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站崗的人又換成了胖士兵和瘦士兵的時候,他們一看到我跑過來,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用我說出口,他們就首先說:‘放心吧,人來了一準告訴你?!?p> 然而,每次胖士兵的臉上總是會掛上一絲的氣憤,我知道他不是在氣我,因為每天晚上他都會給我拿著一大杯裝得滿滿的開水,換走前一天的空杯子,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氣誰?!?p> 很快又熬到了深夜,困極了的時候,我就拿軍大衣裹住自己,就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睡上一會?!?p> 白天黑夜不斷交替,月升日落、日落月升。一天過去了,再一天又過去了,我看到了有些身形像肖石的人走進去或者走出來,我像神經(jīng)病一般快速地跑過去,大叫‘肖石’的名字,但是被叫的人一轉(zhuǎn)身,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找錯了人,連忙道歉。這樣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好幾次,每一次我都以為自己已經(jīng)守得云開見月明了,但是每次都失望了??吹接熊囎舆M出時,我也跑過去,黑黑的車窗看不清里面的人,我就隔著車大聲叫上幾句‘肖石’,但是每一次車子都揚長而去,沒有停下來,更加沒有人走下來?!?p> 但是,我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狀態(tài),心中裝著一個目標,每天循環(huán)著坐下、站起來、吃飯、睡覺、上廁所、認車、認人,那個目標就如一根繩索,拴住了我的心,只想要向著那個既定的方向飛去,直到生命的盡頭?!?p> 那天晚上,又是胖士兵和瘦士兵站崗,我已經(jīng)不好再去和他們聊上關于肖石的什么事了,因為他們已經(jīng)給我說過,近期因為部隊在整頓紀律,糾察隊的在晚上出來查崗的時間十分密集,而且一旦發(fā)現(xiàn)有違規(guī)行為,一律嚴處。所以,胖士兵和瘦士兵只是在換崗的那一剎就迅速地叫我過去,把水壺和大餅遞給我,然后就站上崗哨,筆直地站立著,就像大門口兩邊筆直挺立著的胡楊。我也不敢和他們說上什么,如果連累他們受處分,我就是罪大惡極了。于是,每次拿完了水和大餅之后,我道謝后就趕快回到原地,坐著看他們兩人,他們兩人也似乎在看著我,守護者我,我感到自己雖然身處黑暗和寒冷之中,心中卻已經(jīng)沒有了畏懼,身上也不再感到那刺骨的寒冷?!?p> 熬到了深夜,我的身體再次疲乏極了,我就如往常一般用軍大衣裹緊自己,就靠在膝蓋上打起盹來。不知過了多久,就感覺到有水流到了自己的臉上,我醒來后伸手一摸,天上已經(jīng)下起了雨來。我不知道怎么辦,在這地方是沒有避雨的地方的,對門我是不能去的,如果去了,勢必會影響到胖士兵和瘦士兵。我正有些恐慌著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對面的瘦士兵已經(jīng)朝著我大聲喊了起來:‘姑娘,趕快過來,到值班室避雨,不要淋壞了身體?!?p> 我在雨中朝著他說:‘不用了,我還是去那邊的廁所里吧,可以避雨?!?p> 瘦士兵似乎急了:‘不行,那邊離這里遠了,我們看不到你,你一個人在那邊不安全,快,快過來吧?!?p> 胖士兵也忍不住了:‘別說了,快過來吧,下雨了,糾察隊的也不太可能會來,這里就只有我們兩個,你就自己到值班室去避避雨,好好睡一覺,沒人知道。’”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辦,我實在不想連累他們。但是瘦士兵已經(jīng)跑了過來,一把拽著我的胳膊就跑了過去,嘴里還說著:‘別管那么多了,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最多也就是關我們禁閉,又死不了人,你就別犟了?!f著就拉著我來到了值班室?!?p> 值班室里很簡陋,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張小床,小床上的被子是軍綠色,疊得整整齊齊。