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彤左手緊攬暈倒在自己懷中的采蘋,右手急忙拿過采蘋手中的書信速覽。一看,也是大驚失色,忙將頭轉(zhuǎn)向賢淑妃說:“娘娘,快傳太醫(yī)!”
“快將梅妃扶到本宮的寢室休息,傳太醫(yī)!”賢淑妃起身安排好采蘋的事,便重坐回原處說:“抽出寶劍,當(dāng)堂驗證!事情還沒弄清,就要逼出人命了,這宮中唯恐天下不亂者還真不少?!?p> “她宮里的下人犯了宮規(guī),她惱羞成怒,自作自受,娘娘何出此言傷眾姐妹呢?”秦宜珍站起來仰著頭問賢淑妃。
“秦姐姐仗著與楊貴妃交往甚密,就敢這樣與娘娘說話,皇上沒有下旨封楊貴妃為皇后之前,六宮之主還是賢淑妃娘娘,容不得我等肆無忌憚。”平時沉默寡言的崔婕妤此時站起來理直氣壯地理論,在坐者不禁眼前一亮,后宮那些素愛嘰嘰喳喳的人們都被她的言行鎮(zhèn)住了。賢淑妃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眾姐妹稍安勿躁,等驗過寶劍,本宮有話要說?!?p> “將寶劍抽出!”賢淑妃望了一眼玉真公主后轉(zhuǎn)視小太監(jiān)說。
“刷”一聲,小太監(jiān)抽出寶劍,卻見此劍與從華清宮端來的劍一模一樣,不禁大吃一驚,賢淑妃起身望著兩把如孿生兄弟的寶劍滿臉疑云,只有玉真公主面帶微笑穩(wěn)坐不語。
小太監(jiān)的臉上滿是失望,臨行前楊玉環(huán)告訴他到此地如何行事,并許諾事成之后不僅賞他黃金千兩,還要求皇上封他為大內(nèi)總管。不料半路上殺出個玉真公主,使眼看到手的榮華成了事與愿違的失望。最怕的是飛鴿傳書的計謀被揭穿,那時性命難保,何談榮華富貴。想到此處,臉色變得煞白,汗從額頭、頸上冒了出來。
眼細(xì)的賢淑妃看到他與之前判若兩人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玉鳳了解江采蘋,知道她不會說假話、不會推脫責(zé)任。只要把此劍拿到江采蘋面前,她定會認(rèn)領(lǐng)并說出此劍離身之因,那時拿下她理由充分、易如反掌。所以才敢向自己宮中的小太監(jiān)許諾,并等待著拿下江采萍的消息。
“華清宮中怎么會有和雪魄一模一樣的劍?莫非是你家娘娘仿造了要陷害梅妃,這可是欺君之大罪??!”玉真公主神情淡定地說。
“不是仿造的,以前從未在宮中見過此劍,終南山的道姑親眼目睹此劍飛行刺殺皇上,并驗看后斷定是梅沁宮的雪魄神劍?!?p> “見過此劍的人并不多,終南山的道姑怎么會認(rèn)得呢?”玉真公主瞪大眼直視著小太監(jiān)問。
“此道姑法力無比,能知過去未來之事,本是貴妃娘娘請了教劍法的,不想她還會預(yù)測諸多事情?!?p> “雪魄好端端掛在梅沁宮,定是你家娘娘要與道姑合伙害皇上,還要假禍于梅妃,真是膽大包天,罪不可赦?!?p> “公主息怒,定是誤會了?!?p> “快拿了假雪魄劍去回你家娘娘,就說本宮與玉真公主看過梅妃后,便會將此事面圣奏明,讓她好自為之吧?!?p> “遵娘娘圣命!”
