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昭公繼位的一個星期后,周天子及其中原各諸侯相繼派遣使臣,一是吊喪,二是祝賀新君繼位加強與本國的友好關(guān)系。
接受外國使臣祝賀后,鄭昭公心里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新的國印正在印制中,政府的領(lǐng)導(dǎo)班子沒有什么大的調(diào)動,一切看似按部就班,沒有任何問題。
先父鄭莊公給他留下的是一個強大的鄭國,只要姬忽他不是個昏庸之主,鄭國的國力還能更上一層,而他本人也是自信滿滿。論行軍打仗,他還從未遇過敵手,若是鄭國以后碰上戰(zhàn)事,他必定身先士卒橫掃敵軍,至于外交內(nèi)政的問題,鄭昭公決定給予祭足內(nèi)政大權(quán)統(tǒng)領(lǐng)所有內(nèi)政要務(wù),外交方面,他一直主張力量就是王道,倘若有不利于鄭國的條件,對鄭昭公來說就一個字,“伐!”用鄭國強大的軍事力量迫使對方同意己方的條件。
在鄭昭公看來鄭莊公時代的對外策略也是如此,他覺得有時鄭莊公在外交軍事方面過于軟弱膽小,所以他勵志要改變這一切,使鄭國凌駕于齊楚之上的大國。
這就是為何上次鄭莊公壽誕之時,他沒有站出來安撫楚使的緣故。他當(dāng)時心想,等我成為鄭國國君以后,他要親率領(lǐng)鄭國三軍和楚武王較量一番。
與此同時,齊國……
自從齊僖公得知鄭莊公逝去后,經(jīng)常獨自一人哀聲嘆氣,心情很是沉悶,有時歡喜有時莫名悲傷。
對他來說鄭莊公是亦敵亦友,他們都是共同屬于一個時代的人物,而鄭莊公,楚武王還有齊僖公,他們?nèi)齻€是站在這個時代最頂端的人物,如今鄭莊公先行一步走了,齊僖公也日漸蒼老,這意味著他們的時代就要落下帷幕,能否使國家繼續(xù)強盛下去,這就要看新生代的了……
為此,齊僖公特地弄了一場齊國公室的家族宴會,幾乎所有尚在人世的齊國公室成員無論大小都來到臨淄宮殿中吃宴……
小白接到宮中寺人的通知后,不敢怠慢沐浴更衣后,先去看望母親衛(wèi)姬,見衛(wèi)姬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便問道:“母親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衛(wèi)姬勉強一笑:“沒事,老毛病了,吾兒多慮了,齊侯還等著你呢,快去吧!”
“那……母親孩兒告辭了?!?p> 到了家宴現(xiàn)場,剛一入殿內(nèi),里面就熱鬧非凡,先到場的都是一些老人家,頭發(fā)花白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各自帶著徒子徒孫,在這大殿里有說有聊。
這些是呂氏姜姓一族的根基,齊國的定海神針
“呦!這不是那誰來著……”一位老人見小白進殿十分高興。
“老人家!我叫小白?!毙“讓先撕苁亲鹁础?p> “哎呀!祿父有三個兒子你是老幾啊?”
“我?我老三吶!”小白笑了笑。
這會,太子諸兒還有糾一同進殿,頓時人群更熱鬧起來,人群都圍了過去,瞬間將小白冷落道一旁。
小白苦笑了下,隨后便默默站在一旁,低著頭。
“此番乃是家宴,諸位長輩不必拘束都請入座,君父待會就到?!敝T兒說道。
大殿內(nèi)齊僖公早已備下五十座桌案,菜肴都是宮里頂尖的庖丁所制,葷素均勻。酒水都是一壇值十金的好酒,只有重大外交場合下我齊僖公才舍得拿出來款待外賓,今天是重大的家宴齊僖公也拿出來,款待從族地趕來的公卿們。
齊僖公的三個兄弟,小白他們的叔叔,依次坐在左側(cè)前三列,分別是得臣,管夷吾,公子廖,
隨后太子諸兒,姜糾,小白,公孫無知緊挨后面,再往后便是隰朋,今天這位小少年,梳妝打扮了一番臉上的傷痕遮掩了許多,反而讓小白覺得隰朋有那么幾分英俊,雖說略有稚嫩卻不失英氣。
此刻他正很盯著小白上上下下地看,滿目好奇,見小白回視過來,立即綻出一抹笑容,表情很是友善,宛然小舅子第一次見新姐夫,讓小白哭笑不得。
大約一刻鐘后,殿外金磬輕響,司禮官高呼道:“國君駕到——”
殿內(nèi)頓時一靜,大家紛紛起身依禮站好,等那道紫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后,方隨著眾人一起行山呼之禮。
齊僖公已過花甲之年,兩鬢斑白,面有皺紋,精神頭也沒以前那么好了,但行動氣勢,仍是雄威尚在,沒有半點龍鐘老態(tài)。,他的目光掃視殿內(nèi)一圈后,寬慰地點了點頭,“諸位族人都坐,今天是家宴咱們家里人就不要過于拘束,大家暢所欲言,盡情享用美食美酒。”
“諾——!”
