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門外,有嘚嘚的馬蹄遠去,遠遠的掀起一路的揚沙,城門之上,有人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直至在眼前消失不見。
清晨醒來的木寒霜,頭痛欲裂,撫著額頭,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拍了拍額頭,好痛。
血,陌生人的血,突然心中一怔,一個畫面出現(xiàn)在他的心中,不對,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倒了一杯茶水,放了一夜的茶水格外的冰涼,那冰涼漸漸的抵過了昏沉。
你會殺人嗎......
逍遙門會......
木寒冰也會......
這些話像洪鐘一般一下下的撞擊在他的心上,昨晚,那個與他對飲的女子,是楚辭。為什么,為什么,以往見她都是沒心沒肺,那樣的話,句句誅心。他跌坐在凳子上,以后,何去何從,他的心亂了。過去,他恨,他怨,現(xiàn)在,他仿徨,他不安,每一次與大哥爭吵之后,都是他策馬而去,又或是拂袖而離,他從未曾轉(zhuǎn)身,看看背后的那一雙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是憤恨,還是無奈,又或者是什么。
冰冰涼的陰霾慢慢的爬上他的心間。
雙手捂著臉坐了好一會,許是想通了什么,再站起來的他恢復(fù)了冷靜,沒有了往日的迷茫與戾氣,遠遠的看去,隱隱有幾分木寒冰的樣子。
臨風(fēng)閣。
明宗盛這幾日都很不安,雖然,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明長淵,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妥。
“李鈺?!?p> “老爺,怎么了?”
“收拾一下行李,我們也去京州。”
“老爺,此去京州,路途遙遠,您身體也不好,現(xiàn)在去,時間上也很趕。少爺已經(jīng)前去,您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不必再說,去收拾吧。”
像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明宗盛朝著李鈺擺了擺手。
“好的,老爺,只是今天天色已晚,帶我安排一下府里的事情,我們明天一早再出發(fā)吧?!?p> “好,你去吧?!?p> 入夜了,明宗盛站在廊橋之上,那兩尾錦鯉,自由自在,看著它們,不由得苦笑。
有人飄然躍進院子里,緩步走到明宗盛的身邊。
“明老爺,別來無恙?!?p> “是你!”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直至對方出聲才恍然驚醒,看到來人,明宗盛愣了愣,緩緩的捏緊了右手的拳頭。
“不知老爺子想去京州做什么?”
“與你無關(guān)。”
“你的右手可還好么?”
明宗盛右手微微顫抖,眼前的這個少年人,當(dāng)年,是如何一掌震碎他右手的經(jīng)脈,歷歷在目。
“木寒冰,你想干什么,你別自恃武功高便可在我臨風(fēng)閣撒野?!?p> “我豈不知臨風(fēng)閣高手眾多,但是,明禮帶走了不少人吧,全部都是精英,你說,他想干什么?”
明宗盛緩緩的閉上眼睛,明禮......
“所以老爺子,你還是安安靜靜的呆在越州,等著明禮少爺給你帶回來好消息?!?p> “無恥之徒!”
明宗盛一掌便向木寒冰打去,木寒冰只是輕輕一側(cè)身便躲過了,回過身來,兩個人打斗在一起,明宗盛招招致命,木寒冰卻只是一避再避,并未與他直接交手。
“老爺子不必動怒,我是不會傷您半分的,明禮少爺可都是為了您,傷了您可不是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p> 木寒冰越說,明宗盛越憤怒,出手更加凌厲。
“老爺子,看在明禮的面上,你適可而止?!?p> 被明宗盛一掌劃過面門,木寒冰身上的戾氣陡然而起。
木寒冰一出手,明宗盛不過走了幾個回合便堅持不住,眼看著他的那一掌打向自己胸前,卻是避無可避。
一道劍氣,在木寒冰的手掌和明宗盛的胸前劃開,將他們隔了開來。木寒冰收掌往后退了幾步,著凌厲的劍氣,他不敢貿(mào)然出手,一個淡藍色的身影落在明宗盛的身前,面對著木寒冰。
看著眼前的人,木寒冰有些木然,上次見她是什么時候,客棧的對飲,相談甚歡,下一次,果然是用劍的了。
“你不是走了嗎?”
