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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妖笈

第七章 思華 (一)

繪妖笈 靳十三 6393 2020-05-24 13:47:31

  夢里是熟悉的村寨,人家與人家之間被幾畝自耕的田地隔開,田地里種的莊稼都已經(jīng)被早早地收了起來,原本應(yīng)該光禿禿的田里卻有幾個小孩嬉笑打鬧著。

  一群小孩拿著一個風(fēng)箏在田里追著風(fēng)跑來跑去,但是風(fēng)箏卻始終飛不起來,倒是把一直舉著風(fēng)箏的那個干瘦的小男孩累的氣喘吁吁,才停下來一會兒就撐著自己的膝蓋彎著背穿著粗氣:“歇、歇一會兒吧,太、太累了......”

  那小孩卻是累的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直牽著風(fēng)箏線的小男孩看起來也才七八歲,長相敦敦實實的,想來家里有幾個閑錢,才能把他養(yǎng)的像個年畫上的福娃般圓潤。

  見一直牽著風(fēng)箏的小男孩喘成這樣,“福娃”一樣的小孩“嘖”了一聲:“你不行就換人吧!”這時候他的眼睛盯著身邊這一圈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小孩身上繞了一圈,終于把目光落到了最外圈一個安靜不語的她身上,“喂!秦思華!你來吧!”

  她本來就是在最外圈,更是看不清最里層的情形,突然被“福娃”這一聲吼,嚇得全身都震了一下,看著所有的小孩都順著“福娃”的眼神看過來,才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對!叫你呢!還不趕緊過來!”“福娃”又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她又被這聲音嚇得渾身一震,還是原先那個干瘦的小男孩把風(fēng)箏塞到她手里,她才回過神來。

  “福娃”看著風(fēng)箏到了她的手里,又著急地催促了一聲:“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跑起來??!不然風(fēng)箏怎么飛?”

  在和這群同齡人玩樂的過程中,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她不會主動去親近人,也不曉得怎么去親近人,久而久之,這群以“福娃”為首的同齡小孩漸漸地也把她當(dāng)成了透明人,但今天卻和以往不一樣,“福娃”這個孩子王居然點名找她放風(fēng)箏,這讓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期待的是說不定從此之后她也能和這些孩子們打成一片,收獲一兩個親近的好朋友;害怕的是要是自己放不起來風(fēng)箏,會不會又像以往一樣淪落到最邊緣去。

  最終她還是緊了緊手里的風(fēng)箏,揚起了手,逆著微弱的秋風(fēng)跑了起來。

  跑起來的時候,原本細微的風(fēng)也感覺更有力了一些,她逆著風(fēng)跑,眼看著手中的風(fēng)箏就要迎著那點逐漸變強的風(fēng)飛起來。

  在場所有的小孩都瞪大眼睛,帶著巨大的期待看著她手里有要起飛的趨勢的風(fēng)箏,但是偏偏,她看著了手上的風(fēng)箏,卻沒看著腳下那一塊絆腳的石頭。

  她原本是毫無顧忌地向前跑的,但是被那塊石頭一絆,邁出去的左腳踩在不穩(wěn)的石頭上,整個人都踉蹌地往前一撲,情急之下連著手里的風(fēng)箏都被攥緊了,人和風(fēng)箏一下都摔在了地上。

  她是臉先著地摔了個大馬趴,臉上身上沾了一身泥不說,還被田地里的小石子膈的生疼。

  原先盯著風(fēng)箏的孩子們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也沒顧得上看風(fēng)箏,光顧著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秦思華!你怎么連這么平坦的地里都能摔跤!”

  “你看她你猴子似的一臉!哈哈哈哈哈!”

  看著身邊圍成一圈哂笑著她的人,就算身上疼著,卻也不好哭鬧,只能自己站起來,又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

  但是在抬手的時候,她卻愣住了——剛剛摔倒的時候太過害怕,一下攥破了那只紙糊的燕子風(fēng)箏。

  等到她站起來的時候,所有的小孩子們當(dāng)然也看到了那只腦袋上開了一個大洞的燕子風(fēng)箏,一下笑著的嘴就又一個接一個的:“秦思華,你摔跤就算了,怎么還把風(fēng)箏弄破了!”

