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生】
路邊的小溪流淌著淙淙的清澈的水,蜿蜒著去往遠方。他一路行來看到這溪水便有些喜愛,痛飲了個夠,隨后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下,頭枕著雙臂,看著上空悠悠的白云。
「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么悠閑地看過天空了吧?」這男人自嘲地笑了笑,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三個月前那場決斗的尾聲。
「噗嗤!」狂四郎的頭顱高高地飛起,斷口處,人的鮮血仿佛噴泉一般沖天而起,瞬間化作漫天的大雨,只不過是猩紅的大雨。
原來一個人身上的血液有這么多,可以噴的這么高,這是沈天海第一次砍飛一個人的腦袋才得到的真相。在以往,他最多只是重創(chuàng)對手,殺死的人屈指可數(shù),而且不會以斬首這種形式。不過當(dāng)他手中的兵器被狂四郎的東瀛刀給斬斷,逼不得已的他只好向死而生,以自己胸膛被刺中的代價,奪下了他的刀。
當(dāng)他奪走狂四郎最引以為傲的那把「嘯月」神刀,狂四郎仿佛認命似地閉上了眼睛,隨后下一秒,沈天海手起刀落,劃過狂四郎的身體。
于是他的頭顱高高飛起,全身的血液井噴而出,一代劍魔就此命喪中原。
沒有絲毫的欣喜,沒有任何的感情,就好像這一刀斬斷的不僅僅是狂四郎的頭顱,也斬斷了沈天海的心。
再看周圍,大雪紛飛之下,那些神態(tài)各異,形形色色的人露出了各種的笑臉,仿佛在嘲諷,在冷笑。
「啊……」手握「嘯月」神刀的沈天海失控了,渾身被狂四郎鮮血所沐浴的他這一刻仿佛沾染了魔性開始迎著這些人開始殺戮。
有些人該死,因為他們的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
有些人該死,因為他們只是為了一個噱頭讓許多人跟著枉死。
有些人該死,因為在他們眼里,這場決斗不過是一場更為真實的現(xiàn)場直播。
刀光凌厲,每一刀之下,便會有一朵血花綻放,在這白雪皚皚的大地上,顯得是如此的妖艷。
「血生蓮,修羅怨,莫道苦海無邊。終成空,萬事休,何日再回人間?!沟鹊缴蛱旌G逍堰^來的那一刻,身邊再也沒有第二個站立的人,都死了。
他折斷了神刀,走過一道道鮮血包裹的身影,然后看到了那個東瀛女子。
這女子是狂四郎的妻子,名「雪子」,狂四郎為了化身為魔,刀斬愛妻,成就劍魔之道。
「我又何嘗不是魔?」看著身后上百具尸體,沈天海終于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是人,踏入了修羅之道,不該留在這世上。成魔的人就該去地獄,不能再留在人間。
天劍峰有一千多丈高,從峰頂跳下去,即使以沈天海的武功,也無法幸存。
于是,在風(fēng)雪停下的這一刻,陽光最壯麗的這一刻,他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從峰頂落下。
呼呼的勁風(fēng)壓得人眼睛根本不敢睜開,懸空的奇異感覺讓人覺得似乎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上萬年之長。
墜落……不斷的墜落……歸于無邊的黑暗……
深吸一口氣中,沈天海卻發(fā)覺,嘴巴里灌滿了溫?zé)岬乃约壕尤黄≡跓釟怛v騰的池子中。
當(dāng)他以為地獄就是如此景象的時候,卻發(fā)覺,抬頭便可以看見天劍峰那巍峨高聳的模樣,自己原來還活著。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泡爛了,皮膚也變得粘稠起來,仿佛在蛻皮一般,很疼,卻并不會致命。
力氣還很充沛,丹田內(nèi)的真氣也是充盈的狀態(tài),甚至比起此前還要精純,似乎已經(jīng)超過了界限。
「這?」沈天海無法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自己大難不死后,原本高深的武功再進一步,變得連自己都感到不解的程度了。
「嘶……」一陣吸氣聲,沈天海發(fā)覺自己不過稍微搓了一下身上的皮膚,一大塊的表皮就這么脫落下來。
他不敢再隨意搓弄自己的皮膚,輕松游到了岸邊,爬上溫?zé)岬牡孛?,看著水面倒映出自己的模樣?p> 似乎「毀容」了,沈天海笑了笑,發(fā)覺水面中的自己臉部肌膚一大片都是潰爛的樣子,令人感到心驚肉跳。
不過此時的沈天海倒也不是太在意自己被毀容,而是將身上破爛的衣服脫下,索性光著身子盤膝運功。
一番試探過后,果然武功大有進步,達到一種盈而不滿的境界,他不知該怎么形容這種感受,卻覺得自己似乎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比如完全的收斂氣息,自己就變得如同普通人一樣。如果爆發(fā)出來,則會變得洶涌無比,石破驚天。
聽一些前輩提起過,一旦武功突破了漫長的「通境」,就會進入一個玄奧的意境,不僅各方面屬性大增,對世間萬物的領(lǐng)悟會有獨特的體會,如同頓悟一般,難道我便是處于「玄境」之中嗎?
