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屋外的花香彌漫在空氣里,鳥兒爭相嬉戲,在這樣的清晨醒來,是最美麗的開始。
“爺爺,早!”
“早??!昨晚睡得可好?”爺爺每天清晨都會在花園中打太極。
“嗯~可舒服了!”季晟??吹角孱伆职忠ヅ能?,壞了!“叔叔,早啊!您這是?”
“早啊!我想看看能不能弄,我以前也學過一點,指不定還能幫上忙?!闭f罷清顏爸爸已經開始動起來了。
左查查,右弄弄,爸爸瞧出了問題,“咦?不對?。窟@車,這車沒毛病啊,都挺好的呢?”爸爸一看就知道車子完好,瞞不下去了,季晟希只好照實說了。
“噓??!叔叔您小點聲,實話告訴您吧,我是裝的,車子沒壞!我這不是,不是想著能跟顏顏多呆會兒……”
“你小子,好啊你!”爸爸指著季晟希。
“叔叔,我也是迫不得已,不這樣做,怎么能見到清顏呢,叔叔您可千萬要幫我保密,拜托拜托了!”
“好小子!行!”清顏爸爸并沒有因為季晟希的謊言而生氣,反道拍了拍季晟希的肩膀,“勇氣可嘉!當年我追清顏媽媽的時候,也是費盡心思的。叔叔看你是個好孩子,對顏顏也是真的上心,只要你真心對顏顏好,叔叔幫你?!?p> “謝謝叔叔!您實在是太好人了!”松了一口氣,顧家人又爭取了一個。
“顏顏,過來,爸爸呢,今天幫晟希去修車,你呢,就帶他四處逛逛,玩玩去?!卑职挚蓵圃鞕C會了。
“才不要,他愛逛自己逛去。我要陪爺爺去爬山?!鼻孱佮狡鹦∽斓臉幼?,像極了小孩兒。
“哎呦!我老頭兒是不是當了電燈泡??啦?罪過罪過”,爺爺打趣道走了出來。
“爺爺,說什么呢,我要陪你去爬山?!?p> “好好好,那,晟希一起去吧?”爺爺可會做了。
“好啊好啊,太久沒運動,正好動動身子骨去?!奔娟上_B忙答應。
“哪哪都有你,拿著,登山的裝備,還有水?!鼻孱伩墒遣辉改?,把東西往季晟希身上一扔,挽著爺爺就走,“爺爺,我們走吧?!?p> “顏顏,顏顏~”媽媽慌慌張張跑了出來,“顏顏,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土質疏松的地方千萬不能去,聽到沒有?手機拿好,有什么事打給媽媽,一定要小心,聽到沒有?!?p> “聽到啦聽到啦!媽~,放心啦,我們走啦,拜拜!”
媽媽的過分緊張,讓季晟希心生疑惑,女兒這么大,爬個山也這么擔心?可清顏并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這點讓季晟希有了疑惑。
爺爺身強體健,不一會兒,已經爬到了山頂,清顏跟在后面,季晟希特地避開清顏,跑上前去。
“爺爺,累了吧!來喝點水,擦擦汗!”