  “你這弄破了我們還怎么玩?。 ?p>  剛剛把風(fēng)箏交到她手里的那個干瘦小孩見風(fēng)箏破了,又抻著腦袋朝著“福娃”喊道:“阿福!你的風(fēng)箏被秦思華弄壞了!”

  那個叫做阿福的小福娃聽到這一聲,趕緊兩步三步地跑到她身邊,一把搶過她手里的風(fēng)箏一看,還真是破了個大洞。

  “對......對不起......”她小聲地想向阿福道歉,但是這時候阿福哪里聽得進去。

  這可是他爹昨天趕集的時候剛買回來的,整個村子現(xiàn)在都只有他這一個,原來想在這群同齡的孩子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現(xiàn)在飛都沒飛起來,倒是被秦思華先給弄壞了,當(dāng)然是氣不打一處來,沖著她怒吼:“秦思華!我好不容易想帶你玩一回,沒想到你跟你那個考了九年還沒考上舉人的秀才爹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原本她覺得自己理虧,想著被說幾句,道個歉,哪怕是再賠上些銀錢重新買一個,事情也就過去了,但是好死不死,阿福偏偏要扯上她爹來。

  “是我弄壞了你的風(fēng)箏,但你沒事又扯我爹干什么!”

  原本還文文靜靜的女孩一下急紅了眼,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瞪著眼前的小胖子。

  小胖子阿福也被秦思華突入起來的反抗嚇到了,一下愣在當(dāng)場,卻又想到身邊一眾的同齡小孩都是把他當(dāng)老大的,要是只被一個小丫頭一吼就被震住了,以后他還怎么在這群孩子里“立威”繼續(xù)當(dāng)他的老大。

  于是他挺了停原本就圓滾滾的胸膛,也瞪著眼睛兇了回去:“怎么?說你爹你不高興了?我偏要說!你爹就是個倒霉鬼!考了九年舉人都沒考上!是沒用的廢物!?。 ?p>  一旁的孩子們都看戲一樣竊笑地看著兩個斗嘴上功夫的人,卻沒想到秦思華這個平時大氣不吭一聲的小丫頭突然發(fā)了狠——隨便撿了地上一塊石頭就朝小胖子扔了過去。

  小胖子被石子打中了臉,當(dāng)然是驚呼了一聲,連著身邊的小孩也驚叫了一聲——尖銳的石子從小胖子的臉上擦過,竟然割了一道傷痕,上面還有一顆顆血珠爭先恐后的冒出頭來。

  “血!流血了!”

  “秦思華把阿福打出血了!”

  小孩子間的玩鬧最多就是磕了拌了破點皮,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但是這樣見血的事情,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時間所有的孩子都慌了,就連一向是一眾孩子首領(lǐng)的阿福,也因為拿手抹了一下自己額角,見了滿手的血嗚嗚地哭叫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家的方向大喊著跑去。

  “哇!娘!娘!我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而“罪魁禍首”秦思華也愣在了當(dāng)場,她也不想變成這樣的,她只是想讓阿福閉嘴,不要再罵她的爹爹了。

  身邊的孩子們看到阿福流血跑走的那一刻,一個個都退的遠遠的,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她......

  等她回家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阿福的娘親馮娘子扯著嗓子在那邊大聲喊著:“秦秀才,你也是個讀過圣賢書的秀才,怎么管教出來的女兒這般的不像樣,看看我們家阿福的臉,你看看你看看,要是那石子再偏一寸,我們家阿福的眼睛可就瞎了,到時候誰來賠?你來賠嗎?!”

