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吹響聚合天下的號角】
清風(fēng)拂過山坡,廢墟石塊和頑強的叢生雜草遍布此地,三年了,當(dāng)初的霧都廢墟已經(jīng)大變樣,卻沒有人肯在這里定居。傳聞,每到冬至?xí)r節(jié),陰氣最濃重的時候,這里會整夜的出現(xiàn)孤魂游鬼的哀嚎……
俠隱宗和霧州軍也將此地給封鎖了起來,不準(zhǔn)外人進入,這里就像是被人們刻意封印了一般,選擇性地忘記。
重建后的俠隱鎮(zhèn)比起往日更加繁榮,這幾年涌入霧州的人口再次攀升,達到了驚人的百萬之?dāng)?shù),再次成為人間樂土。訓(xùn)練有素的霧州軍人數(shù)達到二十萬有余,俠隱宗弟子人數(shù)控制得極為嚴苛,只有一萬左右的門人。
云嵐峰已經(jīng)被俠隱宗拋棄了,而且里面的密道也堵死了,只是作為軍事要塞之地,起到防護作用。
宗門所在之地重新尋了一處山頭,就在距離俠隱鎮(zhèn)十里之地遠的地方。
這日,沈浪正好處理完宗門事務(wù)打算明日開始閉關(guān)一陣的時候,陸煴和唐凌聯(lián)袂而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悲戚。
「怎么回事?」沈浪不解地站了起來。
唐凌看了看一旁的陸煴,說道:「周師快不行了,他想最后見你一面?!?p> 「師父,恩師他說對不起你,要最后跟你道歉。」陸煴哭著跪在了地上,將一封信高高捧起。
沈浪接過信封,打開后一看,上面寫著寥寥幾行字,看筆跡,已經(jīng)十分潦草,顯得極為艱難。
「罪人周長卿求見沈宗主!」
沈浪臉上陰晴不定,看了陸煴一眼,見他眼中神色復(fù)雜,不僅有悲戚,還有其他,心中頓時不喜。
「走吧!」不過周長卿這些年來教育了許多子弟,沈平安也是拜在其門下,沈浪無論如何都會見他一面,而且他也想知道,為何周長卿要在信中自稱罪人。
到了周長卿的住處,一如往常,并沒有其他人前來,沈浪感到好奇。
「恩師吩咐過,不準(zhǔn)其他人前來探視,說是想靜靜地離開,等到辦后事時再予以通告?!龟憻苯忉尩馈?p> 「唉,你先生也是個怪人……」沈浪搖頭嘆息道,覺得周長卿此人雖然滿腹經(jīng)綸,又善于教導(dǎo)學(xué)生,卻行事特立獨行,頗為怪異,有時還令人難以理解。不過沈浪知道,越是有本領(lǐng)的人,脾氣越是古怪。
「先生說了,師父來了后可直接去見他,其余人都不能進去?!龟憻闭驹谠鹤娱T口示意沈浪單獨進去,唐凌似乎也知道,沖沈浪點了點頭。
「那好,我單獨去見他?!股蚶诉~步走進院子,然后沿著走廊進入里面的一間書房,看到了臥在病榻上的周長卿。
最后一次兩人見面是半年前,當(dāng)時雖然周長卿形容消瘦,卻并無不妥,為何現(xiàn)在卻病入膏肓了呢?