待眾人謝恩坐定,齊僖公便命宮女為各桌斟滿美酒,先賜飲了三杯,方道:“此次家宴,公室宗親能來的都來了,好啊!家人就應(yīng)該時常聚聚才有一家人的感覺,這民間有句話說的在理,叫三年不上門,是親也不親,咱們呂氏一族都快有四五年沒聚在一塊見面了,寡人可不想以后諸位的子孫后人再和寡人的子孫再見面時,互不相識,那豈不是笑話嘛!”
“來為了齊國繁榮富強,為了呂氏一族人丁興旺,諸位盡飲此杯!”
在場所有公室子弟,一飲而盡。
這時兩名史官捧著一大堆竹簡走了進來,公族們紛紛好奇……
齊僖公指著這堆竹簡說道:“此番我本族族記,本族淵源請諸位靜聽!”
齊僖公示意史官準(zhǔn)備,史官整理儀容儀表后,端裝鄭重手捧竹簡,高聲朗誦道:“始——”
“姜尚,字子牙,商東海上(今臨泉縣姜寨)人,齊國祖先。先世伯夷,掌四岳,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呂。子孫從其封為氏,故又名呂尚。先在商做官,見紂王無道,辭官游說諸候,年屆七十,聞西伯賢而去西周,釣于渭水。文王出獵相遇,立為太師,輔佐周文王、武王滅商建立周朝,封于營丘,治齊。通工商之業(yè),便漁鹽之利。著有《六韜》一書?!?p> “太公在齊國的時候,修明政事,順其風(fēng)俗,簡化禮儀,開放工商之業(yè),發(fā)展?jié)O業(yè)鹽業(yè)優(yōu)勢,因而人民多歸附齊國,齊成為大國。到周成王年幼即位之時,管蔡叛亂,淮夷也背叛周朝,成王派召康公命令太公說:“東至大海,西至黃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此間五等諸侯,各地官守,如有罪愆,命你討伐?!饼R因此可以征討各國,形成大國、定都營丘?!?p> “終——”史官收起竹簡,向在場所有人行禮后,便緩緩?fù)讼隆?p> “哎呀!先祖真是英雄豪杰,我等后人應(yīng)當(dāng)視為標(biāo)榜,奮勇當(dāng)先。”
“是啊!是??!我齊國如今國力強盛,已今非昔比了,太公再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今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咱們公室一定要團結(jié)一致吶,不能有負(fù)先祖?!?p> 齊僖公見族人們?yōu)橄茸娓械津湴?,公族之間的親情,仿佛拉近了許多,齊僖公心中很是寬慰,這才像是個公族,這才像有個家的樣子了。
齊僖公的這場家宴,除了穩(wěn)固公族之間的親情外,還有極大震懾住了其他幾個士卿貴族,讓齊國所有百姓心里清楚,這齊國是誰的齊國。
……
宋國,原本也是與鄭魯齊地位相當(dāng)?shù)闹性瓘妵?,可自公元?10年,宋國太宰華督弒殺宋殤公。華督弒殺宋殤公后,為了親近鄭國,從鄭國迎回公子馮擁立繼位,是為宋莊公。華督把郜國的大鼎送給魯桓公,對齊、衛(wèi)、鄭諸國也都饋送財禮,因此華督又被宋莊公重新認(rèn)命為宋國的國相。
正逢鄭國國君更替之季,祭足作為鄭昭公特使出訪宋國,由華督負(fù)責(zé)接待。
華督將祭足特地引到自己氣派豪華的相國府內(nèi),已顯示自己在宋國的地位。
府內(nèi),華督設(shè)宴款待祭足,“祭大人,這是極品燕窩,美味無比呀!”
祭足舀了一勺,細(xì)細(xì)品味,“不錯!”
“宋公感謝當(dāng)年鄭國仗義相助,這才有我宋國的今日之安寧,當(dāng)然也有我華督今日的富貴。”
祭足笑了笑,“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宋國乃是公爵國,為最高一等封國,而姜子牙那么大功勞,封爵也才是侯國。宋地皆為膏腴之地,我鄭國能夠幫助宋國,真乃榮興?。 ?p> 華督笑瞇瞇地?fù)u了搖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祭大人,不知您還記得宋鄭兩國親緣嗎?”
“是鄭昭公之弟公子突吧,他的母親雍姞是宋國雍氏之女??刹恢A督大人為何如此發(fā)問?”
華督冷笑道:“雍氏深受宋莊公的寵愛,若是能續(xù)上這門親緣那豈不是親上加親嘛!”