那天,城墻之上,他分明看到她與他策馬而去,明家的人也證實她已離開,呵呵,好狡猾的明長淵,沒想到名門正派也會有這些彎彎繞繞。
是的,她是離開了,不過是做給某些人看的,為的就是今天這樣的事情。
“木少門主,深夜造訪臨風(fēng)閣,又此番作為怕是有些不妥?!?p> 看著這個女子,她的眼神不再是那晚的風(fēng)輕云淡,她看著他,就像是江湖上大多數(shù)所為的名門正派看他們的眼神。
“對逍遙門來說,有什么是不妥的?!?p> 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控制住越州明家。
突然一陣喧嘩,有人趕到,李鈺帶著一群家丁過來。
“老爺,你怎么樣了?!?p> 看到他們過來,陸無憂扶著明宗盛走到一邊。
“木少門主,妥與不妥,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青霜劍,在月色下隱約的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青光,手指輕輕拂過劍刃,一聲輕喝,劍光向木寒冰直直而去。
劍與劍的撞擊之間,木寒冰覺得,這個女子,她的劍法又精進了,這就是所謂的大道嗎?
赤影和青霜,都是出世名劍,陸無憂近日來正沒人試劍,今天,便拿木寒冰動手。
“嘶!”
有長劍割破衣衫的聲音,陸無憂一劍劃破了木寒冰胸前的衣服,看了一下破碎的外衫,抬眼望去,那個女子左手持劍,右手托著長劍,眼看著,又是一招刺了過來,木寒冰赤影擋住,轉(zhuǎn)了個身,陸無憂身子繞過長劍,反手一劍,割破了他的右手臂,隱隱的血跡浸出,木寒冰黑色的衣服并看不明顯,但是陸無憂長劍之上,青白的劍身上粘著絲絲血跡。
木寒冰心中輕笑了一聲,出手真狠,眼神陡然轉(zhuǎn)換,變得冷冷的,運足了內(nèi)力在赤影之上,身上衣衫被劍氣震得無風(fēng)自揚。一手托著劍,劍刃橫轉(zhuǎn),直指陸無憂。
終于出手了嗎?
陸無憂青霜劍在眼前,右手兩指撫過劍刃,心中口訣默念。
周圍的人看著打斗的兩個人,橫流的劍氣把庭院中的些許落葉震得到處飛舞,任誰看兩人都是在性命相搏。
不知打斗了多久,陸無憂漸漸占了上風(fēng),又是一劍,劍鋒自下而上,劃過木寒冰剛剛被劃過的胸前,一道血痕,而這次,青霜劍不染血跡,僅僅是劍氣便傷了他,劍鋒宛轉(zhuǎn),青霜劍的劍芒又眨眼便至,木寒冰急退,陸無憂飛身上去,不過片刻之間,青霜劍就要穿透他的左肩。
從木寒冰的身后,一道劍氣直直的沖向陸無憂的面門,感受到那股力量,她撤劍轉(zhuǎn)身,然而,還是沒來得及,劍氣擊中她的右肩,一陣痛楚襲來,持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剛剛和木寒冰打斗得過于專注,沒想到被這突如其來的偷襲打中,來的人,武功不弱,甚至,和木寒冰不相上下。
往后退了幾步,右腳往斜后方一蹬,便穩(wěn)住了身形。
“少門主,我來遲了?!?p> 來的人是林易,多年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林易。
陸無憂身上,殺氣陡現(xiàn),青霜劍上的微微藍白之光有些越來越亮。
“陸姑娘,還請住手?!?p> 正當(dāng)陸無憂想再次動手的時候,身后傳來淡淡的聲音。
“李鈺,你,你......”