「周先生,我來了?!股蚶俗叩酱查礁白?,然后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
一股真氣輸入進去,反饋回來的情況令沈浪皺起了眉頭,神色很是失望。
沒救了,周長卿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回天乏術(shù)。
「宗主,不必如此,人死如燈滅,忽然而已。在下能在生命的最后時光里留在霧州,已經(jīng)是極為幸運,眼下雖然要遠行,卻并不覺得痛苦,唯有不舍和不安?!怪荛L卿在沈浪的真氣溫潤下,臉色好看了一些。
沈浪有些不解地問道:「先生緣何會如此,難道是沈某人哪里虧待了先生?」
「不,宗主,不是宗主的錯,是……是在下過不了良心這一關(guān)……」周長卿閉上了眼睛,臉上表情顯得很是痛苦,但或許并不是身體的病痛,而是那種精神上的痛苦。
沈浪以真氣不斷為他理順經(jīng)脈,使得周長卿漸漸緩過神來。
「先生何出此言,你在此地開館,收受學(xué)徒,教他們學(xué)識,授他們做人之道理,令許多人感恩戴德,何以成了罪人?」沈浪仍舊不解。
周長卿眼神漸漸堅毅下來,隨后像是解脫了一般,開口笑道:「宗主,你可知三年前那場劫數(shù)為何會如此突然到來,又為何王昆能夠?qū)b隱宗上下如此了解,從而一舉戰(zhàn)勝你?」
「王昆此人本身便是影子會的首領(lǐng),影子會神通廣大,絕非你所能想象,你想說什么?」沈浪聽到三年前那場劫數(shù),頓時臉色陰沉了下來。那場劫數(shù)已經(jīng)是俠隱宗上下的忌諱,平時根本不愿提及。
周長卿此時掙扎著起身,下了床榻,然后雙腿跪在沈浪面前,不理任何勸阻,執(zhí)意如此,哭訴道:「是我……是在下將俠隱宗的許多秘密告知了王昆,還特意讓他率領(lǐng)影子會前來取代俠隱宗,取代宗主你?!?p> 「先生可知你在說什么嗎?」沈浪聽聞此話,頓時一股殺氣涌上心頭。三年前有數(shù)十萬人死于那場劫數(shù),俠隱宗弟子和長老,霧州軍將士,唐蓉、慕容書等人都被王昆操控,到現(xiàn)在都還在為了自己的罪行贖罪,他沒想到,這一切的背后居然還有周長卿的加入,到底為什么?
「宗主,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下去了。我本先帝身邊的內(nèi)侍,受先帝所托,來到民間暗中照顧作為影子繼承人的影王,也就是陸煴?!怪荛L卿說出的這句話猶如石破天驚,讓沈浪一下子難以消化。
沈浪冷冷地說道:「你們好深的心思,一直瞞著我到今日?!?p> 周長卿此時已經(jīng)迸發(fā)出了最后生命的光彩和力量,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說道:「在下死不足惜,唯獨不敢忘卻先帝托付的大業(yè)。影王小主如今已成年,天下一統(tǒng)的時機已經(jīng)到來,但是宗主遲遲沒有動作,令在下深為失望,也不敢讓小主暴露身份。可惜在下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命不久矣。在下不怕死,卻生怕辜負了先帝的囑托。因此為了能夠找尋到支持小主的強者,在下終于犯了大錯,秘密聯(lián)系上了影子會的王昆,他也承諾了日后輔佐小主登臨皇位,當(dāng)時還特意威逼利誘,讓文王、唐王和武王三人結(jié)盟,組成聯(lián)軍六十萬,南下攻打霧州?!?p> 「好,好得很,你的計劃成功了,俠隱宗幾乎被毀,我也一時間被王昆所殺,霧州軍也被他王昆操控,百姓淪為奴隸行尸?!股蚶舜藭r恨不得一腳將周長卿給踩死,卻終究沒能狠得下心來。
周長卿帶著深重的懺悔,說道:「在下自知罪孽深重,雖死也難以償還這份罪孽。王昆此人,在下始料未及,本以為他只是一個野心家,卻沒想到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奪得了霧州,毀了俠隱宗,殺了宗主,卻通過不斷殺戮和虐待,想要實現(xiàn)他毀滅天下的目的。我錯了,但是大錯鑄成,無法挽回。宗主,今日之所以想見你最后一面,便是想問問宗主,是否愿意一直看著天下如此紛亂下去?」
「你是想讓我支持陸煴一統(tǒng)天下?」沈浪反問道。
「不錯,如今能夠有資格一統(tǒng)天下的勢力,仍然以霧州最強,而且深得民心,又有俠隱宗支持,霧州軍也訓(xùn)練有素。相比其他,文王、唐王和武王三者,在三年前那場慘敗后,已經(jīng)不思進取,偏安一隅,再也沒有資格爭奪天下。陸煴小主是在下從小培養(yǎng)的,武功天賦突出,行事果斷堅決,已經(jīng)具備一個帝王的素質(zhì),除他之外,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宗主……求……求求你……為小主……為這天下蒼生……盡一份力……」周長卿努力喘著氣說道,他已經(jīng)無法支撐了,只能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榻,眼巴巴地望著沈浪。