“崔婕妤將雪魄劍收好,本宮同玉真公主先去看梅妃娘娘,你隨后到,將劍親交于蕭彤姑姑手中。其余人散了吧!”賢淑妃說完,拉了玉真公主徑直向梅妃所在的寢宮走去,以秦宜珍為首的嬪妃們把妒恨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崔姨妤,然后鼻子里冒出一個個“哼哼”后悻悻離去。
崔婕妤不愧是唐朝士族之冠清河崔氏門中才女,內(nèi)心的強(qiáng)大和骨子里帶著的孤傲對眾人的態(tài)度視而不見。
小太監(jiān)趁亂之際,眼疾手快換過了劍,端在盤子里與兩名侍衛(wèi)急速離去……。
“啟稟賢淑妃娘娘,梅妃娘娘并無大礙,只是火急攻心罷了,已開了三劑藥,調(diào)養(yǎng)兩日便可無恙?!?p> “退下吧!將太醫(yī)院的人參養(yǎng)榮丸給梅妃宮里配送些?!?p> “謹(jǐn)遵娘娘懿旨!近日太醫(yī)院又配了黃芪當(dāng)歸菊花丸,一并送到兩位娘娘宮中,微臣告退!”太醫(yī)躬身施禮退下的同時,崔婕妤抱了雪魂劍走進(jìn)來。
“蕭姑姑,收好雪魄劍,梅妃這兩日就住在這里,你也搬過來,照顧梅妃更方便?!?p> 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采蘋的心徹底崩潰了,此時她連說一句話的心情和力氣都沒有,閉著眼靜靜躺著。
蕭彤接過劍抱在懷中,躬身施禮道:“娘娘仁德追太后,是后宮之福氣。請恕奴婢多言,現(xiàn)在最要緊的便是查明將信傳到江家大院之人,此人不查明,終是宮中之后禍呀!”
“本宮明白,待將迫在眉睫之事處理后,本宮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p> “崔婕妤,你近日也多在本宮宮中走動些,以便互相有個照應(yīng)?!?p> “臣妾謹(jǐn)遵娘懿旨!”
“怎么將劍原封不動拿了回來?難道武氏不信那個賤人刺殺皇帝之事嗎?”楊貴妃與終南山的道姑并排坐在客廳正堂椅子上質(zhì)問。
“玉真公主說小人拿的雪魄劍是假的,還說……”小太監(jiān)沒有往下說。
“玉真說什么了?劍怎么會是假的?關(guān)鍵時刻嘟嘟囔囔的,讓本宮好失望?!?p> “怎么又冒出個玉真公主來?”
楊玉環(huán)和道姑輪換著站起身大聲問。
“小的也感覺到很奇怪,公主一向與娘娘同心,今天卻站出來為梅妃辯護(hù),并說是娘娘與道姑合伙要殺害皇上,還要假禍梅妃?!?p> “真是豈有此理?你真不中用,在那個地方說道姑干嗎?”
“慧賢宮要審問此事,我必要將原因說明呀!”
“娘娘息怒,這事不怪他,只怪武氏和玉真欺人太甚?!?p> “她們讓你把劍拿回來何用?江采蘋得意極了吧?”
“武氏和玉真公主讓小的拿了劍回來告訴娘娘,她們要一起面圣,將娘娘與道姑合伙造假雪魄謀殺皇上、假禍梅妃之事奏明。”
“定是那個梅精添油加醋慫恿她二人?!?p> “那梅妃并未發(fā)言,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飛鴿傳書,看完以后就暈過去了?!?p> “黑姑,你說說這劍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兩日連摩登漆的影兒也見不著?;噬蟿倢ξ矣辛撕酶?,我不能因此而失去皇上呀!”
那個道姑用眼掃了掃兩邊站著的人,沒有說話。
“你們退下吧!我有要事與道姑商量?!?p> 兩邊全退下后,被稱作黑姑的道姑俯在楊玉環(huán)耳邊說:“怎么會有假,這劍刺殺過摩登漆,魔王波旬親自看過,他可認(rèn)的真,就是張九齡看了也不會認(rèn)為是假的。那個武氏城府極深,如今又聯(lián)手玉真,恐其中有詐?!?p> “那就煩請姑姑將此劍掛好,在外多周旋著,我倒要看看她們到底要耍什么把戲?”