身后,李鈺一把匕首正架在明宗盛的脖子之上,而明宗盛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多年來,從京州跟隨他至今的管家會突然背叛,到底是什么時候?周圍的一眾家丁看著這突然的變故,一個個的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亂動。
“李鈺,果然是你。”
陸無憂轉(zhuǎn)身,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到。莫名的,看著陸無憂過于冷靜的臉,李鈺覺得背后有絲絲的涼意。
“你放下劍,不然,我殺了他?!?p> 陸無憂提著劍,看著他,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向他。
李鈺覺得莫名的壓力,架著明宗盛一步步的往后退。
“你再過來我便殺了他,不是明長淵讓你回來看著的嗎,他要是死了,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p> 不知怎么,李鈺莫名的討厭陸無憂,自從她來到臨風(fēng)閣,他渾身不自在,彷佛,無論走到哪里,這雙眼都在莫名的盯著他,讓他不得安生,這目光,就像是那次......
“聒噪!”
陸無憂朝著他,長袖一拂,一股微微的勁道撲面而來。
李鈺抬起手想要抵擋,剛一抬手,身子便軟軟的癱軟在地上,這股無力的感覺,他看著跟前的明宗盛。
“你在他身上下了什么?”
下了什么,陸無憂自然不會回答他,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
“沒想到,名門正派歪門邪道的手段不輸我逍遙門,哈哈哈,真是有趣!”
木寒冰也顧不得身上的幾處劍傷,笑對著陸無憂,為了你的師兄,你可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來。
“今日,你們擅闖明家,誰也別想離去。”
一個飛身,陸無憂長劍已向?qū)γ鎯扇硕?,以一對二,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飄忽不定。
木寒冰隱隱覺得,今晚的林易有些不一樣,不似以往跟在身邊那個他,身上的殺氣像是......
兩人合力的一劍,劍氣朝陸無憂直射而來,退,橫劍抵擋,劍氣沖上青霜劍刃,陸無憂又被逼退了幾步,心中悶哼,喉嚨有點點腥甜的味道。
“噗!”
點點血跡噴灑在劍刃之上。
“陸姑娘!”
身后明宗盛見此情況大驚,正要上前來。
陸無憂左手打了個手勢,手臂半彎曲舉起,示意他別上來。
拋出手中青霜,劍尖對著木寒冰二人,雙手各伸出兩指,青霜劍在她的雙手之間懸空,青光流轉(zhuǎn),手勢變化,化作無數(shù)劍光殘影,隨著她向前伸出的手勢,從四面八方襲向?qū)γ娴膬扇恕?p> 猛然間出此殺招,木寒冰兩人不敢大意,劍刃相撞的聲音格外的刺耳。
不斷變化著手勢的陸無憂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蒼白。
青霜劍回到陸無憂手中,木寒冰兩人身上道道血痕,嘴角浸出絲絲血跡。
看著她蒼白的臉,木寒冰突然心中有些悲涼,所以,你是無論如何都要替他守著是嗎?陸無憂的眼色,一片肅殺。
舉起赤影,內(nèi)力緩緩的注在上面。
“少門主,不能再打了。”
心中有一團執(zhí)著的火焰,不知是什么樣的心意,怎么也撲不滅。似乎并沒有聽到林易的聲音,木寒冰身上殺氣大漲。
“不要壞了門主的計劃?!?p> 一把拉住他,聽到門主兩個字,木寒冰終于是回過一點神,緩緩放下劍。
“這邊的事情已經(jīng)沒什么好安排的了,京州的更重要?!?p> 眼神流轉(zhuǎn),是的,越州的所有事情已經(jīng)妥當(dāng),沒有必要再耗在這里。
“走?!?p> 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往后急撤,飛身消失在庭院之中。
陸無憂沒有去追,看著他們兩人消失不見,終于,身形一歪,青霜劍撐在地上,支持起她的半邊身體,一只腳半跪,口中鮮血噴出,染紅了藍白的衣衫。
果然,強行催動還是不行,不過,總算是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