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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宏圖

章一 定計 上

日月宏圖 且看昨日風(fēng)華 2312 2018-01-08 19:00:00

  孫伯綸見了屋,只瞧著堂內(nèi)蹲了一個人,一件破爛羊皮襖子,一頂發(fā)白有洞的氈帽,雙目無神,臉上全是凍出來的口子,就連耳朵都通紅一片,孫伯綸認(rèn)定這是趙琉璃,但他比以前更瘦弱了,這還不是重要的,以前的趙琉璃雖然瘦,卻是一個機(jī)靈的主兒,現(xiàn)在,眼神渙散而麻木,好似老了二十歲一樣。

  “大人,俺當(dāng)然是趙琉璃?!壁w琉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孫伯綸嘆息一聲,雖然不知道他事情辦的如何,但一身慘樣就著實(shí)讓人心疼,馬上喊道:“去,給他弄件暖和的衣服來,再弄些熱茶熱湯來?!?p>  趙琉璃嘿嘿笑了笑,說:“哎,讓大人見笑了,俺在那高柏山里縮了十幾日,能活下來就不錯,沒曾想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孫伯綸先讓他穿上一件新的胖襖,又吃了些粥飯,才問:“你找到張孟金了沒?”

  趙琉璃眼睛忽然散發(fā)出精光,低聲說:“大人,俺現(xiàn)在可是張孟金麾下的哨總,管的是宿衛(wèi)、偵查之事。”

  “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孫伯綸敏銳的看到趙琉璃手臂上有一條大口子,不像是戰(zhàn)陣上受的傷。

  趙琉璃自嘲的看了看:“嘿,若不是俺割肉給張孟金吃,那賊廝怕是剛進(jìn)高柏山就凍死了,若不是這塊肉,他也信不著俺呀?!?p>  “哎,當(dāng)真是苦了你?!睂O伯綸心中是萬分感動,眼眶都紅了。

  原來,當(dāng)晚張孟金強(qiáng)逼流民沖擊三邊總督的營寨,自己則率領(lǐng)老營進(jìn)了高柏山,但仍然被賀國成率領(lǐng)的精騎追殺,損失過半,張孟金也受傷,被趙琉璃拖著進(jìn)了高柏山深處,在張孟金瀕死之際,趙琉璃救了他的命,又割肉喂食,得到了張孟金信任。

  后張孟金找到余部,聚攏近兩百人,茹毛飲血,穿越大雪封山的高柏山來到了白洛城一帶,才走出官軍的包圍圈,趙琉璃告之張孟金南下會遭受官兵追殺,于是東進(jìn),在大理水一帶游蕩,準(zhǔn)備在官兵南下后進(jìn)入米脂一帶過冬,當(dāng)然,趙琉璃是準(zhǔn)備把張孟金引入孫伯綸包圍圈,好完成任務(wù)。

  孫伯綸趕忙拿出地圖,趙琉璃指著無定河西說道:“在這里,我們找到一個荒廢的屯堡,就在這個位置?!?p>  那屯堡無名,看位置在孫伯綸的千戶所與中千戶所之間,年中的時候因為流賊肆虐,早就十室九空,僅剩的幾十戶軍戶也被徐白云遷到了州城,看了一眼孫伯綸就明白,這是趙琉璃選的好地方,殺人放火的好地方。

  “大人,賊軍只有不到二百人,騾馬不足三十,大半還在俺的哨內(nèi),咱們只需出動步隊和騎隊,卑職亦可里應(yīng)外合,定然可以全殲賊軍?!弊詈?,趙琉璃說出了自己的籌謀已久的計劃。

  說實(shí)話,這計劃和孫伯綸原本的計劃沒有多少出入,然而時過境遷,孫伯綸倒是有了其他想法。

  “張孟金與總督洪大人之間的關(guān)系查明了嗎?”孫伯綸問。

  趙琉璃想了想說:“只知道當(dāng)初神一魁被賀人龍設(shè)宴伏殺,張孟金是官軍的內(nèi)應(yīng),卻不曾想被官軍利用,幸而未死,雙方在寧塞之戰(zhàn)中也有交集,張孟金手中有洪承疇寫的信和告身,只是楊鶴倒了,拿著這些東西也無處申訴,所以張孟金一直逃命,俺曾經(jīng)偷偷搜過張孟金的行禮,沒找到。”

