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山盟雖在 錦書難托

　　謝寧一搖頭：“不知?！彼B鬼祖是誰都不記得。更何況如何還跟越清影扯上關(guān)系了？

　　謝北舜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謝寧一疑惑，不滿地撅嘴：“好好的講什么勞什子故事？不是說越清影和鬼祖嗎？”她心里還有一堆謎團(tuán)尚未解開呢！

　　謝北舜唇角又是一陣上揚(yáng)，伸手捏住謝寧一的鼻尖，聲音里卻是溺死人的溫柔：“小笨蛋急什么？欲工其事，先利其器，越清影和鬼祖的事與這故事大有淵源。”

　　“講故事便講故事，別動手動腳！”謝寧一紅著臉埋頭在他懷里，心里暗罵自己忒沒志氣，竟輕易就被他的小動作給撩亂了心。

　　似乎他總是喜歡叫她“小笨蛋”，每每聽到他如此叫她，心里便禁不住微微抽痛，卻又有濃濃的歡喜，以至于她猶豫著該不該阻止他再如此稱呼，卻猶豫至今。

　　謝北舜卻是淡然一笑，余光瞟了一眼屏風(fēng)邊上。沒辦法，他現(xiàn)在根本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謝寧一在他面前卻不去“動手動腳”。

　　他想親熱便親熱，至于屏風(fēng)外那人他才不管，既然謝懷宣愿意吃狗糧那就讓他吃個夠，誰讓他愚鈍，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正好替師妹出氣。

　　謝北舜仍是笑著：“一千年前，無垠門蠱王族的新任族長外出游歷時遇見一位公子，她喜歡上了那位公子，可她是江湖中人，又懂巫蠱之術(shù)，但凡是正常人家都會對其避之不及?！?p>　　“那可怎么辦？那公子也是這樣嗎？”謝寧一好奇。

　　謝北舜搖頭：“公子的想法不得而知，但那公子出身名門貴族，于是那姑娘認(rèn)為想要同他在一起就更不可能了。那位姑娘很是失落地回了無垠門，但是不久便聽說那位公子要娶妾了……”

　　聽到這里，謝寧一差點(diǎn)跳起來：“原來那位公子竟是一個色狼，都娶小妾了，他定然已經(jīng)妻妾成群了！”

　　謝北舜迅速抱著她的腦袋，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很沒有正形地玩笑：“真聰明，這都猜到了，賞你一吻！”

　　“啵”的一聲，又是一記狗糧。屏風(fēng)后那人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

　　謝寧一皺眉咬了一口他的脖子道：“當(dāng)我三歲小孩兒呢？繼續(xù)講，然后呢？”

　　謝北舜這才恢復(fù)正形道：“無垠門有一種換臉巫術(shù)……”

　　說到這里，他不由頓了一下才又道：“那位姑娘便起了心思，偷偷把那位即將嫁給公子的姑娘抓了回來，把兩人的臉給換了。”

　　謝寧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忍不住問他：“換臉？是要剝皮的那種換臉？那該多疼……”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謝北舜眸光一沉，似是回憶起了什么。他漸漸抱緊了她，他趴在她的耳邊，聲音在不知不覺間竟也變得低沉了詭異了些：“很疼，你想，刀片沿著發(fā)際一點(diǎn)點(diǎn)切入皮肉，然后再慢慢地……慢慢地在皮肉里鉆進(jìn)去，讓皮和骨頭撕開……”

　　“??！不要！”謝寧一幻想著謝北舜描述的畫面，心里陣陣緊縮，似乎能縮成一團(tuán)。她撲進(jìn)謝北舜懷里，緊緊抱住他：“太嚇人了，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

　　他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那時換臉的情景，一經(jīng)回想竟仿佛還能感覺到那徹骨的疼痛。

　　他不由一笑，這一場痛苦到底是值了，至少讓他遇見了她。

　　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后腦，低頭親了親她的發(fā)頂，眸色微黯，輕聲道：“好了，不嚇你了?！?p>　　屏風(fēng)外，謝懷宣覺得太陽穴在抽搐：謝北舜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好好講故事了！

