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我為自己近乎瘋狂的想法震驚不已:這一次,我可真能稱得上是“瘋子”了。
主意打定,我已經(jīng)準備奔向省城去,現(xiàn)在的出行,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了太多的牽絆和束縛,家里有哥哥嫂子照看著,那二十五個娃,也就不愁沒有吃穿了,再加上家中那些一直在下蛋的雞鴨,至少這幾年時間之內(nèi),家里也不太可能會有經(jīng)濟上的壓力。
想罷,我又在鎮(zhèn)上通往桃花村的馬路上十分果斷地停下了腳步,我對著桃花村,揮了揮手,輕輕說道:“哥哥、嫂子、福貴、林海音、老伙計,我走了,過不了多久我會回來的,你們在家等著我,等我回來?!?p> 說罷這些,還覺得不夠氣勢,于是又對著空氣大聲說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往省城去求索?!?p> 說完,自己被自己的傻氣逗樂了。
我把煙頭丟在風中,準備走到鎮(zhèn)里去坐車,坐汽車到了縣里,縣里就有火車可以直達省城。
口袋里還有九十幾塊錢,省一些,要花上一兩個月應該是沒問題的了。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門,十幾年了,唯獨就跑鎮(zhèn)上多一些,縣里也到過幾次,市里和省城卻已經(jīng)十幾年不曾到過,也是時候到城市里,去看一看了。
到鎮(zhèn)里的小客車站買了客車票,發(fā)車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我和幾個不多的乘客在檢票員和司機的大聲吆喝下三步兩步上了車。也許是因為此時不是回家或進城的高峰期,人不多,除了司機和售票員,也就十來乘客,車上有位老頭在抽著旱煙,濃濃的煙霧籠罩了整個車廂,女售票員實在忍耐不住,大聲呵斥,老漢才罵罵咧咧著不情愿地把旱煙熄滅。
窗戶打開著,車廂中的煙霧已經(jīng)散盡之后,就是一陣陣涼風吹在臉上,一陣陣清新的味道傳進了心里。
望著車窗外的田野,綠油油的稻禾已經(jīng)開始結穗,今年,想必又是一個豐收年。
我的這趟省城之行,會不會就如這稻穗一般充滿了希望?我在心中默念著。
移動的車窗風景不斷從眼前跳過,心中不禁想起了事來:去了省城,會見到吳宇嗎?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樣了?不知道紫青是否也到了省城,如果運氣好可以見到她,又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已經(jīng)很多年都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們此刻正忙著什么。
正當我看著窗外的風景幻想著人與事時,車內(nèi)一年輕小伙子就大聲叫嚷起來:“喂,你們看,有條大狼狗跟著車子跑呢?!?p> 眾人一聽他大叫,都通過車窗回頭張望,我的思緒被打斷,也跟著回頭看,一看我就震驚了:跟著這輛車子跑著的,是老伙計啊。
我把頭伸向窗外大聲叫道:“老伙計,你來干嘛???回去,快回家去?!?p> 眾人都看著我,有人問:“是你的狗?”
我點點頭,但是,大狼狗不知是沒聽到我的叫喚還是聽到了卻不執(zhí)行,它還是一路跟著跑著,嘴張得大大的,盡管沒看出跑不動的跡象,但是在陽光之下,卻實在讓人疼惜。
我問司機和售票員:“大哥大姐,后面跟著跑的那條狗是我家的,能不能行個方便,停一下車,讓它上車?”
司機一言不發(fā),售票員說話了:“可以是可以,但是得買票,而且你要保證那條狗不傷人,否則由你承擔責任。”
我回答道:“買票買票,它不會傷人,我保證?!?p> 于是,車子緩緩停下,售票員打開了車門,我走到門口,大狼狗也剛好趕了上來,對我“汪汪汪”叫了幾聲,搖著尾巴表示它激動的心情。
我叫它一起上了車,買過了票,車上眾人一見大狼狗,都夸大狼狗神駿,是條好狗,有人還把大狼狗和自己家中的狗做比較,說了大狼狗不少優(yōu)點,卻也不忘夸耀自家狗幾句。
我只是迎合著笑笑,卻不答言,一陣小小的討論之后,大家繼續(xù)安靜下來,睡覺的睡覺,看風景的看風景,司機放起了流行歌曲,有人靜靜聽著,有人低聲跟著唱了起來。
我小聲問大狼狗:“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你就跟了來?”
大狼狗似乎十分懂得此時此刻不宜大聲喧嘩,用放低了很多分貝的“汪汪”聲表達著什么,但是此刻我卻已經(jīng)無法分辨它叫聲的含義,也不想再去猜想。
只是還是放不下心來,于是就小聲問道:“家里出事了就叫一聲,沒出事就叫兩聲?!?p> 大狼狗聽完,用很低的聲音叫道:“汪汪?!?p> 至此,我才放下心來。
心里想到:來了也好,正好路上有個伴,去省城把事情辦完了,再回家去吧,看來這大狼狗就是舍不得我,所以才一路跟了來,既然這個客車可以讓它進來,那么火車估計也是可以讓帶狗的,正好有個伴也好。
想罷,就不再管它,靠在座位上打起盹來。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叫聲把我吵醒,司機和售票員叫著大家下車,車上那十幾個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地搬著自己的行禮包袱往車下走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叫了大狼狗一聲,也跟著往車下走去。
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縣城的車站內(nèi)人頭攢動,我四周打探了一下,終于看到了出口,叫上大狼狗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一出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更甚,有叫賣著各種小吃的商販,有大聲招呼著往市里、往鄉(xiāng)鎮(zhèn)、往其他縣城去的車票販子。
穿過熙攘的人群,走到了一小塊能夠張望四周的空地,我想看清楚去火車站的方向應該怎么走。
正當我東張西望看著各種路牌時,一位胖嘟嘟的中年婦人就笑瞇瞇朝著我走了過來,我下意識將眼神移開她,但她卻徑直朝著我走來。
在距離我只有十幾米的地方,她依然保持著微笑:“兄弟,要去哪里???時間也有些晚了,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說罷眼神中含著一絲狡黠和魅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