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宇萬萬沒想到,白京飛如此瘋狂招手的對象竟然是自己,他都替趙安尷尬。
此時的始作俑者卻沒有絲毫的覺悟,見錢宇走過來,白京飛立刻小聲問:“兄弟,你想到工整的下聯(lián)沒?放心,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的下聯(lián)好,我五兩銀子買斷,怎么樣?”
錢宇一愣,買斷?五兩銀子?靠,什么是土豪?這就是土豪。要知道五兩銀子相當于后世的五千塊,拿五千塊買一個下聯(lián),敗家子都沒有這么玩的啊!
他立刻道:“白公子,不知你喜歡什么類型的下聯(lián)?”
白京飛有些驚訝:“類型?下聯(lián)也分類型?”
錢宇笑道:“那是當然!關(guān)于這個上聯(lián),其實有很多下聯(lián),想保證下聯(lián)的工整并不難,難的是意境上有獨到之處,我臨時想了幾個,有適合苦讀學子的,有適合高官顯貴的,還有適合風流雅士的,就是不知白公子喜歡哪一種?”
這下白京飛是真的驚訝了,包希仁的上聯(lián)雖算不上千古絕對,但難度并不低,至少他抓破頭皮,連勉強能湊合著用的都想不出來,對方卻信誓旦旦的讓他挑揀,這人得有多自信才行?。?p> 他開口道:“那你全給本公子說說,要是說的好,本公子統(tǒng)統(tǒng)買下來,放心,本公子有的是銀子?!?p> 賣東西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大金主,錢宇立刻道:“那您聽好了,針對苦讀的學子,我可以對‘東學堂、西學堂,東西學堂學東西’,若是高官顯貴,身邊侍衛(wèi)必定不少,那就是‘左侍衛(wèi)、右侍衛(wèi),左右侍衛(wèi)侍左右’,至于風流雅士,當然‘男學生、女學生,男女學生生男女’了。”
“???”聽完錢宇的話,白京飛有些愣神,看看錢宇‘你懂’的眼神,忽然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下一刻,他站起身,高聲道:“包伯父,你的上聯(lián)小侄對出來了,小侄的下聯(lián)是‘男學生、女學生,男女學生生男女’!”
安靜,詭異的安靜,饒是在場之人都是男子,但聽到白京飛如此香艷絕倫的下聯(lián),還是一個大寫的尷尬,哥,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咱能低調(diào)點不?
包希仁額頭上也冒起了汗珠,他這位同窗好友打著給女兒過生日的名義,舉辦這樣一個聚會,就是想給大同的青年才俊創(chuàng)造一個展示才華的機會,同時看能不能為女兒找個德才兼?zhèn)涞姆蛐觥?p> 因此,這場宴會一開始就定好了基調(diào),為免有人冒冒失失做出有辱斯文的淫詞濫調(diào),影響女兒清譽,丁青文甚至提前放出風聲??蛇@貨倒好,對個下聯(lián)都能對出一副讓人想入非非的模樣,他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首先打破安靜的是曹仁賢:“咦,白兄,你這下聯(lián)工整是工整,可惜聽著還是不如我的賭大??!”
白京飛一開口,也意識到場面氣氛不太對。糟糕,忘了這是丁小姐的生日宴,不是醉春樓??!他也只能怪自己,錢宇可是給了三個下聯(lián),怎么偏偏把最喜歡的給念出來了?
他連忙干笑兩聲:“口誤,口誤,其實我的下聯(lián)是‘東學堂、西學堂,東西學堂學東西’,你們千萬別聽錯了!”
曹仁賢神色一滯,白京飛是什么貨色他再了解不過,對方絕不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nèi)做出兩個如此工整的下聯(lián),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不行,必須打壓住他的囂張氣焰。
他仔細品味一遍,才道:“白兄,我怎么聽這‘東學堂、西學堂,東西學堂學東西’和柳狀元的‘古學院,今學院,古今學院學古今’有些雷同啊,這樣容易讓人認為有取巧嫌疑的?!?p> 曹仁賢的話有些強詞奪理,卻難以反駁,反正文字這東西,說你抄襲,哪怕只有一個字一樣也叫抄襲,說是原創(chuàng),哪怕一字不錯也是原創(chuàng)。
他的話把本來還得意洋洋的白京飛氣的直翻白眼,他看看曹仁賢,又瞅瞅這家伙身后緊緊跟隨的兩名侍衛(wèi),道:“曹兄說我取巧,那就取巧好了,不過我還有一聯(lián),是我見曹兄英姿颯爽威武不凡,臨時想到的,這下聯(lián)是‘左侍衛(wèi)、右侍衛(wèi),左右侍衛(wèi)侍左右’,怎么樣?”