　　終于聽到謝北舜他繼續(xù)道：“她代替了那位姑娘，嫁給公子。那公子對她也是極盡寵愛，她越陷越深，甚至因?yàn)楹ε潞退珠_而發(fā)明了許多殘酷的刑罰，殺害了許多公子家忠心的仆人。她還陷害公子的正妻，挖了她的雙眼，連公子的兒子也被送上刑場?！?p>　　“那公子呢？他不管嗎？他一定得恨她了。”謝寧一皺眉，那個女人怎么會這么極端？

　　“他？他也愛上了那個姑娘，不顧一切地滿足她的要求，后來那位真正的姑娘出現(xiàn)了他也把她殺了。甚至不惜勞民傷財(cái)為了她而建立摘星樓、鹿臺供她玩樂。”

　　摘星樓？鹿臺？謝寧一猛然抬頭：“你說的故事是史書上記載的，一千年前的商紂王和妲己？”

　　“真聰明，再獎勵一個！”謝北舜說著又抱著謝寧一一頓狂吻。

　　屏風(fēng)外謝懷宣扶額長嘆，謝北舜是這輩子都沒見過女人嗎？

　　謝寧一差點(diǎn)喘不過氣來，她雖被謝北舜吻得意亂神迷，奈何還惦記著那個故事。

　　連忙推開他，氣喘吁吁道：“后來周武王姬發(fā)攻破朝歌，商紂王引火自焚，妲己也下落不明了是不是？可是這跟越清影和鬼祖有何關(guān)系呢？”

　　“這就牽扯到無垠門的秘辛了。蠱王一族是無垠門最古老的分支，商紂王早就發(fā)現(xiàn)姑娘的真實(shí)身份，只一直未說破。直到朝歌城破之前，商紂王才把妲己秘密送回?zé)o垠門?！?p>　　謝寧一驚呼：“真是奇怪，明明那樣兇殘昏庸的人竟還有幾分情義。那后來呢？商紂王當(dāng)真死了？妲己又怎么樣了？”謝寧一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事情的發(fā)展絕不會像史書所記的那般簡單。

　　果然，謝北舜淡然道：“妲己其實(shí)早在商紂王身上下了情蠱，所以紂王一死，她也活不了。”

　　謝寧一隱隱感到失落：“如此，他們還是都死了？”

　　“不完全如此?！敝x北舜搖頭：“商紂王確然是死了，但是他又活了，他為了妲己強(qiáng)行把自己轉(zhuǎn)化成魅?！?p>　　“什么是魅？”謝寧一疑惑。

　　謝懷宣皺眉，當(dāng)初謝北舜交給他一縷鬼祖的頭發(fā)，讓他去找他二哥謝懷逸幫忙，就是為了看能否根據(jù)這一縷頭發(fā)查出鬼祖的特質(zhì)。

　　因?yàn)楫?dāng)時他們對鬼祖根本無從下手，所以只能從他那副詭異的身體上著手。

　　謝懷逸自小因身體羸弱一直跟隨醫(yī)仙云游四海，如今他的醫(yī)術(shù)甚至超過了他師父。他自己研究出一套看病的方法，即不需要見到病人，只要拿到病人身上的東西，例如頭發(fā)、指甲等物件便可以探查出那個人的身體狀況。

　　他雖長年不在王府，卻一直和王府保持聯(lián)系，所以謝懷宣找到他幫忙是輕而易舉的事。

　　一來二去，他自然也清楚了“魅”這種存在的特點(diǎn)，他只能感嘆，那是一種靠著強(qiáng)大意念而存在的東西。當(dāng)初二哥只傳回來一句話：“解鈴還須系鈴人?！?p>　　鬼祖如何變成了魅，便從哪里著手。

　　不過這事后來謝北舜便沒再跟他提過，他也不便多問。卻不曾想，今日又被他提起。

　　謝北舜聽了謝寧一的疑問，一時沉默不語，他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她的頭發(fā)。

　　其實(shí)，知道魅是什么以后，謝北舜也曾想過把自己變成魅，判官說過他已經(jīng)時日無多，可是他放不下謝寧一。

　　他打算違背曾對判官許下的承諾，他不愿再解開執(zhí)念。他想以執(zhí)念困住她，把她永遠(yuǎn)綁在自己身邊。

　　他悠然解釋道：“魅，就是一種活著的死人。他在死后因?yàn)閳?zhí)念不散而強(qiáng)行恢復(fù)活人的能力在世間行走，但是代價是粉碎自己的靈魂，承受世間最可怕的疼痛和煎熬?！?p>　　“從此，他的身體不傷不滅，甚至還擁有控制其他尸體的能力，唯一能摧毀他的東西便是他的意念，只要意念消失，他也會隨之飛灰煙滅。”