「先生……」陸煴的聲音響起,隨即唐凌也進來了,看到周長卿奄奄一息卻始終望著沈浪不肯咽氣,頗為吃驚。
等到沈浪將周長卿的話說給唐凌聽完之后,四人都沉默了,只是周長卿還是眼巴巴地望著沈浪,哀求著說著什么,只能通過嘴型來判斷。他在哀求沈浪,希望他以霧州軍為厚盾,支持陸煴爭奪天下,一統(tǒng)江山。
「唐凌,你是不是知道陸煴的真實身份?」沈浪忽然想起以前,唐凌露出過一些跡象,不由得問道。
唐凌頓時低下頭,不敢回答,沈浪瞬間很失望,他沒想到就連唐凌都要欺騙自己。
「不是這樣的,我和周長卿只是在一統(tǒng)天下這個大局上看法一致,陸煴也剛好有皇室血統(tǒng),具備成為帝王的條件。只是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真相。王昆的事,我并不知曉?!固屏枰娚蚶丝聪蛩难凵褡兊檬帜吧?,頓時心如刀絞,紅著眼睛解釋道。
沈浪痛苦地嘆了口氣,忽然覺得很疲憊,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想著國家大事,唯獨自己總是曲高和寡。
「罷了罷了,霧州軍便交付與你們,陸煴我也不反對,天下一統(tǒng)的時機已經(jīng)到來,你們的時代由你們自己去創(chuàng)造?!股蚶朔浅Jб獾仉x開,唐凌拉都沒拉住,只能流著淚跪在地上。
周長卿聽到沈浪的最終決定后,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握住陸煴的手,艱難地說道:「殿下……老奴看不到……你榮登……至尊的那天了……但是老奴一定會在……九……九泉下……為殿下?lián)u旗吶喊……希望殿下屆時成為一名好皇帝……開創(chuàng)……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新的盛世……」
「孤會的,孤一定會的……」陸煴臉色堅毅地說道,抱著已經(jīng)沒有靈魂的軀體,他的內(nèi)心除了雄心在燃燒,同時也有一股別樣的情緒。
三個月后,霧州軍二十萬精銳正式歸于影王旗下,自霧州出發(fā),開始北伐,爭奪天下。
臨行前的前一晚,沈浪只是單獨見了唐凌一面,其余人一概不見。
「你保重,恕我不能相伴?!股蚶溯p輕抱了抱唐凌,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總是心懷天下,那么自己也唯有成全她。
唐凌吻著沈浪,哽咽地說道:「此去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與君相見,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p> 「會的,一定會的。凌兒,你要記住,君王這種人他們可以與你同患難,卻未必可以和你同富貴。我知道你不信,陸煴現(xiàn)在也的確不會那么冷血,但是一旦他成為至尊的那天,他的屠刀往往會砍向自己人。當(dāng)那天到來的時候,你便寫信來,我去接你?!股蚶艘馕渡铋L地叮囑道,唐凌雖然不太能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無論沈浪對陸煴有怎樣的忌憚,卻始終愛護著她,這便足矣。
唐凌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去不是更好嗎?也不怕他對付我。」
「不,我去了你必然沒命,相反,只有我不在你身邊,你才能活著,等我去救你?!股蚶伺牧伺乃哪橆a,還是打著啞謎。
唐凌也不好多說什么,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和沈浪好好歡娛一宿,永遠記住彼此的身體和氣味。
次日清晨,沈浪醒來的時候,唐凌已經(jīng)飄然遠去,霧州軍也離開了,承載著霧州百姓們的期待,也被天下其他百姓所期待。
唐凌留在床榻上的獨特芬芳還在,只是人已遠去,唯有清風(fēng)相伴……
自前朝崩毀近二十年后,影王橫空出世,在強大的霧州軍實力下,橫掃各方勢力。文王、武王和唐王還有其他不少起義軍領(lǐng)袖紛紛群起攻之,天下大勢進入了最后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