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開完例會,陳軒被李寬勇喊住了,二人跑到了休息露臺上抽煙,江路白也正好拿著杯子泡咖啡。于是三人便聚在一起拉起閑話來。三人中,江路白的業(yè)績最好,已經提前完成了全年業(yè)績指標。李寬勇的業(yè)績雖然及不上江路白,但也算不錯了,心情好說起話來也輕松。只有陳軒,業(yè)績數(shù)字不太理想。
李寬勇說:“感覺出來今天會議的不同了沒?”
陳軒被他這么一問,倒是有些蒙了,說道:“什么不同,沒覺得有什么不同???”
江路白跟著說:“陳軒你別聽他說?!比缓笥譀_著李寬勇說:“有什么不同你倒是說出來啊。”江路白顯然更加了解李寬勇的性格,單刀直入的指向李寬勇。
李寬勇見江路白識破了自己的故弄玄虛,也就沒有繼續(xù)保持神秘的意思了,說道:“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今天老楊說業(yè)績的時候,沒批評任何一個人,更反常的是,他還笑著說!你們覺得對勁嗎?”
聽李寬勇這么一說,江路白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說道:“是啊,往常誰要是業(yè)績不好,絕對別批的狗血淋頭,今天也就問了一下而已?!?p> 李寬勇又說道:“我估計老楊有可能要走。卞總來那天,聽說老楊在會議室里被當眾批評了。以老楊的脾氣,他能受得了這個氣?再看今天,他對業(yè)績數(shù)字似乎不太關心??墒乾F(xiàn)在是年底啊兄弟們,這個時候不關心數(shù)字,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數(shù)字和自己無關了,無需再關心?!?p> 陳軒和江路白聽李寬勇煞有其事的說著,似乎有一些道理,但對領導的去留也不能率意的猜測。江路白說道:“你真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你聽誰說的?”江路白比李寬勇年長一些,到公司的時間也更長,私下關系也不錯,所以說話倒不客氣。
李寬勇也不見怪,回答道:“你別管我聽誰說的,反正我估計是呆不長了。如果老楊走了,我們怎么辦?”
李寬勇這么一問,陳軒的心里咯噔一緊,覺得這件事和自己關系太大了。陳軒心想,自己到普思時間不長,這個時候如果楊滔走了,前途更是未卜,另外自己在跟的福瑞家具的單子,還有很關鍵的事需要楊滔,如果這時楊滔走了,那項目估計也就黃了。想到這,陳軒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也不關心李寬勇后面又說了什么,找了個理由回到了位置上。
陳軒從座位上,往楊滔的辦公室瞄去,想看看楊滔有沒有什么反常舉動。只見楊滔端坐在座位上,認真的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打著,也看不出什么反常不反常來。陳軒心想,反正看也看不出什么來,多想無益,還是專心工作吧。想到這里,找到了周末準備好的福瑞項目匯報簡報,發(fā)送給了楊滔,請他審核修改。沒兩分鐘,陳軒就收到了楊滔的郵件。楊滔郵件里提了幾點修改意見,讓陳軒很是受用。
陳軒趕緊按楊滔的意見做了調整,找了個時間和楊滔商議了周三和福瑞家具謝總的見面。讓陳軒感到意外的是,往常這種討論楊滔必定會問一些陳軒的想法,然后加以糾正和指導??墒墙裉斓挠懻?,楊滔并沒有問陳軒太多問題,主要是將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了陳軒,然后安排陳軒做了些準備工作。這確實不像是楊滔的管理風格。
當天晚上,陳軒和李寬勇、江路白三人一起吃燒烤。這家燒烤攤的主人很用心,特地做了個霓虹燈箱,上面閃閃亮著三個字“張小烤”,看起來是老板姓張吧。三人就著啤酒擼著串兒,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聊著。陳軒的酒量不行,很快就喝的暈乎乎的。聽到李寬勇喊著說“快看快看!”,陳軒回過神來順著李寬勇的眼神望遠處看去。說是遠處其實也就一百多米的距離,只是被夜晚燒烤攤的煙霧彌漫和嘈雜聲襯托的有些遠而已。
李寬勇驚喜的說道:“那不是王小美同學嗎?”