　　“那，那商紂王這只魅如何了？”謝寧一握緊了拳頭，緊緊盯著謝北舜，期待著他的答案。

　　“化身成魅以后他就去無垠門找妲己了，等他去到時才知妲己為他殉情了。但是無垠門門主看中了他控制尸體的能力，他告訴商紂王，巫影族可以妲己下咒術(shù)，只要妲己轉(zhuǎn)世，她只能投胎在無垠門。所以他讓商紂王為無垠門效力，直到無垠門為他找妲己的轉(zhuǎn)世?！?p>　　“所以……”謝北舜說到這里，低頭看向謝寧一：“鬼祖便是商紂王，他已經(jīng)在這世間存在了一千多年?！?p>　　“一千年！”謝寧一驚詫不已：“他現(xiàn)在還在人世？我都沒有見過能活一千年的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商紂王！我們，我們有沒有機(jī)會見他？好想見他！”

　　謝北舜不滿地一口咬住她的下巴，咬得謝寧一吃痛地差點(diǎn)叫出來：“謝北舜你屬狗的是不是？”

　　“是?！彼卮鸬煤苷J(rèn)真，謝寧一倒是被他這句回答差點(diǎn)噎死。

　　謝北舜暗笑，她若是知道自己曾經(jīng)差點(diǎn)死在鬼祖手里不知該作何表情。他如今是越發(fā)貪戀她臉上的各種神情，因?yàn)樗呀?jīng)被她那三個月的沉睡給嚇怕了，那是他畢生的噩夢。

　　卻在此時，謝寧一呼出聲：“商紂王等了妲己一千年都沒有等到……你又問我越清影和鬼祖的關(guān)系……莫非，越清影就是，就是……”她越說越激動，奈何就是半天沒能憋出來一個字。

　　屏風(fēng)外的謝懷宣也逐漸面色發(fā)白，他自然知道謝寧一要說出的那個答案是什么，他緊握自己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顫抖。

　　“是妲己的轉(zhuǎn)世?！敝x北舜淡定地接過謝寧一的話。

　　他轉(zhuǎn)而靜靜地看著遠(yuǎn)處燈架上的燭火，目光悠遠(yuǎn)：“其實(shí)，確切點(diǎn)說是妲己和商紂王之間錯過了一千年。

　　妲己當(dāng)初魂魄進(jìn)入地獄后因?yàn)樯霸斓臍⒛醵跓挭z受刑五百年，再過五百年后她就可以投胎轉(zhuǎn)世為人。

　　她原本與紂王原本還有一世姻緣，但是她受刑五百年后商紂王沒有來，她便一直現(xiàn)在忘川河畔，奈何橋邊上等，又等了五百年，商紂王始終不曾出現(xiàn)。一千年過去，她終是被陰差強(qiáng)行押赴奈何橋投了胎。

　　商紂王卻什么也不知道，他以為他變成了魅便可以與她重聚，卻不知因此而錯過了和她的來生續(xù)緣?！?p>　　謝北舜嘆息，若不是判官告訴他地獄里那段往事，他也不知道兩人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錯過。

　　謝懷宣卻覺得腦子里轟然炸開，她和鬼祖竟是一千年前的商紂王和蘇妲己？她曾經(jīng)在地獄里等了他一千年。

　　他竟一時無所適從，那么，跟他們比起來，他謝懷宣竟如此微不足道。若非那人是越清影，便是連他也要感動到去祝福他們能夠破鏡重圓了。

　　里面再度傳來謝寧一的聲音：“所以，這就是你說的越清影的緣分？她和鬼祖的緣分？那為何無垠門門主不告訴鬼祖？”

　　謝北舜冷笑：“因?yàn)樵角逵翱墒菬o垠門門主的親生女兒，他舍得嗎？”

　　“她現(xiàn)在在哪里？”謝懷宣終是忍不住站出來，目光如炬地看著謝北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