這下不僅曹仁賢,在場諸人全部沉默了,不管白京飛的對聯(lián)是否符合時宜,但從他頃刻間就想出三個如此工整的下聯(lián),那才氣,比起柳狀元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別人不知其中貓膩,一旁的趙安卻看的清清楚楚,白京飛本來和自己一樣,在絞盡腦汁的想下聯(lián)。一個家丁模樣的家伙忽然跑到他面前,結(jié)果他瞬間就變得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這其中要沒有鬼,傻瓜都不相信。
當然,趙安并沒有證據(jù),不過他并不擔心,現(xiàn)在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只要盯緊了,一切魑魅魍魎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哼,到時候看我怎么揭穿你們。
或許是他的才氣今天有點小枯竭,或許是白京飛的那一聲滾蛋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又或許是原本他志在必得的丁小姐,成為煮熟的鴨子飛走了,總之趙安的心靈變得有些扭曲,以至他立刻化身密探007,開始監(jiān)視白京飛的一舉一動。
“好,好,好!”這次的叫好聲卻是丁青文,他站起身一路不停走到錢宇所站這一桌:“沒想到白賢侄竟然有如此才情,看來是老夫以前眼拙了啊,還有柳賢侄,思維敏捷,才華橫溢,不愧有狀元之才!”
說完,他隱蔽的朝柳詩君使了個眼色,而柳詩君也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錢宇自然沒注意到這些,他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三個下聯(lián),十五兩銀子啊!感受到懷中沉甸甸的貴金屬,他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位白公子的豪爽程度完全超出他的預料,貨到付款,概不賒欠。一想到自己做老師時,工資從端午拖到中秋,從元旦拖到春節(jié),好不容易領到錢還得給領導上柱香,感激涕零一番,他就覺得自己那時特傻!
深吸一口氣,血液在皮膚表層快速流動,錢宇充滿斗志。來吧,楹聯(lián)、詩詞、三字經(jīng)、百家姓;孔子、孟子、老夫子……不就是替考嗎,只要有銀子,哥拼了!
白京飛沒想到一向?qū)λ麗鄞畈焕淼亩〔?,竟親自跑過來夸他。要知道丁伯父可是千娥郡主的郡馬,如假包換的皇親國戚,就算自己老爹在人家面前,也得矮上一頭。如今自己憑借才華贏得對方的重視,那感覺……這銀子花的真值!
他連忙起身:“伯父厚愛啊,小侄雖然聰明伶俐、博學多才,但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缺陷的。不過您放心,為了心茹,以后我必定博覽群書,苦心攻讀,今年中舉人,明年中狀元,官升一品、位極人臣,走向人生巔峰……”
丁老爺……
丁府,后宅,杏兒正向丁心茹匯報她拉攏錢宇的情況:“還是小姐英明,我竭力勸說,費盡唇舌,這小子根本不為所動,后來想起小姐的方法,沒想到剛拿出銀子,那家伙就答應的比翻書還快,那勢利小人的模樣,看得我都快吐了。”
丁心茹莞爾道:“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就看你能不能抓住,那家伙驕傲的很,你想用道理說服他,自然很難。不過他為穗姐姐所救,而穗姐姐的家庭情況你也清楚,所以只要施些錢財,他一定不會拒絕!”
主仆二人說話之際,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快步走來,丁心茹眼睛一亮,此人是她專門派到前院打聽情況的,難道那邊有消息了?
果然,這丫鬟見到丁心茹,立刻道:“小姐,前院的宴席已經(jīng)開始,老爺先敬了客人三輪酒,然后包大人出了一個上聯(lián)?!?p> 丁心茹暗暗一嘆,在慶豐縣的政務上,包希仁總是和爹爹唱反調(diào),別人都以為他們是生死對頭,她卻知道,兩人其實是最好的摯友,包希仁得罪十四王爺,幾乎獲罪身死,也是爹爹暗中運作,才將他調(diào)到慶豐縣的。
包希仁出對聯(lián),肯定是和爹爹商量好的,難道自己的“比武招親”要開始了嗎?盡管有些擔心,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包伯父的上聯(lián)是什么?”
要知道包希仁仕途雖然坎坷,卻是當年的殿試頭名。當時娘親看上爹爹,便請托皇上將其點為狀元,誰知皇上看了包希仁的文章,立刻就改變了注意,把丁青文改到第二。包希仁大華第一才子的名頭,就是那時闖出來的,他出的對聯(lián),沒有人不好奇。
丫鬟道:“包大人說的是‘春讀書,秋讀書,春秋讀書讀《春秋》’”
丁心茹眼前忍不住一亮,這上聯(lián)既有特殊的格式,描寫的又是讀書人,文采、意義都達到很高的高度,卻又不是特別難,作為開場真的很不錯。她想了一會,也沒想到貼切的下聯(lián),不禁有些遺憾。
搖搖頭,索性不再去想,丁心茹道:“這對聯(lián)有些難度,在場的人應該沒人能對出來吧?”
丫鬟詫異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姐不是一向算無遺策的嗎,怎么也有走眼的時候:“不是的,包大人說出上聯(lián)后,柳公子、曹公子和白公子均對出了下聯(lián),特別是白公子,竟然一口氣對出三個,連老爺都對他贊嘆不已呢!”
“什么?”丁心茹大吃一驚:“有人對出來了,還不止一個,這怎么可能?”
也難怪她驚訝,對聯(lián)對格律要求極高,想要對出并不容易。她自己便是遠近聞名的才女,若給她一些時日,她自信也可以對出下聯(lián),可要臨場發(fā)揮,還要做到工整無缺,就有些超出她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