陳軒早就認出了那是王小美,而且也認出了牽著她的手的那位,是公司實施部的一位技術工程師,因為不太熟,一時想不起來名字。陳軒的腦子似乎“嗡”的一聲,眼前變得更加模糊起來,但王小美和那位工程師的影像卻十分清晰。
“他倆怎么在一起了!看不出來啊平時!”李寬勇繼續(xù)驚喜的說道。
“在一起就在一起,你這么高興干嘛?”江路白忒著李寬勇。
李寬勇倒也沒什么不悅,繼續(xù)說道:“我能有什么高興不高興的,只是感覺好菜都被豬拱了?!崩顚捰麓搜砸怀?,倒是把江路白逗樂了,二人哈哈大笑。
“陳軒,你干啥呢,不說話。一起喝一個?!崩顚捰聵返耐瑫r,也注意到了陳軒沒說話,喊著陳軒三人一起喝一口。
陳軒被李寬勇這么一喊,忙把眼光從王小美那收了回來,笑著舉起酒杯和李江二人碰杯,口中說道:“暈了暈了,今天喝暈了?!?,邊說邊搖了搖頭,作出頭暈之狀。
喝著酒,陳軒的心里仍然在想著王小美,有意無意的用眼睛瞟了一眼遠處的王小美,有股子沖動涌上來,干脆沖過去一把把王小美的手從那位工程師手里奪過來。盡管心里有這個念頭,但雙腳卻特別沉重,難以邁開步伐,心中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卻難對人言。想到這,陳軒重重的咽下一大口啤酒,真心是覺得不喜歡啤酒花的味道和感覺。這一大口啤酒咽下去,嘔吐的感覺涌上嗓子眼兒,完全蓋過了陳軒腦子里和心中的所有念想,趕緊站起身來走到僻靜處吐了出來。
吐出來之后,陳軒感覺特別清醒和順暢,晚風帶著燒烤特有的叫響味浸染了陳軒的耳鼻,陳軒故意多站了一會,確定王小美已經不會看到自己的時候才返回身去。不遠處李寬勇和江路白正在碰著杯,見陳軒沒事,又招著說“再來再來”。
這個世界突然特別真實的呈現(xiàn)在陳軒眼前,起碼陳軒是這么覺得的。市井的小攤小販、冒煙的燒烤攤和焦香味兒、正在等著自己的朋友和一直喝不完的啤酒、還有不遠處正和別人牽著手的心上人,似乎自己和這個城市已經深深相融。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薄j愜幮闹谢仨懫疬@首詩,記起上學時慷慨激昂的朗誦,似乎明天就會去騎著馬周游世界,可是現(xiàn)在的自己雖然也想有一所房子,但更實際的是要先有房子的首付。至于喂馬和周游世界的事,還是等有時間再去想它吧。
可能是喝多了的緣故,陳軒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夢到莊清純在給自己講報銷制度,莊清純的唇一開一合的動著,唇上的紋路異常清晰和醉人,她臉更是都快貼到陳軒的臉上。陳軒覺得莊清純的皮膚很是白嫩,那股淡淡的幽香飄蕩縈繞在陳軒的周圍,陳軒剛想把自己的臉往莊清純的臉上湊一湊,想去體會莊清純那柔嫩的臉頰,莊清純突然轉過頭正對著陳軒,莊清純的唇微微的貼著陳軒的唇,陳軒覺得自己全身酥麻起來,再也顧不得其他,一股腦的重重的吻向莊清純。突然莊清純的頭發(fā)散開向自己扎來,一時間覺得全身針刺般的難受,腹內翻江倒海的感覺異常強烈。這種強烈的感覺逼醒了陳軒。陳軒趕緊沖向衛(wèi)生間,扶在衛(wèi)生間墻壁上,對著馬桶吐個不停。折騰完,又暈乎乎的睡去。一早醒來急沖沖趕到公司,差點遲到。進門時,發(fā)現(xiàn)前臺坐著的不是王小美,而是一位不曾見過的女孩子。陳軒心想,難道王小美離職了?可是自己沒聽任何人說起過啊,王小美也沒有對自己說過有離開的意思,看來自己和王小美的關系,確實時單薄的不值一提。這時,莊清純端著咖啡走過來。