“老了老了,以前翻山越嶺都不在話下,真是不得不服老??!”爺爺邊歇息邊擦汗。
“哪里,爺爺爬得比我們快多了?!奔娟上蜖敔斏壬蕊L,“爺爺,問您個問題,阿姨為什么那么緊張清顏呢?爬個山都這么擔心?!?p> 爺爺看了一眼季晟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是因為,她體驗過失去顏顏的痛苦,才會這么緊張的。”
“失去顏顏?怎么說?”季晟希不解,清顏明明好好的。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爺爺開始回憶起來,“那時候的顏顏,還是個小學生,那時候放學,顏顏總會在學校出板報,晚點回家我們也都不在意。直到那天,到很晚很晚顏顏都沒有回家,我們才去學校找,卻發(fā)現她早就離開學校了。
我們都慌了,滿城里跑啊,找啊,那天的雨下得特別大,素心跟學知就這樣在大雨里,挨家挨戶敲門,找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找到。
等到第二天雨停了,挖掘機去清掃被山泥傾瀉阻斷的道路,發(fā)現了顏顏,大半個人被泥土淹沒,所幸頭露在了外面。接到警察局的電話,我們立馬趕去醫(yī)院。”爺爺說到這里,哽咽了。
“去到醫(yī)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顏顏,素心當場就崩潰了,鋼筋穿透了顏顏的腹部,顏顏的雙手、雙腿都被亂石砸得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厚厚的紗布,醫(yī)院每天都下達病危通知書?!睜敔數难劾锍錆M了淚水,這段記憶,是誰都不敢再去觸碰的。
“素心跟學知,24小時不間斷在醫(yī)院陪著,守著清顏,可病情依舊沒有好轉,市里的醫(yī)院都說不行了,讓我們領回家。”爺爺再度哽咽,深深嘆了口氣,接著說。
“可素心怎么說都不肯放棄,跪著求醫(yī)生救顏顏,當時條件所限,醫(yī)生已經沒有辦法了。
所幸那時剛好我一個朋友從香港過來,說香港那邊設備技術好些,建議我們轉去香港。我們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帶顏顏去了香港。
到了香港,那邊的醫(yī)生說,可以盡力試試,但成功率特別低,哪怕有一絲希望,我們總是不愿放棄的,就開始在香港治療。
那時候,顏顏身上到處插滿了管子,隔三岔五就得做一個手術,看得實在是讓人心疼。
是顏顏她奶奶在天有靈,也是這個孩子命不該絕,在ICU足足躺了一年,終于把命救了回來。
那些日子,素心每天都以淚洗面,若是顏顏沒救回來,素心怕也是活不下去的?!?p> 爺爺擦了擦眼里的淚水,“可是醒過來的顏顏,卻什么都忘了,醫(yī)生說是因為重物擊傷所致。但對我們來說,只要顏顏活下來了,就足夠了。失而復得的珍惜,素心變得特別緊張顏顏,顏顏是她的命,她的全部?!?p> 爺爺看了看季晟希,他早已淚流滿面,“晟希,這本不該告訴你,但是爺爺看得出,你很喜歡顏顏。顏顏受過很多苦,所以爺爺希望你能好好對她?!?p> 季晟希呆住了,記憶回到十六年前那個雨夜,他記得那天福伯的車子開得很快,轉眼就看不見顏顏了,后來聽到一聲巨響,福伯說后面有段路山泥傾瀉了。難道說,顏顏一直在后面追,是他,是他自己,害了顏顏。想到這里,季晟希淚眼盈眶,后悔不已,如果他當時回頭,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場災難,顏顏也不至于受這樣的苦。
“爺爺!您都不等我的,”清顏爬了上來,季晟希下意識背了過去,“山頂的空氣真好!爺爺,您怎么了?”
“沒事,說起你小時候的一些事,一時感懷~”爺爺擦干了淚痕,“你們倆聊,爺爺去那邊看看。”
清顏看季晟希背了過去,也不說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怎么啦?”
季晟希一個快步轉身,抱住了清顏,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滴在清顏的頭發(fā)上,久久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在心里說了千萬句‘對不起’,可他卻不能說出來,只能緊緊地抱著清顏,抱著這個因為他受盡折磨的女孩兒。他暗暗發(fā)誓,此生絕對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晟希,你,沒事吧?”清顏一頭霧水,輕輕地拍了拍季晟希的背。
季晟希深深吸了一口氣,擦干臉上的淚水,放開了清顏。
“你哭了?”
“沒事,”季晟希整理了一下,輕輕了撫摸清顏的臉頰,感謝蒼天,讓你活了下來,“丫頭,還疼嗎?”,他的手那樣溫柔,他的眼里滿是憐惜。
“不疼,早就忘了,你別聽爺爺說。我真……”清顏越表現得沒事,季晟希就越心疼?!澳?,不是,你別哭啊,你搞的我都糊涂了?!?p> “沒有,沙子進眼睛了?!奔娟上^D身過去。
“好啊,原來萬人崇拜的季晟希,居然是個愛哭鬼,你猜這條消息能賣多少錢?來我給你拍個照。”
“誰哭了!”季晟希整理了一下情緒,“我去找爺爺。”
清顏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平時吊兒郎當的,竟然這么感性,有趣,有趣!