道姑將劍掛在寢榻旁后施禮告退,楊玉環(huán)開始坐在寢榻上練摩登漆所授的內(nèi)功。
頭痛欲裂,心慌不至,渾身開始哆嗦,楊玉壞停止了練內(nèi)功,斜靠在寢榻的被枕上汗流如注。她忙拿出揣在貼身衣里的狐族遙感銅鏡呼黑姑,剛看到黑姑的頭,就被“雪魄”劍中所發(fā)強(qiáng)光遮住了,聲音也聽不到。
黑姑明白,定是白玉鳳那邊被用極高的法力控制了,便忙向波旬求救,波旬立遣魔兵魔將隱于長安城內(nèi),隨時準(zhǔn)備遣兵調(diào)將。
玄宗因朝政繁忙,晝夜都在御書房,華清宮里,整天頭痛欲裂、渾身無力的楊玉環(huán)孤寂、冷清,叫天不應(yīng)、呼地不靈。楊國忠請了太醫(yī)和民間高醫(yī)術(shù)者瞧病,沒有一個人號出準(zhǔn)脈、開出益方。
五天后的黃昏,賢淑妃與玉真公主再度坐在慧賢宮的客廳上寒喧。
“華清宮那邊傳出消息,楊玉環(huán)臥病在床,那個道姑到了宮門,便被宮內(nèi)的強(qiáng)光打退。看來,此劍確實厲害。”
“慈航真人托夢交代讓玉真拿此劍到娘娘宮中解圍,醒后道觀門口便有人叫賣傳家寶劍解急用。因夢所示,便將人傳至觀中,下樓一看,竟與夢中寶劍無二,便重金買了直奔宮中,至于會發(fā)生什么事,玉真并不知曉。更為奇妙者,玉真當(dāng)天回觀中做晚課時,發(fā)現(xiàn)買劍的黃金原封不動放在慈航真人圣像腳下?!?p>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賢淑妃雙手合十敬念三聲,眼眶中噙滿熱淚。
“江家大院之事怎么處理了?傳信的人查到了嗎?”
“玉真正為此事而來,梅妃還在臥床?將此事當(dāng)面說與她更好?!?p> “她一言不發(fā)躺了三天,吃的少,睡的多。今天晌午才起身,急著要搬回梅沁宮,本宮不放心,便挽留了下來,此時正在抄寫《妙法蓮華經(jīng)》呢。”
“正好去看看她。”
姑嫂二人說著話,便起身移步到了寢宮。
玉真看到梅妃比之前又清瘦了一圈,但卻更添超凡脫俗的清麗,在互致禮中,玉真看到了梅妃眼中看破紅塵、看穿世道的淡定。盡管梅妃的神情更平和,但玉真懂得,伊人的心已告別紅塵中詩情畫意的夢想,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恒順眾生的隨緣和親和。玉真的心里有一種酸楚,更有一種敬意。
“梅妃娘娘不必?fù)?dān)心,傳信之人在華清宮,沒有將信直接傳給江家大院,而是傳給了地方官。地方官在沒有弄清事實之前直接闖進(jìn)江家大院驚擾皇親國戚,傳信人和地方官都難逃罪責(zé)?!?p> “我爹娘情況如何?”
“已如從前在江家大院般安然無恙生活著。還有書信寄到,請娘娘讀之以安心。”
采蘋接過書信,看著父親熟悉的筆跡倍感親切,輕聲讀道:“采蘋吾兒:見字如面!驚險已過,知兒一切安好,甚欣!江家大院一切皆好。勿念!保重!”采蘋看到落款處父母各自簽的名字,親切感再增。
“感恩娘娘、公主真心相助,采蘋將永銘于心!請受采蘋一拜!”采蘋起身對著兩位貴人深深一拜。
“娘娘快別這樣,自家人何必多禮!”玉真公主起身扶起了采蘋。
蕭彤此時感慨良多,玉真公主是對武氏家族有前嫌的,但現(xiàn)在卻對賢淑妃敬重有加;玉真公主也曾與梅妃勢不兩立,而今卻也有更多的敬意禮待。這是太后最希望看到的,但玉真公主卻永遠(yuǎn)不能面對太后。在皇室的尊崇與榮華背后,有著許多鮮為人知的凄清和孤寂,這是蕭彤在宮中多年的體會。
“公主,從江家大院傳來信的人有疑點?!?p> “娘娘何出此言?”