祭足心里一喜,“好??!等我回國后就奏明鄭昭公,讓他迎娶宋國的公主,不過不知是宋國哪位公主呢?”
突然華督臉色陰沉,“祭大人,您誤會了,我們不是要和鄭昭公聯(lián)姻,而是和公子突。”
這時,從外面闖進一大批士兵,手持戈矛,將祭足扣押起來。
祭足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華督大人,這……這是何故???”
“哼!何故?祭大人不必緊張,人人都說祭足大人在鄭國是權(quán)傾朝野,除了國君之外,就屬您最大,為了宋鄭兩國能夠和睦相處,請祭足大人回國后,能聯(lián)手公子突,廢了鄭昭公,立公子姬突為君,這樣對你我也有好處不是,所以還請祭足大人好好考慮考慮?!?p> “……”
“祭足一向光明磊落,若是我不答應(yīng)呢?你能把我怎么樣?”
華督長嘆一深,“唉!那我就讓刀斧手送你上路,讓你在黃泉盡忠。”
祭足一驚,“好,好,我答應(yīng)你。”
華督將兵甲撤走,祭足臉上驚訝的表情漸漸消散,突然大笑起來,這下把華督給嚇著了。
“祭足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只是再笑,真是人生如驚夢啊,還真是郎有情,妾有意,華督大人,請轉(zhuǎn)告宋,公三日后領(lǐng)三萬大軍,直臨新鄭,如此可逼鄭昭公退位?!?p> 華督見祭足態(tài)度轉(zhuǎn)變太快,一時還沒緩過神來,“你……你能保證鄭國軍隊不會有任何動作?”
“哼!我可是鄭國的執(zhí)政卿,放心宋國軍隊可一路暢通無阻,只等鄭昭公退位,公子突即位,大事可定?!?p> “好,好,那祭大人,宋國答應(yīng)扶持公子突。三日后便發(fā)兵。這中間就拜托祭大人啦!”
“當(dāng)然!”
…………
自從鄭昭公繼位以來,每日還算勤政,總是第一個上朝,對各大夫所議論的政務(wù)也是認(rèn)真處理,若是不懂之處還虛心請教。
這天,鄭昭公和往常一樣,早早來到大殿內(nèi)處理政務(wù),殿內(nèi)空無一人,但一直到晌午了,依舊還是無一民大夫來上朝,鄭昭公意識到不對勁,連忙走出大殿。
出殿后,發(fā)現(xiàn)四周多了許多士兵,并且打著宋國國號,只見公子突身著國君禮服,祭足和眾大夫跟隨其身后,他們正向大殿走來,這下鄭昭公終于明白了。
“你們這是在干嘛?要謀反嗎?祭足你說,這到底怎么回事?”鄭昭公大怒道。
祭足沒有回答他的話,這時姬突開口道:“來人將這偽君身上的禮服給我拔下來?!?p> 一眾軍士,架起鄭昭公就把他的國君禮服拔下來,現(xiàn)在的他就像是個囚犯一般。
姬突大步走到姬突面前,重重地打了姬忽幾個巴掌,“哥!現(xiàn)在我把那幾個巴掌還你,但這江山你得還我?!?p> “來人——”
“在!”
“將這偽君,殺了——”
“諾!”
“慢!”祭足上前阻止姬突,“君上,姬忽雖然有罪,但念在你們兄弟一場,就饒他一命,將他流放他國,永遠(yuǎn)不得回鄭國。”
姬突點了點頭,心想當(dāng)眾了結(jié)了他,未免難以服眾,甚至?xí)鋫€殘忍的印象,于是姬突順?biāo)浦?,說:“好,既然祭大人替你求情,就饒你一命,寡人將你貶為庶民,永遠(yuǎn)不得回鄭國,姬忽還不謝恩。”
姬忽眼神空蕩蕩地,整個人跪倒在地,緩緩說道:“臣,謝恩!”
“諸位,今日宋國遣南宮長萬為將,率車六百乘,突然伐鄭,為何???”
諸大夫面面相覷,不敢置對。祭足說道:“稟君上,是為了廢除偽君,迎立新君。諸位如今公子突見在此,諸君是否從之,愿者言決!”
高渠彌帶頭挺身撫劍而言:“祭君此言,社稷之福。吾等愿見新君!”
眾人聽見高渠彌這番說辭,又見周圍宋兵,最后齊聲唯唯。祭足陪同公子突行至大殿,公子突緩緩落坐君位。祭足與高渠彌先下拜。諸大夫見大勢已去沒有奈何,只得同拜伏于地。
“哈哈……諸位,國不可一日無君,就請即刻舉行新君登基大典,恭迎我鄭厲公繼位。”
姬突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奪得了君位,鄭國又一次迎來新的君主,但是這將會牽動其他諸侯國的利益,一場圍繞鄭國儲君之位爆發(fā)的戰(zhàn)爭,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