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孫伯綸知道鹽巴貿(mào)易在這個時代是極為賺錢的,但并未被金錢沖昏頭腦,而是問道:“如此寶地,又經(jīng)過歷代開發(fā),怕是早有人占據(jù)吧?!?p> 王庸卻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胡洛鹽池在唐代達到極盛,西夏和元朝也沒斷開采,我大明開國,滅了北元,曾經(jīng)也控制過河套一代,設立沃爾都司,只是后來退回邊墻,這些年,河套內(nèi)的沙漠不斷延伸擴展,已經(jīng)到鹽池邊緣,那里可謂是人跡罕至,林丹汗控制右翼蒙古之后,把鄂爾多斯部遷到了敕勒川一帶放牧,胡洛鹽池早就成了三不管之地,就算有人也不過是些零散牧民或者馬賊匪徒之類的?!?p> 孫伯綸看著王庸,卻笑了:“想不到你這個奴隸販子知曉的還不少呢?!?p> 王庸趕忙自謙:“多是道聽途說來的,以往在王家商隊這些消息不過用來吹牛解悶罷了,如今大人饒恕了小人的罪過,又重用小人,小人自然盡忠竭力為大人服務?!?p> “你有此心很好,以你的能力只要踏實做事,將來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yè)?!睂O伯綸拍拍王庸的肩膀,又道:“這些鹽塊你知道如何處理吧?”
王庸知道這是在考驗自己,趕忙說道:“我這就把這些鹽塊與其他商貨混雜一起,由銃隊護送,也會知會徐隊頭嚴加看管那些土默特人,絕不讓外人知道胡洛鹽池的消息?!?p> “你倒是聰明的緊。”孫伯綸笑了笑,思索之后,說:“開采鹽池之事,宜早不宜遲,我想把這件事全權委托與你,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王庸聽的這話,臉色變了幾變,他萬萬沒想到孫伯綸會予自己如此重任,孫伯綸見他遲疑,說:“王庸,我剛收降達爾扈特部,青山腳下的開礦建廠也剛剛起步,那里離不開我,你如能替我擔起這個擔子,我便委你全權,若擔不得,只好等達爾扈特部那邊安頓下來再說了?!?p> 此言一出,王庸撲通一聲跪下,他本不是安于平凡之人,知道這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忙說:“大人,小人愿意赴湯蹈火,掌管鹽池之事?!?p> “好,你需要什么,且說出來?!币娡跤谷绱藳Q然,孫伯綸很賞識。
王庸考慮了很久,說:“大人,雷偉本就是鹽狗子出身,對采鹽有經(jīng)驗,又嫻于戎事,所以我需要他做副手,先組織一支探索隊,探明胡洛鹽池的狀況,后期則需要足夠的苦力、糧食、牲畜,才能保證鹽池的開采,再有就是需要護衛(wèi),既要管理苦力,又保證鹽池不受馬賊侵擾?!?p> 聽了王庸的話,孫伯綸驚呆了,想不到這個家伙竟然考慮的如此全面,草莽之中亦有龍蛇,古人誠不欺我。
孫伯綸聽完王庸的話,道:“很好,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封你為達爾扈特部的百戶,從特穆爾的馬隊抽調(diào)二十人,雷教頭的銃隊抽調(diào)十人,由雷偉指揮,騾馬駱駝隨你取用,組成探索隊,我會把特穆爾和他的馬隊及一個小隊的步隊留在這個營地,后期也會遷徙部分達爾扈特部過來,作為你的后援基地,這次戰(zhàn)斗俘虜?shù)鸟R賊一半留給你做苦力,我會下令特穆爾剿滅蘇泊罕草原上的全部馬賊,俘虜?shù)木珘讶坑枘?!?p> 王庸知道,這是孫伯綸能給予自己的最大的支持,慌忙叩首:“大人予小人全權,小人必將粉身碎骨回報大人厚恩,小人這就召集下屬,尋找向?qū)?,明日一早就出發(fā)?!?p> 這雷厲風行的風格更讓孫伯綸欣賞,當即賞下酒肉銀兩,為其壯行。
第二日,孫伯綸安頓好營寨中的事情,率領步隊和銃隊押著土默特人啟程,這次戰(zhàn)斗收獲不大,大部分財貨都是白涵宇的商隊所有,土默特人窮困了一個冬天,馬瘦人乏,若真論起來,這過千的土默特部眾,大約三百余戶,才是最大的收獲。
回到巴音昌呼格草原,已經(jīng)是四月底,也先和渾阿普早就率人前來迎接,孫伯綸把俘虜?shù)耐聊夭勘娊唤o了渾阿普統(tǒng)帥,同時從原來的達爾扈特部遷了三百帳到蘇泊罕草原,由特穆爾統(tǒng)帥。
孫伯綸對達爾扈特部的事情并不那么上心,而是直接帶著也先來到了礦場,二十天過去了,礦場已經(jīng)大變了模樣,到處都是煙塵籠罩,龍窯晝夜不停的燒制磚瓦,高爐也已經(jīng)產(chǎn)出了火紅的鐵水。
鐵廠也已經(jīng)粗具規(guī)模,由磚石建成的庫房里滿是高爐產(chǎn)出的鐵錠,鐵匠們揮舞著鐵錘敲打著還未完全冷卻的鐵塊,那暗紅色的鐵錠逐漸變成青黑色,有黑色的殘渣被敲打落下,孫伯綸就那么盯著看,一直等鐵匠把他敲打成鶴嘴鋤的雛形。
趁著鐵匠飲水的功夫,孫伯綸問:“這鐵如何?”
那鐵匠這才注意到孫伯綸,趕忙躬身行禮,道:“大人,這可是上等的好鐵,就是可惜了?!?p> 孫伯綸不解:“可惜什么?”
那鐵匠指了指一旁的半成品鶴嘴鋤,道:“如此好鐵打造成軍械多好,鶴嘴鋤這等農(nóng)具哪配得上如此好鐵?!?p> 孫伯綸哈哈一笑,道:“以后會有你打造軍械的機會的?!?p> 這個時候,張重八也得到孫伯綸回來的消息,趕忙跑過來,高高的個子彎下腰打了個千,道:“大人,本想著您回來再點火煉鐵,但小人等不及,五日前就已經(jīng)點火,已經(jīng)出了十爐鐵水了。”
孫伯綸欣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一爐可出多少鐵?”
張重八道:“這不好說,與煤和鐵礦石的品質(zhì)有關,最次也要出兩石多,若是品質(zhì)好,出四石也是有的,原本兩個時辰就能出一次貼,但是馬排總是出故障,人力粉碎礦石也跟不上速度,現(xiàn)在一天出兩次鐵?!?p> 孫伯綸撫掌大笑:“已經(jīng)是很好了,你需要什么盡管開口,不斷改進就是了,這高爐的效率,我很滿意?!?p> 張重八卻臉色為難:“出鐵是多,但消耗也大,伺候這么個大東西,需要七十多人輪班,馬排現(xiàn)在也有近百騾馬,真真是大手筆,若沒大人支撐,小人連想都不敢想?!?p> “這些你無需考慮,你只需告訴我有什么困難就好?!睂O伯綸大手一揮,笑道。
“旁的倒是沒什么,吃喝用度都有保證,就是熟練工人太少,昨天就連出了兩次事故,出灰時毒煙熏死了三人,昨兒下午,又有兩個笨蛋被鐵水燙傷了,這些人的撫恤小人坐不了主?!睆堉匕藶殡y的說道。
孫伯綸沉聲說:“死了的,給安家費,傷了的鐵廠養(yǎng)著,若是能動,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