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院中井沿邊上開始結(jié)了薄薄的一層冰,水從井中提出來冒著白煙,寒風(fēng)己起。
婁師德帶著蕭長寧來上學(xué)時額頭上雖然有些汗津津的,小臉卻是凍得通紅,看的蕭母心疼不己,把先生做虎皮墊子剩下的料子給兩個娃子一人做了一頂帽子,天氣一剎冷,來看病的人明顯的少了起來,農(nóng)家人有個頭疼腦熱的能忍就忍過去,除非有一些急病才來找先生看,不然大冷的天氣,誰愿意走村串鄉(xiāng)的來看病。
十月初九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晚上先生對著蕭錚說道:“明天十月初十是玉山縣城最大的集市,咱們方圓幾十里最大的藥行也在哪兒開市,你我?guī)熗蕉巳タ匆幌?,順便采購一些藥材回來,你也和你娘說一下,我們四人一起去?!?p> 錦兒聽到先生這樣說高興的一下子跳了起來,看來這逛集市對錦兒的誘惑不是一般的大,想想也是,愛逛街本來就是女人的天性。一大早蕭錚去后院兒把大黃套上車,阿花看見大黃往外走邊不安分的在牛棚里踢騰了起來,看來這一冬閑下來把他們兩個牲口憋的也夠嗆。
干脆就一起,于是套上大黃,車尾栓著阿花往車上鋪個褥子,吆喝了一聲出了村口向玉山縣城方向走去。路過李莊時順便喊上了婁師德母子二人,一路之上錦兒和婁師德像兩只快活的小鳥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走到快到中午的時候到了玉山縣城,城門外一大片空地上,只見人群熙熙攘攘,賣吃食的,賣牲口的、賣布料首飾的,東一堆西一堆的扎在一起,婁師德看到賣桂花糕的口水都流了出來。蕭母、婁母和錦兒三人跳下車來,還未等先生說話轉(zhuǎn)過身一溜煙兒的鉆進人群中不見了,看的先生一個勁的搖頭,見到師徒幾個人過來,有幾個牙行跑過來問先生需要什么,被先生笑著一一拒絕了。
給了看管牲口的人兩枚銅錢,蕭錚又給婁師德買了桂花糕和柿餅,這小家伙的嘴就一直停不下來。
先生帶著蕭錚走進了藥市,唐朝這個時代人們對藥性的認識遠遠不及后世,人們賣的一些中藥的品種也明顯的比后世少了很多,有點檔次的擺了幾方桌子把藥材放在布上,一堆堆的碼好,一些貴重的細料放在盒子里寫上藥名擺放好,一些不講究的就拿了張布往地上一鋪,把藥就擺在了地上叫賣,各種藥的品質(zhì)雖然有好有壞,但是沒有人賣假藥,人心淳樸啊!也有一些經(jīng)常在深山里打獵的獵人,把熊皮和熊膽掛著一塊兒叫賣。
蕭錚帶著婁師德跟著先生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先生買了一些治療傷寒的常用藥,買好后蕭錚二人在后邊背著,等采購的差不多了,三個人走到藥市邊上,突然看見有一個北方來的藥販子在一塊布放著當歸、紅花、冰片等等中藥,蕭錚想天氣現(xiàn)在越來越冷配一些凍瘡膏,于是問了問先生把這幾味藥也買了些。
等藥販子拿了個口袋準備給他裝藥時,蕭錚發(fā)現(xiàn)袋子下隨意的扔著四五枝小手指粗細的山參頓時大喜,就問老板:“大叔,這個人參怎么賣?”,老板看了蕭錚指的東西愣了愣才明白過來,笑著回道:“小哥,這個東西我們叫做地精,不叫人參,這種東西雖然吃了渾身長勁兒,但是多吃會出鼻血。這是北方一個藥農(nóng)賣給我虎骨虎鞭和鹿茸時順便搭給我的,我今天帶過來的其他的藥都已經(jīng)賣出去了,現(xiàn)在就剩下這東西,拿它用來泡水喝,只能給人提精神,其他的也沒有什么用,現(xiàn)在我就把它扔在這兒看能不能賣出去,怎么,難道小哥有興趣要嗎,如果你要的話我就便宜賣給你”。
“沒有什么用?”蕭錚心里暗暗笑道“那是你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他看了看先生,先生對他說:“你要買就買,不用問我”。蕭錚花了三十幾文錢把這幾枝人參買了下來,賣藥地老板象看傻子似眼光看的蕭錚,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小伙子長得很精明怎么盡干蠢事兒,蕭錚則像撿到寶一樣偷偷的樂著,大家各取所需,各有所值,皆大歡喜。