  “大人,要依著俺,直接抓了他張孟金,酷刑之下,還怕他不招?”趙琉璃想快點(diǎn)解決此事,忙說。

  孫伯綸一揮手,趙琉璃安靜下來,他站起身,在堂中踱步,許久不言,忽然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之中閃現(xiàn),張孟金的作用可不止是手中那幾封信件,一開始他還存了以張孟金的腦袋為投名狀,靠上洪承疇這座大山的念頭,細(xì)想之下,以洪承疇的狠辣果決,說不定隨便找個由頭就把自己這個小小千戶給殺了,免得旁人知曉他密令賀人龍殺降,破壞楊鶴招撫大局的事。

  孫伯綸知道,洪承疇這三邊總督一直到七年后才變成薊遼總督,著實(shí)得罪不能,思前想后,即便張孟金到手,在楊嗣昌未掌權(quán)前,依然不能妄動,不過借著張孟金之事給仇怨日深的賀人龍上點(diǎn)眼藥,倒是不難。

  左思右想之下,孫伯綸對趙琉璃說:“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你且先穩(wěn)住張孟金,莫要讓他離開綏德衛(wèi)左近,本官要去葭州一趟,五日內(nèi),你遣人到葭州來,那時再決定如何解決張孟金。”

  趙琉璃不知孫伯綸還有其他計劃,見勸服不得,只得作罷,趁著夜色,離開了千戶所城。

  第二日一早,孫伯綸只帶幾個親兵,一路向西,在青澗縣北會和綏德衛(wèi)守備徐白云,一同進(jìn)了葭州城。

  此時三邊總督洪承疇已經(jīng)抵達(dá)葭州,駐在州衙之中,接見官員,徐白云一行等了兩日才被接見,能面見洪承疇的至少也是衛(wèi)指揮僉事,孫伯綸這個千戶是沒有資格的,在徐白云看來,孫伯綸與郝世祿有舊,因此派遣他代表綏德衛(wèi)衙署,拜見郝世祿。

  若孫伯綸只身來,郝世祿自然不見,但綏德衛(wèi)的面子不能不給,兩人見面,郝世祿并不像以往那般熱情,所談不過是衛(wèi)所之事,孫伯綸本不想來這是非之地,但奉上司之命,不得不來。

  兩人正寒暄著,管家進(jìn)來送了茶,郝世祿笑了笑,道了一聲更衣,去了后堂。

  管家?guī)硪粋€清秀的丫鬟,正是服侍郝琳瑯的,郝世祿臉色如常,問:“小姐在哪里?”

  “在繡樓呢,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小姐知道孫大人來了府上?!毖诀咝⌒囊硪淼恼f道。

  郝世祿大怒,卻說:“看住小姐,莫要讓她下樓,若是出了問題,我打斷你的腿?!?p>  丫鬟嚇的連忙跪下,稟告說:“老爺,小姐讓我告訴老爺,她想見一見孫大人......。”

  郝世祿聽了這話,差點(diǎn)跳起來:“休想!她夫婿已經(jīng)到了葭州,不日就要訂婚,哪能見其他男子,真真是......。”

  饒是氣急了,他也沒有罵出來,那丫鬟卻說:“小姐說,只要讓她與孫大人見一面,她就會踏踏實(shí)實(shí)的嫁給那位守備大人,再也有其他想法了。”

  “不準(zhǔn)!”郝世祿雙眉倒立,就要拂袖而去。

  這時,一身材欣長,長相俊美的青年走了進(jìn)來,跪在地上:“父親,你便準(zhǔn)了姐姐的要求吧,兒子求求您了?!?p>  此子正是郝世祿的獨(dú)子郝允曜,郝世祿看見他,立時明白誰給郝琳瑯通風(fēng)報信了。

  “父親,賀國成咱們都見過,姐姐嫁過去,還不知道受多少折磨,為的還不是兒子的前程,兒子如何忍心呀......。”郝允曜苦苦哀求,聲淚俱下。

  郝世祿又何嘗不知,只是上命難為,他沉默許久,說:“罷了,罷了,終究是我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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