“采蘋說話是有根據(jù)的,其一,這個筆跡我從未在江家大院和鄰居中見過;其二,怎么那么快就會有信傳來,平時梅沁宮從未通過飛鴿傳書與江家大院聯(lián)系,所有有書信往來走的部是官道呀?!?p> “莫非是華清宮一手所為?”賢淑妃猛然說了這么一句。
“書信在哪兒?拿出來看看再斟酌?!庇裾婀魍峰f。
梅妃從懷中掏出書信,遞于玉真公主,玉真公主攤開輕聲念;“梅妃娘娘鑒:江家大院忽起禍端,皆因傳聞娘娘弒君犯了滅九族重罪。娘娘爹娘驚聞此事皆暈厥,生死未卜。其余族人待官方發(fā)落。請娘娘收信后速救江家族人及六親?!?p> 玉真念完全文,看看落款處寫的是“江氏族人”。
“江氏族人”,公主若有所思地反復(fù)念著這四個字,然后說:“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賢淑妃一臉茫然地問。
“天機(jī)不可泄露!”玉真公主說此話時,露出有神秘感的孩子般可愛的樣子。
“都平平安安就好,梅妃也不必較真是誰做了此事,心里輕松萬事順?!辟t淑妃將信接過交于采蘋說。
“冤冤相報何時了?人生說到底就是一個因果輪回和業(yè)力流轉(zhuǎn)的過程,修行就是撥除心中貪嗔癡慢之劇毒,培植心頭戒定慧謙瓊漿之過程。唯有寬厚待人、利眾利他的生命最為值得!就讓一切恩恩怨怨盡付風(fēng)中吧!”采蘋一字一句地說著,賢淑妃感到采蘋身上有一束生命的亮光熠熠生輝,讓人特別溫暖和舒服。
“如此甚好,修行路上考驗多,妹妹多保重!”賢淑妃說完后忽覺脫口而出的話有點突兀,便笑盈盈望著采蘋說:“你看本宮這話說的,就像要離別似的?!?p> “我也覺得有點這味道?!庇裾婀餍νt淑妃說。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采蘋忽然預(yù)感到,可能要有一種長久的分別來臨。
“我原不知如何將劍放出后收回,才惹下禍端。這幾日在夢中得觀音菩薩親授,又教我?guī)渍袆Ψ?,往后余生唯有練好血魄神劍,斬魔除妖利益大眾,才不枉此生?!辈商O說話時眼中放出亮光,蕭彤與兩位主人同時感到,一個歷盡磨難后重塑的生命正在為匡扶正義而豐殷。
“一切皆是定數(shù),觀音菩薩之前沒有授你收劍之法,讓劍飛出去后發(fā)生的一切有驚無險之事,可能都是最好的安排,過段時日自會明白?!笔捦囊环捔钤趫稣哌B連點頭,這話似乎點通了賢淑妃心中的一個堵點,她望了望蕭彤和梅妃,然后將目光移到玉真眼上說:“這么大的動靜,皇上竟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公主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我也在想,這不符合皇帝哥哥的心性。咱現(xiàn)在一同去面圣,看看皇帝會怎么說?”
“皇上駕到!”就在玉真話音剛落的瞬間,門外傳來接駕的傳報。
“這才叫神奇,慧賢宮的風(fēng)有神力,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呀!”玉真公主笑著說。
“臣妾接駕!”就在賢淑妃與玉真奔向門外接駕的同時,采蘋拉起蕭彤向秘室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