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早已被打破的窗戶吹進來,雖是入夏,但刺骨的涼意還是滲透進來。
風冷,在場的殺氣更冷。
所有人都呆住了。眼前這人白衣翩翩,一副清秀的模樣,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這個人會是隨便出手便殺死一個沖氣境武者的人。
充斥著打鬧聲的客棧霎時間變得安靜無比,連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掌柜也忍不住抬起頭來張望。一股死寂籠罩著整個客棧。
在這樣的強壓下,一個東凌派的弟子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他突然像發(fā)瘋一樣朝坐在桌子邊的年輕人沖過去。
座位上的那人依舊沒動,可那名東凌派的弟子卻跑到一半化成血霧,消失在風雨中,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劉東明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呆厄住了,許久,他才哆哆嗦嗦道:“你是誰?”
那人沒有回答,在場的更是沒有人敢去再問。
半晌,那人忽的站起身,凝視著劍鋒指向他的這些人。
所有人瞬間被他那雙空洞的眼睛吸引住了,那仿若死物般的眼神毫無感情。被這樣的眼神凝視,那種感覺絕對不會好受,就好像一個鬼差正看著陽壽已盡的人一樣。
這個人是誰他們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他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們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個地方。劉東明站著不敢動,可那人卻動了,如鬼魅般的身影飄然而動,就連李若飛也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是,東凌派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躺下,甚至他們連哀嚎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jīng)倒下了。
才不過一息時間,東凌派便只剩下劉東明一人了。
白衣男子來到劉東明的身前,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凝視著他。恐懼和絕望徹底擊垮了剛才進門時還滿嘴豪言的年輕人,他在李若飛面前還敢大放厥詞,但在這個人眼前,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外乎別的,劉東明了解他們之間的差距,那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鴻溝。
那人手指微微一動,劉東明已經(jīng)倒在地上。他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嚇人了,就算是李若飛這樣見過大場面的人,也不免滿臉驚恐。
李若飛對眼前的人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他很快,這種快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
云州城是個小地方,來往的人均是些商賈,由于這里的武道不興盛,所以大部分的武者也不會想要來這種地方。
但在這幾年,云州城的武風卻有所改善,主要是李若飛的橫空出世,加上當?shù)氐膬纱箝T派東凌派和云峰派都迅速崛起,他們的掌門人更是達到了通武大圓滿的境界。
特別是云峰派,在七年前,它也只不過是一個小門派而已,甚至連當?shù)匾恍┦兰倚萘Χ急人鼇淼脧姶?,可就是這樣一個小門派,卻在七年前打敗了隔壁州府的一個大門派,獲得了它的傳承,正是這份機遇,讓這樣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門派瞬間崛起,成為一個可以比肩當?shù)氐睦吓茤|凌派的強者。
甚至被十圣殿看中,選為自己的附屬,代理著十圣殿在云州城的事物。這也讓云州城當?shù)氐奈湔咦院啦灰选?p> 而加入云峰派的李若飛則是云州城的一個招牌,代表著云州城年輕一代的武者,他作為云州城年輕武者的領軍人物,被當?shù)匾恍┑碗A武者所追捧。
李若飛本人在這種追捧中更是感到驕傲。在他眼里,云州城會有現(xiàn)在武道繁榮昌盛的樣子,是離不開他的。
現(xiàn)在,這份驕傲在這個白衣少年眼前,變得一文不值。
如死神般的眼神,如噩夢般的屠戮,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在他眼前上映,又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里。
白衣男子依舊是那雙空洞的眼睛,依舊一言不發(fā)。
他一步步朝李若飛走來,每走一步,腳步聲就在李若飛的心中響起,如一把大錘般敲在李若飛的胸口,讓他差點昏過去。
面對這個白衣男子,李若飛可沒有像劉東明那樣,他手捏劍訣,長劍刺出,劍影決分化出十三道劍影,朝白衣男子轟去。