瘦士兵從值班室的門后面拿出了一塊雪白的毛巾,遞給我:‘把頭擦干,不然容易感冒,今天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反正現(xiàn)在也差不多兩點了,糾察隊的應該不會來,你就在這張床上睡上幾個小時,六點鐘的時候我會叫醒你,我們兩個就在外面守著,不會出什么事的?!?p> 我看著他,內(nèi)心感激,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又指著桌子旁的保溫瓶說:‘這里面有熱水,門后面有個盆,你可以泡個腳,然后睡一會?!f完這句話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我出去了,你把門從里面反鎖,我們不會進來,等到六點鐘,我會在外面叫醒你?!?p> 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著說不出話來,哽咽了半天才說道:‘對不起,我總是給你們添麻煩?!?p> 他笑了一下,他笑起來很好看,有些當時肖石對著我笑的影子:‘先別說了,趕快抓緊時間睡一會吧。’說完之后,他拉上了門,又站到了崗哨上去了?!?p> 我沒有鎖門,我用瘦士兵遞過來毛巾把頭發(fā)和臉擦干了,然后又洗了把臉,拿過盆倒了些溫水泡了一下腳,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上已經(jīng)生滿了凍瘡,溫水一泡,疼痛難忍,我?guī)缀踅谐隽寺晛?。試探著慢慢地再泡,腳就舒服了起來。把水倒掉之后,我沒有上床睡覺,我只是趴在桌子上想要瞇一會。我想,這樣的話,就算糾察隊的查崗看到了,我也可以解釋,是因為兩位站崗的軍人看到我在外淋雨,就發(fā)了慈悲之心,讓我到崗亭來避雨的,我因為太困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想這樣的話也不至于會太嚴重地影響到他們了?!?p> 趴在桌子上,一開始卻睡不著,胡思亂想,也不知過了多久,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睡夢之中,我夢到了肖石,他終于回來了,他看到了我,他依然惦記著我,他還要給部隊打報告,要和我結(jié)婚。我笑了,幸福地笑出了聲。忽然間,就被一陣吵鬧聲吵醒了,我用手擦了一下迷糊的雙眼,還未看清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就聽到胖士兵的聲音:‘長官,看到老百姓淋雨,我們作為軍人,幫助一下有什么問題嗎?’只聽見一位聲音有些低沉的人說道:‘幫助老百姓沒錯,也沒問題,但是,部隊是講究紀律和原則的地方,你們把一大姑娘請進值班崗亭,萬一出了什么事,誰負責?萬一來人是間諜怎么辦?萬一來人對首長不利怎么辦?你們兩個負得了責嗎?’”
我一聽,就大概明白了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急忙跑了出去,在崗哨的邊上,一位臉上滿是橫肉,看起來很結(jié)實也很兇惡的中年軍人帶著四個年輕的士兵,就站在崗哨前。只聽胖士兵接著說道:‘長官,我們已經(jīng)經(jīng)過基本的判定,她不是間諜,也不會對首長不利,而且她是來找首長的秘書的。’”
那位長官似乎一下子有些震驚了:‘她是來找誰的?’”
我急忙跑到那位長官的面前:‘對不起長官,剛才下雨了,他們兩個只是好心收留我,讓我到值班室里避雨,后來我自己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這和他們兩個沒有關系,如果您要處罰,就處罰我吧?!?p> 那位長官似乎有些樂了:‘處罰你?我怎么能處罰你呢?剛才他們說你是來找人的,你是來找誰的???’”
我看著他,說道:‘我是來找肖石的,他是我男朋友,我已經(jīng)來了很多天了,但是一直沒見到他,他們都說他出去了還沒回來?!?p> 長官一下子有些奇怪,但是,他似乎沒有繼續(xù)表達他自己的疑問,就換了個口氣說道:‘哦,是來找肖秘書的啊,他可能是真的出去了,而且,你說他是你男朋友?’”
我急忙答道:‘是的,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好幾年了?!?p> 長官似乎若有所思:‘好幾年了?!?p> 胖士兵這時候又大聲說道:‘長官,如果士兵犯錯要受罰的話,那么請問,如果長官們犯錯了該不該受罰?’”
長官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胖士兵:‘在部隊,人人平等,沒有什么官兵之分,只要是犯錯了,就應當受罰,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