  秦仲遠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被馮娘子這么一罵,薄薄的面皮上立即紅了起來,十分抱歉地說道:“馮娘子,實在是對不住,是秦某管教不周,才讓令郎受了傷,等小女回來,一定嚴加管教?!鼻刂龠h頓了頓,又從攏著的袖子里拿出了個荷包,從里面拿出來幾錢碎銀子,“這里是一點小小的心意,拿去給阿福找個郎中配點藥,再買上點好吃的,權(quán)當(dāng)是我們給您和阿福賠禮道歉了?!?p>  馮娘子這次來,本來就是給的兒子要個說法,順便來要錢的,眼看著秦秀才拿出那幾錢銀光閃閃的碎銀子,她的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但是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地說:“念在思華還是個不知輕重的小丫頭,這次就先算了,”她從秦仲遠的手里一把拿過那幾錢銀子,一轉(zhuǎn)身,就好就看到了剛準備進門的秦思華,于是又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秦先生,你可要好好管管你這閨女了,動輒出手傷人,以后還怎么嫁人。”

  “是是是,”秦仲遠自知理虧,一邊賠笑應(yīng)承著,一面又沖思華招招手,“趕緊過來給阿福和馮娘子道歉?!?p>  秦思華低著頭也不看人,站在馮娘子和阿福面前微微地一鞠躬,又悶聲悶氣地說了句:“對不起?!?p>  “娘......”阿福見了秦思華氣就不打一處來,想要讓娘親好好教訓(xùn)她一頓,但馮娘子既然已經(jīng)拿了人家爹的錢,自然是不好再做些什么,只能一把扯住想要放肆的阿福,一邊沖著秦仲遠道:“那我們就先回了?!?p>  走到門口的時候,才傳來馮娘子數(shù)落兒子的聲音:“你這個半大的小子是白長了那么多肉嗎?人家打你你不會還手的嗎?這么大人了還哭哭啼啼的,真給你老娘丟人!”

  一瞬家,原本消下去的阿福又開始哇哇大哭,母子就這樣一邊罵一邊哭地回了家。

  秦仲遠見人已經(jīng)走遠了,才雙手放在女兒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又嘆了口氣問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秦思華原本低著的頭一下抬起來望著秦仲遠,秦仲遠又問了一句:“你平日里可沒有那么大的氣性,今天怎么還動手傷人了?”

  秦思華聽到秦仲遠的詢問,原本明亮的大眼睛瞬間就蒙上了一層水霧,抽抽搭搭地說著:“他、他說爹爹的壞話......”

  秦仲遠聽到秦思華這么一說,立馬就知道那群小子說了什么難聽的話,畢竟自己考了九年的舉人,一次都沒有中過,流言蜚語自然多,但他沒想到這些話居然從那個小子嘴說說出來,傳到了自家女兒的耳朵里。

  明白自己的女兒也受了委屈,秦仲遠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思華乖,思華沒有錯,但下次再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就當(dāng)沒聽到,不要理他們,好嗎?”

  秦思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之后村里的孩子就不愿意帶思華玩了,就算是一群小孩中最外圍的那個人,也不給她這個機會了。

  阿福更是每次見到她,都要討嫌地說幾句秦仲遠一家的壞話,什么“死讀書”,什么“吃軟飯”,什么“小小年紀的小婆娘”,思華都想著父親的話,假裝沒有聽到,久而久之,小孩子覺得沒趣,竟然漸漸地不再提起了。

  還沒等秦思華高興幾天呢,但娘親沈綿綿就告訴她,父親又要去考舉人了,讓她原本一顆要落地的心,又漸漸地提了起來,怕父親又不能中舉,怕父親再失望,也怕那群孩子又重提舊事。

  等待結(jié)果的日子尤為煎熬,她等了一日又一日,終于等到了放榜后父親回家的日子。

  那天的天陰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傾盆大雨,她的心里也惴惴不安,一直坐在門口的小椅子上,等著父親歸家。

  娘親雖然嘴上說不著急,但原本該織的布卻總也靜不下心來動手,最后也只好搬了一個椅子,和思華一起在門口等著。

  秦仲遠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家里一大一下兩個人都憂心忡忡地坐在門口等他回來。

  “怎么了,你們一個兩個的?比我還擔(dān)心啊?!鼻刂龠h一邊放下書簍,一邊騰出手摸著思華的腦袋。

  看父親的這個樣子,不悲不喜的,怎么都感覺像是沒有中舉強行裝出笑臉給她們看,讓她們不用擔(dān)心的樣子。

  “若是這次不中......”沈綿綿絞了絞衣角,下半句話卻沒有說出來,若是這次還不中,就是秦仲遠去鎮(zhèn)上擺個小攤寫些字畫也是好的,不必非要做那領(lǐng)皇糧的人。

  秦仲遠當(dāng)然是看出了兩個人的顧慮,馬上一把抱起了秦思華,笑著說:“不用擔(dān)心啦,爹爹中啦!”