晚飯過后,季晟希主動洗了碗,拖了地,便獨自到花園去了,清顏跟了出去,“你今天怎么有點奇怪?”,清顏不知道,季晟希的心滿是愧疚,對清顏造成的傷害,對顧家人的抱歉,他不敢說,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丫頭,跟我在一起,好嗎?”季晟希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他握住清顏的雙手,“我知道這樣很唐突,我也知道你還放不下墨痕,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保護你,守著你。今天,聽爺爺說你小時候的事,我真的特別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到你身邊,為什么讓你受那樣的罪?!?p> “晟希,別開玩笑了,再說我已經好了,你看我。”清顏掙開了雙手。
“我沒有開玩笑”,季晟希用堅定的目光看著清顏,“那天在海邊跟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愛上你了,若不是墨痕,我絕不會把你拱手讓人。丫頭,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十六年前,雖是懵懂年紀,可那些誓言,卻是真真切切的,他很想告訴清顏,從前他愛她,現在他也愛她,未來,他也希望能一直愛著他。
“晟希,我,不行,,對不起。”
“為什么?為什么墨痕可以,為什么我不可以,為什么?”季晟希拉住了清顏,他的心在吶喊,他們的海誓山盟,他們的約定,如今真的全都不作數嗎?
“你別逼我?!?p> 后方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別擠別擠,我聽不到了都……”
“爺爺!”果然有人在偷聽,“媽媽~,爸爸你也別躲了,都看見你?!?p> “嘻嘻,那個~爺爺是路過,路過”
“我也是,爸爸正要去澆花呢?!?p> “好啦,偷聽就偷聽,還不承認!哼,不理你們?!?p> “別走啊,顏顏,墨痕是誰吖!”媽媽聽得稀里糊涂的,“晟希,告訴阿姨,那墨痕是誰啊?”
“阿姨,不好意思,我先去洗澡了?!北戆妆蛔€正著,別提多尷尬,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別走啊,爸,您聽到剛剛顏顏說的那個墨痕嗎?”素心問了問旁邊的顧仲賢。
“小年輕啊,由他們吧,我們這些老骨頭,哪兒管得了這么許多。”說完顧仲賢笑著走開了。
“爸~,這……”
“好了好了,”顧學知拍了拍素心的肩膀,“知道你緊張女兒,但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世界。”
“是啦,就我緊張女兒,你不緊張,顏顏是我的,不是你的!”素心嘟起了嘴,跟顧學知撒起了嬌。
“這是什么話,顏顏是我的心肝,我的寶貝,我的命,可你也不要太緊張,我相信顏顏,會有分寸,適當的時候,她會告訴我們的不是,她可是你一手教出來的,難道這點信心都沒有?”顧學知打趣問道。
“你就知道跟我貧~”
“那可不,我的夫人,我的娘子,我的老婆,別操心了,剛譜好的曲子,練練去?”
“那還不趕緊,趁顏顏這些天在家,我還等著她伴舞呢,走~”
兩人說說笑笑,取出琴譜,白素心照著彈琴,顧學知在一盤吹簫應和,琴瑟和鳴,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夜深了,顧家很安靜,清顏房里的燈已經熄了,季晟希輕輕走到她的窗前,透過窗戶看著沉睡的清顏,她睡得那樣沉,那樣安靜,往日所發(fā)生的一切災難已經沒有一絲痕跡,可越是這樣,季晟希的心越是難受,他欠下的,不止是十六年缺席的陪伴,還有清顏所遭受的不幸,以及對清顏母親,對整個顧家的道歉。他伸出了手,想著這樣能撫摸到清顏的臉頰,“睡吧,好好睡吧~”
命運從來不是單弦存在,因果循環(huán)總是錯綜復雜,誰又說得清誰欠誰,都是緣罷了。
安默涵
記憶是讓人害怕的東西,當你重新去翻閱時,眼前重現的一切,會是又一場千瘡百孔的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