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七情圖
李師師就像是得了寶貝一般，將畫像小心地珍藏在臥室之后，方才再次走了出來。
“姐姐，我準(zhǔn)備為你畫七幅畫像，名為七情圖，分別記錄你的喜、怒、憂、思、悲、恐、驚七種情志變化，然后附于書頁之尾，可以嗎？”秦書問道，他已經(jīng)很自然地稱呼李師師為姐姐了。
七情圖乃是秦書昨日想到的創(chuàng)意，要做出豪華限量版的書籍，就必須不同凡響，就必須驚爆無數(shù)人的眼球。
“七幅？那豈不是今日無法完成了？”李師師說道。
秦書望了望天空中的太陽，笑著說道：“此刻距離日落還有兩個時辰，足夠了！”
對于準(zhǔn)備畫在書籍上的七幅圖，秦書準(zhǔn)備采用速寫的手法，速寫也是素描的一種，只不過更加簡潔一些。依照秦書的筆力，半個時辰就足以畫出兩幅了。
李師師當(dāng)即坐好，不再有疑問。
“姐姐，你先醞釀一下喜悅的情緒，待我勾勒完大致輪廓后，便開始畫表情?！鼻貢事暤?。
“好?！崩顜煄燑c了點頭，然后開始醞釀第一種情緒。
李師師在風(fēng)月場合十幾年，逢場作戲的本領(lǐng)自是不弱，對于七種情緒的把握無比到位，眨眼間便可自然轉(zhuǎn)換。
秦書眼尖手快，迅速地捕捉到了李師師的每一抹細微表情，然后將其畫于紙上。
一個多時辰后，秦書便已經(jīng)畫了五幅了，個個栩栩如生，十分生動逼真，只要拿回去再臨摹在書紙上，便算作完成了。
就在這時，李姥姥快步走了過來，由于畫板反對著她，故而她只看到秦書在作畫，至于到底在畫些什么，卻不知道。
“師師，宮廷畫院的蘇畫師又來了，出手便是十兩白銀，你若再不去見他，就是我們失禮了。”李姥姥開口道。
李師師思索了一下，朝著秦書說道：“這位蘇畫師乃是宮廷畫院的畫院待詔蘇漢臣，繪畫技藝極高，尤擅仕女、兒童。數(shù)日來，一直想要為我畫像，不如讓他過來見識一下你的素描，你的這種畫法若是由他舉薦到宮廷畫院，沒準(zhǔn)兒官家還能封你做官呢！”
“我對做官沒興趣，不過姐姐若想讓他看，就讓他來吧！”秦書笑著說道，他知道李師師是想讓他結(jié)交貴人，有意要提攜他，不過秦書已知北宋再過七八年就要滅亡了，他怎會去做亡國之臣，若因此被抓到北方那種苦寒之地，一輩子就算交待在那里了。
“姥姥，你讓蘇畫師進來吧，就說有人正在為師師畫像，特邀請他來品鑒?！?p> 李姥姥有些狐疑地望了秦書一眼，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玉兒引著一位身穿長袍，身材略微有些消瘦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此男子的后面還跟著一個仆人，那仆人背著的正是畫板和顏料。
秦書當(dāng)即和李師師一起迎了過來。
“蘇畫師，有禮了！”李師師朝其屈身施禮道。
蘇漢臣笑著點了點頭，瞥了一眼秦書后，方才開口道：“師師姑娘，不知是哪位畫師有此殊榮，可以先于蘇某為你作畫，我定然要結(jié)識一番?！?p> 李師師當(dāng)即笑著介紹道：“這位乃是東門大街秦秀才書籍鋪的掌柜秦書，他自創(chuàng)了一種素描畫法，技藝非常精湛?！?p> “一般一般，我只是閑暇時期畫上幾筆而已?！鼻貢χf道，他并非是謙虛，而是從后世者的眼光來看，蘇漢臣的畫堪稱大家，而秦書只能算作業(yè)余畫者中的佼佼者。
“哦？素描，這是什么新畫法，我倒要看一看了！”蘇漢臣視畫如命，當(dāng)即興奮地走向秦書的畫架。
此時，第五幅展現(xiàn)“悲”之情志的畫像已經(jīng)完工，并附在畫板之上。
當(dāng)蘇漢臣看到這幅畫像后，整個人都石化了。
“這……這是怎么畫出來的，你……你用的是這塊碳？”蘇漢臣愣了片刻后說道，他少年學(xué)畫，師從好幾位名師，一直認為自己是畫界翹楚，并且不久前還參與了《宣和畫譜》的編撰工作，所見名人大作無數(shù)，但秦書的這種畫法，他卻從未見過?？吹竭@幅畫后，他的自信心完全被擊潰了。
秦書揭下這幅畫像，一邊卷成筒狀，一邊說道：“我要畫的乃是七情圖，目前還有兩幅未畫，你若想學(xué)這種畫法，就在一邊看吧！”
“我還能在一旁看？那就多謝先生了！”蘇漢臣無比興奮地說道，對秦書的態(tài)度驟然變得恭敬起來。
自古以來，師傅傳授徒弟都要留有一手，宮廷畫師們也都有自己特別技藝，在繪畫時，一般是不會讓同行觀看的。在蘇漢臣的心里，秦書有如此畫作，還能讓其在一旁觀看，就足以當(dāng)?shù)闷鸫髱煹姆Q號了。
當(dāng)即，李師師也坐回原位，開始醞釀下一種情緒。
刷！刷！刷！
秦書拿起碳塊，迅速地畫了起來，不時拿出半塊饅頭，在紙上擦拭幾下。一旁的蘇漢臣看得一愣一愣的，秦書的這種畫法已經(jīng)完全顛覆了他對繪畫的認知。
水墨畫法重在勾勒線條和顏色的涂抹，根本從來不考慮光影的明暗以及線條的疊加，故而立體感很弱，而素描的神奇之處，就在于立體感，至于顏色則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不多時，秦書已經(jīng)畫完了一幅畫，蘇漢臣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眼睛都不愿眨，幾乎看遍了秦書繪畫的全過程，但還是一臉迷惘，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化腐朽為神奇的。
緊接著，秦書便開始畫起了最后一張圖，見日近黃昏，他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起來。所謂速寫，其實就是捕捉一個畫面，然后讓其快速成形。大概用了一刻鐘的時間，秦書便完成了，這幅畫乃是畫的最快的，但也是畫的最好的。
片刻后，秦書將七幅圖全部攤開，朝著李師師笑著說道：“姐姐，我的水平也就這個樣子了，可能比真人要丑一些，你別介意??！”
李師師望著七情圖，就仿佛看到了七個不一樣的自己一般，非常認真地贊嘆道：“能讓你為我作畫，是我的福氣?！?p> 秦書見七幅圖都沒有問題，當(dāng)即收了起來，將畫架也收拾好，然后說道：“我娘子還等著我吃晚飯呢，就告辭了，蘇畫師，咱們改日再切磋。”
說罷，秦書就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李師師笑著點了點頭，此時外院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她自然不能出去露面。
“蘇畫師，今日真是抱歉，要不明日你再來？”
此刻的蘇漢臣還沉浸在秦書的七情圖中，被李師師這么一叫，才醒過神來，當(dāng)即一拱手，鄭重地說道：“在下現(xiàn)在還不配為姑娘畫像，告辭了！”
說罷，蘇漢臣便帶著仆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