十三道劍影已經(jīng)是李若飛的極限了,這些年來,還沒有誰可以接下這十三道劍影,這是李若飛的驕傲,也是支撐他走到現(xiàn)在的力量??蛇@樣的驕傲卻被白衣男子隨手一揮便破散了。
十三道劍影在被眼前這人看來什么都不是,甚至連讓他認真一戰(zhàn)的可能性都沒有。
他爆發(fā)出的那股力量,更是李若飛前所未見,那是比他師父的境界還要強的元炁境,
一個被稱為不屬于通武境的境界。一個他一直苦苦追求的境界。
李若飛嘗到了他生平的第一次絕望,在這個人面前,他什么都不是。這個人的年齡絕對要比他小,但實力卻遠勝于他。
而且,他的劍影決已經(jīng)被破了,被輕輕松松地破了。與劉東明相比,李若飛無論是心智還是實力都要勝過不止一星半點。這也讓他即使是對手實力深不可測的情況下依然有勇氣出手,可他也是人,而且在之前他可是云州城的驕傲,是云州城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是受萬人追捧的強者,是少女們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但在面對絕對的實力碾壓下,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武者的驕傲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碎。白衣男子走到他面前,又是隨手一揮,李若飛便躺在地上。
整個客棧已經(jīng)被鮮血浸染,風雨飄落進來,灑落在這些武者身上。
上一秒他們還是一群江湖上嶄露頭角的新起之秀,他們擁有無限的可能,他們是宗門的驕傲??蛇@一刻,他們與其他死者沒什么兩樣,不過是一杯黃土,歸入塵埃罷了。
整個客棧如同鬼蜮般毫無生氣,一切顯得那么凄涼。
白衣男子走到方才躲在角落的虬髯漢子跟前,雙眼無神地望著他。
虬髯漢子蜷縮在角落,不停地打哆嗦。
許久,白衣男子終于開口,他用平和的語氣淡淡道:“你去跟云峰派的人說一下,這些人是我白羽殺的,叫他們不用來找我,三天后我會去找他們,順便把七年前的那件事給了了?!边@是他第一次開口,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虬髯漢子能不能聽進去多少,但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只想宣告世界,他白羽回來了,帶著無盡的恨回來了,當年失去的一切他會討回來,當年他在古浪面前許下的那句話,他也會實現(xiàn)。
這是對云峰派的宣言,也是對世界的宣言。
說完這句話,白羽便徑直離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如同他從未來過一樣。
盡管打斗聲已經(jīng)停止很久,但還是沒有一個人敢進去。當?shù)氐娜穗m然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但那些隨著雨水流出的血液,早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不久,兩隊人馬匆匆趕到客棧外,他們對視一眼,便沖進客棧內(nèi)。外面有見識的人嘀咕道:“云峰派的掌門張銘和東凌派的掌門劉東凌都來了,看來這件事算是鬧大了?!?p> 有個老人嘆了口氣,道:“多事之秋啊,就希望別殃及我們這些平民就行了?!?p> 云峰派和東凌派兩隊人馬走進客棧,頓時嚇得臉色蒼白,東凌派所有弟子和云峰派的李若飛倒在血泊中,面目猙獰,死相極慘。
雖然客棧在風雨中早已沒有了血腥味,但那令人作嘔的場景還是嚇壞了云峰派和東凌派不少弟子。
云峰派的掌門人張銘早已經(jīng)雙目赤紅,身上的氣息恐怖到了極致,他怒吼一聲道:“誰干的?”方圓五里內(nèi)都響徹著他的聲音,客棧周圍的人更是被震得耳膜出血,嚇得他們趕緊拔腿就跑。東凌派的掌門劉東凌也差不多,只是多年的沉穩(wěn)個性讓他至少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保持著一定的理智。
張銘瞪著劉東凌,現(xiàn)在懷疑最大的便是劉東凌的弟子劉東明了,但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劉東明有那個實力可以殺死李若飛,畢竟李若飛的實力在當?shù)囟紝儆隍敵?,而劉東明在他眼里不過是不入流的武者,與李若飛相差甚遠。就算是他們幾個人聯(lián)手,李若飛也一樣可以支撐到云峰派的人來為止。
所以這件事似乎有蹊蹺。
劉東凌注意到張銘的眼神,本想要說些什么。突然,他看見蜷縮在角落里的虬髯漢子,他伸手一指,東凌派的兩個弟子便揪起他,扔在劉東凌面前。
劉東凌冷漠道:“說說看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虬髯漢子早已經(jīng)被嚇傻了,他在那里胡言亂語一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劉東凌搖搖頭,這個漢子怕是差不多廢了吧。他轉(zhuǎn)身想要去問其他人的時候,虬髯漢子忽然道:“他說他叫白羽……他說他會去云峰派……他說三天后他會去云峰派……”
劉東凌愣住了,白羽?云峰派?
什么意思?
這是有人想滅云峰派,牽連到他們東凌派?
劉東凌瞪著張銘,如果他猜測得沒錯的話,那這件事可不能就這么算了,云峰派至少要給他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