀獲百姓愛戴，九皇子穆不朽為人閑散卻為南昭王后嫡子。不同皇子繼位后在面對戰(zhàn)事上會有不同的態(tài)度，皇上放心，臣已派人時刻注意南昭風(fēng)向，一有風(fēng)吹草動會第一時間送消息來京。如今我們只用休養(yǎng)生息，坐觀虎斗?！?p>　　“沈?qū)④姽娌回撾薜钠谕?，朕將邊關(guān)交于你很是放心。貴妃，你說呢？”，貴妃尷尬笑笑，桌上菜已布齊，皇上要我與他坐一張桌子吃飯。

　　我左右推脫，“臣惶恐?！?p>　　李貴妃適時遞過來一雙筷子：“將軍不要客氣，皇上對待良臣都像是對待自家人一樣?！?p>　　我無奈接過筷子，他若是將我當(dāng)作自家人，怎會將邊關(guān)交于我后將又我調(diào)回太華，給了我鎮(zhèn)國將軍位置卻放空我的兵權(quán)。將與兵不合，與權(quán)不合，說到底也只是個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