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解釋:“這些藐視君上的話語,錢大人千萬不要亂說,一品帶刀侍衛(wèi)向來都是皇上最忠心的臣子,也是最得皇上信任的臣子,這點不會變,也從來不可能改變。”
“那……”
“問題出在一個人身上,你有沒有聽過十八賢王?”這次說話的是柳詩君。
十八賢王?錢宇好像在演義小說里聽過一個叫八賢王的,領著八個王爺?shù)墓べY。這個十八賢王,難道是八賢王的升級版?
知道錢宇不懂,柳詩君解釋:“十八賢王,和當今皇上一樣,都是先皇的子嗣,而且比起皇上,十八賢王更得先皇寵愛,他在有生之年,將大華邊疆分成十八塊,每一塊都取一個名字,并將它以封地的形式,全部賜給了自己這位愛子。
按照大華的規(guī)矩,皇帝賞賜子女,除了皇太子,每人最多只有一塊封地,但先皇卻開歷史先河,一下給了十八塊,再加上這位王爺在大華百姓心中頗有賢明,便有了十八賢王的稱號。
錢宇呆住了,大華封地首領對轄下封地有極高的自主權,特別是軍事力量,幾乎就是自己的私軍。
不管什么國家,戰(zhàn)斗力最強大的軍隊永遠都在邊關,不管是三國時期的群雄割據,還是唐代的節(jié)度使之亂,都離不開武人的身影,不然宋朝皇帝也不會大力提倡“半部論語治天下”了。
軍事力量永遠是破壞國家安定的主要力量,而一位王爺掌握著一個國家軍隊的控制權,這又是什么概念?
想想吧,當初燕王朱棣只憑一塊封地就造反成功,豈不是說,如果這位十八賢王想造反,只需一個命令,大華的半壁江山就分裂出去了?
錢宇有些想不通老皇帝當初的意圖,你要想將皇位傳給最寵愛的兒子,直接下遺詔不就行了,干嘛費這么多周折?你是有多么希望這個國家亂起來?
然后,錢宇想到一個更現(xiàn)實的問題:“這么說,大同兵馬司也是十八賢王的人?”
柳詩君道:“大華的軍隊主要分三個系列,一是拱衛(wèi)京師的御林軍,二是駐守邊疆的邊軍,三是每個州府都有的常備力量,也就是兵馬司?!?p> 看了錢宇一眼,他解釋道:“御林軍歸皇上統(tǒng)屬,邊軍在十八賢王轄下,至于兵馬司,其實歸咱們一品帶刀侍衛(wèi)節(jié)制,但這僅限于中原地區(qū),十八賢王封地的力量,早被邊軍滲透了?!?p> 柳詩君前面的話剛給錢宇以希望,然后又被他用一盆冷水澆滅,大哥,你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啊?
“這么說,那位曹大人的到來,對我們是雪上加霜了?”
柳詩君搖搖頭:“也不一定,大同兵馬司到底是我大華的軍隊,他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公然叛國通敵,但對方給我們使小絆子卻不可不防?!?p> 錢宇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個關鍵地方,就是這位十八賢王和皇上的關系,如果真如柳詩君所說,十八賢王擁有分裂大華江山的實力,他應該早就行動才對???
要知道人生就那么幾十年,越往后拖,當家做主的時間就越少,等你七老八十了,就算造反成功當了皇帝,又有什么用?
他問出心中的疑問,柳詩君望著京城方向,卻不知該怎么說。
直到錢宇再三追問,才嘗試著組織自己的語言:“皇上和十八賢王,表面上一團和氣,他們?yōu)榱舜笕A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在他們的治理下,百姓生活富足,安居樂業(yè)……”
錢宇汗了一個:“大哥,我是問你兩位老大的關系,不是讓你說大話、空話、套話的?!?p> 柳詩君……
雖然自己這位頂頭上司有些歪樓,但錢宇還是從中聽出一些問題,特別是‘表面’二字,表面上一團和氣,也就是說二人私下里明爭暗斗,相互傾軋的事經常發(fā)生。
錢宇想問的更細一些,但柳詩君卻以為尊者諱為借口,不愿談及大華皇族的那些事,無果之下,就不再追問。
他現(xiàn)在只希望,胡人能像前幾天那樣,繼續(xù)維持騷擾式的試探,這樣自己就能憑借堅固的慶豐縣城,等到柳詩君所說的增援。
如今的慶豐縣城,最缺善戰(zhàn)的兵卒,不用多,只要再有五千人,錢宇相信,別說胡人有十萬大軍,就算百萬雄師,也休想打透自己設計的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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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事,總是你越不想,它來的就越快。
第二天一早,當錢宇站上城墻,看著對面密密麻麻的胡人大軍,心直接涼了半截!
因為胡人大軍前方,單是塔樓就不下二十個,云梯更是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有多少,瞧這個架勢,對方的指揮官應該打算改變先前的試探,畢其功于一役。
最糟糕的是,經過這幾天好不容易有點戰(zhàn)斗意識的守衛(wèi),看到對方的陣仗,士氣直接降到冰點。
白京飛躲在錢宇身后,小聲道:“錢小哥,胡人這次是要發(fā)狠啊,要不咱們棄城逃跑吧,去大同,放心,到了大同府,本公子陪吃、陪喝、陪玩,保你爽翻天?!?p> 現(xiàn)在的錢宇,幾乎是慶豐縣城保衛(wèi)戰(zhàn)的總指揮,只要他一句話,包希仁不準自己離開的命令就是一紙空文,所以他正抓緊時間抱某人的大腿。
只是任白京飛的聲音再小,也敵不過四周針落可問的安靜啊,包括錢宇,方圓十丈內的士兵全聽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這貨經常將逃走掛在嘴邊,說不定現(xiàn)在軍心非亂了不可。
錢宇沒好氣的看著他,此時此刻,他知道如果不說點什么,估計不用胡人進攻,這邊就已經敗了。
深吸一口氣,錢宇轉過身,看著面前一張張蒼白的臉,忽然大聲問:“你們怕了嗎?”
守衛(wèi)們一愣,然后心想,你這不廢話嗎,面對擺好戰(zhàn)陣的十萬大軍,就算神經最粗大的家伙,心臟也得抖兩下吧?
沒有人回答錢宇,錢宇卻笑了:“不說?還是不好意思說?那我告訴你們我的感受,我很害怕。
沒錯,你沒聽錯,我真的很害怕,或許你們覺得,作為戰(zhàn)陣指揮者,我應該表現(xiàn)出大無畏的精神和與慶豐縣城共存亡的決心。但我不想這么說,害怕就是害怕,為什么要口是心非?”
守衛(wèi)們這下真傻了,一些老持承重的更是眉頭緊皺。
作為首領,你這么說真的合適嗎?有些話明知是假的,為了鼓舞軍心,硬著頭皮也要說?。?p> 可你作為頭頭,直接說自己害怕,其他兄弟也跟著表示很害怕,那接下來的仗改怎么打仗?
其中最傻眼的就是柳詩君,他極度懷疑錢宇是不是被嚇的得了失心瘋?
不過錢宇接下來的話,又瞬間峰回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