看到日頭偏西時間差不多了,先生讓蕭錚把蕭母三人找了回來,只見三個女人包袱里也是鼓鼓囊囊,頭上還帶了兩只新買的釵子,錦兒是一臉的興奮,六個人聚齊以后找了一個面攤,每個人要了一個鍋盔和一大碗羊肉湯,把蒜沫向湯里一倒,幾個人吃的滿頭大汗,婁師德一個勁兒拍自己的小肚皮打飽嗝。
吃完蕭錚起身剛要付錢,卻見攤主笑呵呵地說道已經(jīng)有人付過賬了。
師徒二人一愣,順著攤主的目光看了過去,卻看到蕭海帶的蕭長寧和董二順在邊上樂呵呵的看著師徒幾人吃飯。蕭海對著先生說道:“我們弟兄幾個在這兒把冬天打的農(nóng)具也賣了個七七八八,賣貨的攤子離這個吃食攤子不遠,剛好您幾位在這兒吃飯,就沒打擾,小的順便幫您付了飯錢”。
先生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既然你們賣了完貨了,我們要不要一起回去?”
蕭海看了一眼旁邊的董二順一眼說:“順子,你有什么事趕緊跟先生說呀”。
董二順為人比較木訥,看著先生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氣得蕭海在他腿上踢了一腳才陪著笑臉對先生說:“先生,是這樣,二順子的這個貨嘴笨,他是過來求先生幫他表哥去看一下病,他表哥就住在這玉山縣城里,平時跟他表哥關(guān)系不錯,兩家人沒少來往。去年開春他表哥摔壞了腰落下了殘疾,就沒再站起來一直癱瘓在床上。上次您二人把小人的父親治好以后,二順子一直想著請您二位來縣城給他表兄看病,這次剛好趕巧了離他表哥家不遠,您看二位能不能直接去縣城里邊給看一下,反正也就是先生您多走幾步路的事情”。
先生看了看天色說道:“那我們就盡快,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有點兒晚了,如果再不快一點,我估計我們就要摸黑回家了”。
董二順高興的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喊其他幾個人收拾攤子,不一會兒便帶著幾個人也趕過來了。董二順帶路,蕭海等幾個人跟著先生進了城門口向東,過了兩條街就在一個賣布匹的店鋪前停了下來。二順子推門走了進去,不一會兒鋪子里邊迎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這婦人長得很是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先生的地位,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施禮說道:“小婦人見過諸位,剛才二順表弟說您過來給夫家治病,幾位請盡快往里請”。
進了院子蕭錚看到院里倒了一堆藥渣,他聞了聞又看了一下,只是一些常見的舒筋活血祛瘀的中藥。那婦人禮數(shù)到也周全,客氣地把先生和蕭錚兩個人讓進了里屋。
只見里屋床上坐著一個年近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看氣色到還可以,婦人笑著對現(xiàn)場說:“這是我家男人周秉瑞”。先生倒也沒有客氣,跟病人說了兩句話后直接把他的手拉了過來開始診脈。
診脈的時候那個婦人話沒有停,對先生說道:“俺家男人是去年春天的時候,打掃柜臺時也想把房梁也掃一下,結(jié)果人從梯子上掉了下,這一摔腿就不能動了,找大夫看說是摔壞了腰,以后可能后半輩子就要癱在床上了,后來也在縣城里找了幾個醫(yī)生也沒有治好,于是我就拉著他去大興城里找了兩位據(jù)說是御醫(yī)的大夫也束手無策,不知道您先生二位過來之后怎么樣?”
那婦人說話語雖然客氣,但對師徒二人的醫(yī)術(shù)的懷疑經(jīng)是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