武者修行,單單入門便有很多人倒在這面前,終身只會普通的拳腳功夫,無非依靠力量的增長和經(jīng)驗的增長來彌補和分出高下。如果僥幸領(lǐng)悟突破,便可以進入普通武者所在的「常境」,這在武者中已經(jīng)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到了通境的武者幾乎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有世人難以想象的神通,但也最為漫長,幾乎九成以上的武者都會停留在這個境界。
通境之后便是玄境,但是沒有人知道如何晉級玄境,只能是看機緣。
玄境之后,更無人知曉,傳說可以通神,但那畢竟只是傳說罷了。
這是個溫泉池子,沈天海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按照常理,從峰頂跳下,一路上那么多的障礙,加上高空墜落,必死無疑。但是他卻偏偏活了下來,不得不讓人感嘆,這世間是不是真的有一只手,可以主宰人的生死。
池子周圍溫暖如春,生長著各種瓜果蔬菜,雖然都是野生,卻大部分可以食用,不過也有少量吃下后會引發(fā)身體不適,但幸好最后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此這般,沈天海在這孤僻的林子里度過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變得像個野人一般。他每天思考的最多的是自己為什么會活下來,以及活下來后要去做什么,自己是否還要出去,再次入世,可惜統(tǒng)統(tǒng)沒有答案。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某天夜里,雷聲大作,雨倒是來得快也去得快,但是引發(fā)了一場大火,硬是讓茂密的樹林出現(xiàn)了一條彎曲古怪,看上去不像是道路的「路」。
「是你在指引我走出這里?答案還是要靠自己去尋找嗎?」沈天海望著上天問道,但是沒有回音,想想也是,上天為什么會在乎你這樣一個人。
這些日子他學(xué)會了很多,甚至懂得用獵物的毛皮來修補自己原先的破爛衣裳,只是穿上之后,像是一名乞丐,但終究像是一件衣服。不過好歹自己還能穿上衣服,雖然只能用當(dāng)初身上唯一留下的一點東西簡易制作一番。
準備好走出樹林的食物和清水,沈天海打算最后一次泡個澡。
當(dāng)他走出池子,擦干身體,自己給自己理發(fā)的時候,卻驚得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水中的「自己」早已不是自己,原先看似潰爛的皮膚表面竟然已經(jīng)在剛才的泡澡中全部脫落,重新變得平整光滑起來。雖然心境變得成熟了許多,但在這一刻,仍然無法掩飾那種失而復(fù)得的狂喜。
這是另一個人,或許不如自己原先模樣的大氣和俊朗,多了幾分滄桑和超然,此時此刻,在臉上每個地方都已看不出原先的樣子,估計最熟悉他的人也無法再從樣貌上認出自己。
「重生?」沈天海笑了起來,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有重生的機會。
沈天?!杆懒恕梗敲此餍赃B名字也拋棄吧,從今天開始,我名沈浪,做一個浪人而已。
那天,一名穿著打滿簡陋補丁長衫的男子,背著一袋采集的食物,走出了天劍峰所在的深山老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尋找到心里的答案,但是既然上天要給他重生的機會,那么自己不該就此放棄。我還不老,或許未到放棄的時候,是的,我想要去尋找看看,是否會有屬于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