  “什么?!”沈綿綿也嚇了一跳,但驚嚇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喜極而泣,“你挑燈夜讀了那么些年,終于、終于......”

  沈綿綿從來都是個強勢的人,不管是在秦仲遠沒有收入的情況下一人擔(dān)起全家用度,還是在布莊一個個罵跑輕薄下流之徒,她從未說過一句辛苦,也從未流過一滴眼淚,但是這個時候,她卻哽住了,好像這么十來年的委屈和難過全都積累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來。

  在她的眼淚接觸到臉頰的時候,她就被擁入了一個帶著些微寒意的懷抱,頭頂是自己丈夫輕柔安撫的聲音:“綿綿,這幾年辛苦你了。”

  沈綿綿使勁把臉埋進了秦仲遠的懷里,終于是悶悶地哭出了聲。

  秦思華有些疑惑,明明是開心的事情,為什么要哭呢?可是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角也帶著一滴溫?zé)岬臏I。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省城來的官吏就到了他們的村里,正式宣讀了秦仲遠中舉的消息。

  消息一出,原本鄙夷秦仲遠“書呆子”、“掉書袋”、“成事不足”的村里人卻突然都換了一副面孔,都改了口一個兩個地說著“早就知道秦家先生能考上了,這下被我說中了吧”。

  就連原來和秦仲遠一家不對付的馮娘子也在聽到消息的那個下午,牽著兒子阿福的手,摘了一籃筐的石榴來到秦家的門前。

  “秦娘子,這些都是我們家石榴樹上剛采下來的石榴,很新鮮的,送點給你們嘗嘗.....”

  沈綿綿當(dāng)然知道馮娘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于是連連擺手:“多謝馮娘子的好意了,但這石榴我就不收了,我們家的石榴樹今年也長了許多石榴,自家人都吃不完呢。”

  馮娘子在聽到沈綿綿的話之后,笑眼一下僵在臉上,但她的眼珠一轉(zhuǎn),立馬就想到可能是因為上次阿福和秦思華的事情,于是臉上又堆了笑:“上次的事情其實是阿福不對,這個小崽子嘴賤說些不該說的話,今天我?guī)麃恚彩墙o你和秦先生道歉來了。”

  “我和仲遠?馮娘子怕是搞錯對象了,就算該道歉,也該給思華道歉?!鄙蚓d綿冷笑一聲,她原本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性子,扮不得虛偽與蛇。

  馮娘子臉上的笑又有點掛不住了,心里罵著沈綿綿給臉不要臉,但嘴角又彎了起來:“秦娘子說的是?!瘪T娘子轉(zhuǎn)了頭,臉上馬上換上了一副兇狠的樣子,攥住了阿福的耳朵,阿福當(dāng)唱就“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

  原本在屋里看書的秦思華被這一大聲的慘叫給驚到了,連忙跑了出來,但一出門就看到馮娘子揪著阿福的耳朵,那耳朵都紅透了。

  在書香之家成長的秦思華哪里見過這樣打孩子的啊,怕的一下就縮到了沈綿綿身后。

  沈綿綿見阿福痛的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也皺了眉頭,雖然不情愿也勸了聲:“馮娘子,孩子打不得,只要知錯就好了。”

  馮娘子聽到這一句話,連忙松開了捏在阿福耳朵上的手,又說道:“要說秦娘子是讀書人的娘子呢,不像我們這樣的鄉(xiāng)野村婦,孩子犯了錯就是要打,打了才能長記性?!比缓笥峙牧艘幌掳⒏5暮蟊常般吨墒裁茨??還不給思華道歉!”

  馮阿福被自己娘親這么一揪耳一拍背,只覺得委屈的不行,但礙于母親的威嚴,只能不情不愿地說了一聲:“思華,對不起?!?p>  沈綿綿一手護著思華,一邊低聲詢問她:“思華,該你表態(tài)了,你是原諒他還是不原諒他?”