陳軒看著莊清純,想起昨晚的夢,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著問道:“莊姐,換人了?”,邊說邊指著前臺。
“是啊,小美離開了。”莊清純回應著陳軒,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陳軒點了點頭,沒有和莊清純多說,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微信給王小美發(fā)了條信息,問她怎么想到要離開了。過了一會,收到了王小美的回復信息,只有四個字,“沒啥意思”,也沒說到底是指做前臺的工作沒啥意思,還是覺得普思公司沒啥意思,也許是兩者皆有。
陳軒約了王小美晚上一起吃飯,又喊上了李寬勇和江路白,算是給王小美送別了。說是吃飯,其實還是燒烤攤擼串兒,一邊擼串兒一邊敞開聊,氣氛才好。大家都很熟悉了,也不必在乎這些形式。三人在“張小烤”找地方坐畢,點好了食物叫了些酒。
江路白問起王小美說:“小美同學,怎么突然就離開了啊,也不提前和哥幾個說一下?!?p> 王小美顯然對沒有事先和大家說這事,心中也有些愧疚,一邊道著歉一邊說:“你以為我想??!”
聽王小美這么一說,似乎背后另有隱情。李寬勇好奇心最重,首先追問起來。王小美開始一五一十的說起了前兩天的事情。原來就在卞總來視察的前一天,阮仲勝讓王小美給自己倒杯茶送到辦公室來。端茶倒水的事,王小美本就不愿意干,但奈何阮仲勝經常喊自己倒茶,也只能忍著去做了。王小美去阮仲勝辦公桌上拿著他的紫砂茶杯,倒好茶給他送過去。這時,阮仲勝正在抽煙,就在王小美把茶杯遞到阮仲勝旁邊時,阮仲勝正好抬起手上的煙去抖煙灰。這一抬手,又打在了王小美端的手上,王小美一驚,手一松,整杯茶就翻到了阮仲勝的辦公桌和外套上。王小美當時心一涼,自知大事不好,趕緊抽了紙去擦。阮仲勝被這杯茶一澆,頓時火冒三丈,眼睛瞪著王小美,用手指著就罵。王小美也記不住罵了些什么,只顧自己擦水了,但阮仲勝有一句話王小美聽的特別清晰,阮仲勝說“這點小事都干不好,誰招你進來的,趁早給我滾蛋!你們這些本地人,沒一個中用的!”
被阮仲勝這么一罵,王小美的脾氣也上來了,當時瞪著眼珠子忒著阮仲勝,說不干就不干,撂下手里的活就出來了。沒過幾分鐘,莊清純就過來找王小美,然后開始辦離職手續(xù)。
聽王小美說到這,陳軒三人也為小美抱不平,端茶倒水本就不是分內之事,況且也是阮仲勝自己打翻了茶杯,看來是小美運氣不好正好撞槍口上了。倒是江路白心更細,小聲的問道:“老阮說本地人沒一個中用的?”
“嗯哪,他親口說的?!毙∶来鸬?。
王小美說到這,情緒有些激動,四人趕緊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一邊喝著,陳軒心想原來老阮這么看不上公司里的本地員工啊。在座的四位,除了自己是外省人,其他三位都是本省人,估計心里不太好受吧。公司里本地員工挺多,也不知他們知道老阮這番言論會怎么想。
“我靠!”李寬勇重重的的放下了酒杯,擲地有聲的吐出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