  秦思華瞪著大大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沈綿綿,又看了一會兒眼角帶淚的馮阿福,輕聲地開口:“我......我原諒他了?!?p>  “哎!這不就好了!”馮娘子臉上的笑越來越大,又把手里裝滿石榴的籃子不管不顧地往前一推,“這下兩家的誤會解了,這石榴呀我們家也吃不完,秦娘子就留下當(dāng)個平常消遣的零嘴吧!”

  沈綿綿這才接過那籃石榴:“多謝馮娘子了,改天我也摘幾顆我家的石榴山楂給你送去?!?p>  馮娘子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秦娘子,石榴你也收下了,那我就帶著阿福先走了,下次來我們家串門吶!”

  沈綿綿臉上帶著笑,嘴上說著:“好,”但看著馮娘子帶著阿福轉(zhuǎn)身離開,又冒出一句話,“有些話,大人不說,小孩子是不會學(xué)的?!?p>  已經(jīng)走出兩步的馮娘子聽到了這句話,她原本要邁開步子的身子一頓,然后又加快了腳步,帶著阿福像是逃似的跑走了。

  秦思華不懂為什么娘親要多說這一句話,只覺得奇怪。

  沈綿綿拿了那一籃子的石榴對著秦思華說道:“拿著吧,慢慢吃?!?p>  秦思華接過有點沉甸甸的籃子,問道:“娘親不吃嗎?”

  “娘親要去紡布啦,”沈綿綿蹲下身輕柔地理了理思華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思華乖乖的,自己看書的時候把石榴當(dāng)零嘴吃掉吧?!?p>  “可石榴汁會弄臟書頁,被爹爹發(fā)現(xiàn)了又要說了......”

  “不怕,到時候娘親給你撐腰?!?p>  “嗯!”

  這邊的秦家母慈女孝,但另一邊的馮家可就沒有那么溫馨了。

  一到家,馮娘子就鐵青真一張臉,一言不發(fā)地坐在院子的長椅上,正賣了家里的梨從市集上回來的馮虎帶著一身疲憊也剛回到家,背對著馮娘子坐下,隨口問道:“今天去秦仲遠家了嗎?石榴帶去了嗎?”

  馮娘子青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送去了。”

  聽到自家娘子冷冰冰的聲音,馮虎才覺著些不對勁來,這又不知道在跟誰生悶氣呢,于是又問:“又怎么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馮娘子的火就“蹭”的一下起來了,站起來對著馮虎狠狠地說道:“怎么了?你還敢問我又怎么了?我今天去秦家送石榴還被人家明里暗里地罵了,你說我怎么了!”

  說完又賭氣背對著馮虎坐了下來,又覺得自己委屈,偷偷地拿袖子擦著自己的眼角。

  馮虎這么一聽,連忙轉(zhuǎn)身安撫她:“哎喲,哎喲,別哭嘛。秦家那個窮秀才怎么罵你了?”

  馮娘子又抹了一把眼淚,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秦仲遠那個書呆子不在,倒是他們家的那位娘子厲害的很,又是叫我們家阿福道歉,又是說小孩會學(xué)大人的話?!?p>  “小孩學(xué)大人說話?那有怎么了?”馮虎半天想不明白,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馮娘子,又被她白了一眼。

  “上次秦思華傷到我們家阿福的時候,是阿福說秦仲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秦家娘子是知道了,記恨上了,我看啊,就算現(xiàn)在那秦娘子像是沒事人一樣收了我們的東西,下次我們遇到什么事情去求人家的時候,人家還不答應(yīng)呢,畢竟人家現(xiàn)在可是有官職的人了,和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可不一樣?!?p>  馮虎皺著眉頭聽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那婆娘真這么說的?”

  馮娘子又瞪了他一眼:“那還有假?”

  “這個秦仲遠可真是,才剛中了舉人呢,就忘記平時我們對他的恩情了!真是......真是......”

  “真是忘恩負義!”

  “不行,我們得給他點教訓(xù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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