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刺殺
孫伯綸回應(yīng)一聲,帶來十幾個親衛(wèi)來到馬車旁,郝琳瑯已感覺到車停下,掀開暖簾,探出腦袋,聲音從蓋頭上傳出:“發(fā)生了什么?”
“無妨,有些流民。”孫伯綸淡淡的回答。
這時,一陣風(fēng)吹過,竟是吹飛了郝琳瑯的蓋頭,露出了那俏麗的容顏,蓋頭洞房前掀開,是極不吉利的征兆,孫伯綸當下命人去取,這時幾十個流民沖破了騎隊的阻攔,來到馬車前。
幾個親衛(wèi)縱馬上前,彎刀在手,卻不敢動手,畢竟是主上娶親,誰人敢造次,鬧出血腥來,亦不吉利。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打發(fā),打發(fā)吧。”流民一邊鞠躬一邊叫嚷。
孫伯綸正掏錢,馬車另一側(cè)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家伙忽然從懷里掏出一件物什,瞄準了孫伯綸,這恰巧被郝琳瑯看在眼里,畢竟是武人之后,立刻看出那是精鋼手弩,她叫了一聲,直接從馬車上躍起,撲向?qū)O伯綸。
孫伯綸兀自不知何事,見郝琳瑯撲來,本能的把她抱在懷里,卻只聽弓弦之聲,孫伯綸感覺手臂一痛,直接摔下馬。
“遇襲!”趙琉璃忽然一聲喊,驚到了處于前方的徐白云,他回頭一看,孫伯綸已經(jīng)墜馬,當下發(fā)令驅(qū)散流民。
一親衛(wèi)看準正重裝弩箭的那襲擊者,彎刀在手,縱馬而去,趙琉璃高聲令道:“留下活口!”
那親衛(wèi)眼神堅定,如風(fēng)一般從那人身旁經(jīng)過,只聽一聲脆響,襲擊者的一只手臂飛起,而跟隨其后的蒙古騎兵甩出套馬索,直接把他纏住。
徐白云翻身下馬,見孫伯綸抱著郝琳瑯躺在地上,手臂上還插著一根弩箭,深入過半,他心中稍稍放心下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
就當徐白云伸手想要拔出弩箭的時候,孫伯綸卻喊道:“不要動!”
“已經(jīng)射透了,大姐受傷了?!睂O伯綸又解釋了句,右手用力捏住尾羽,固定好后,左臂抬起,稍稍抬起,接過剪刀,直接把箭桿截斷。
“紅藥!”孫伯綸一聲喊,趙琉璃和徐白云慌里慌張的去了。
他拔出箭桿,顧不得包扎,抱起郝琳瑯進了馬車。
郝琳瑯嘴唇發(fā)白,輕聲說道:“我......我沒事。”
“不要說話!”孫伯綸斷然說道,將郝琳瑯靠在車廂壁上,解開了衣服,露出小腹,那箭頭深入半寸,血流了出來,孫伯綸深吸一口氣,輕輕的取出箭頭。
好在箭頭是破甲極強的三棱箭頭,沒有倒刺和放血槽,殺傷不大,并未傷及內(nèi)臟,但傷口很深,流血不少,孫伯綸從徐白云手中接過紅藥,仔細的上藥包扎,流血止住后,孫伯綸說:“走,先回葭州?!?p> 郝琳瑯抓住孫伯綸的臂膀,說:“不行,去千戶所,完成婚禮?!?p> 見孫伯綸臉色陰沉,她又說:“洪大人在等你,葭州眾官僚在等你,這個時候,你不能出任何狀況。”
“我的傷沒事,可以堅持!”郝琳瑯又補充了一句。
孫伯綸下車,見一眾人馬圍住馬車,趙琉璃提了那斷臂人過來,孫伯綸一看,竟然是王自勇,又看了看呈上來的手弩,孫伯綸忽然笑了:“這是賀人龍送來的賀禮嗎?”
王自勇吼道:“孫伯綸,你占了老子的地,殺了老子好不容易投奔的將主,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他的怒罵戛然而止,因為一根弩箭射入嘴中,把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孫伯綸把手弩扔給趙琉璃,道:“埋了!”
“孫兄,要不要通知洪大人.......。”徐白云問道。
“各位就當沒有這件事,列隊,繼續(xù)前進!”孫伯綸淡淡的說道。
徐白云詫異的看著孫伯綸整隊,他感覺自己越發(fā)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了,忍辱負重,大丈夫當如此。
迎親隊伍再次集結(jié),只是這次速度慢了一些,沿途遇到的流民,無論人多人少,全部驅(qū)散,一路直奔千戶所,此時千戶所城已經(jīng)準備妥當。
婚禮開始,作為主婚的洪承疇自然當居首位。
跨火盆,拜天地,同牢禮,入洞房,所有流程一絲不茍,千戶所內(nèi)都是充滿了喜慶的氣氛,誰人都沒有注意到孫伯綸的袖子上有兩個洞,還有血染的印記,自然也無人察覺郝琳瑯的腹部微微隆起。
這次婚禮當是國朝三百年所有千戶中最隆重的一場,有三邊總督撐臺,左近的文臣武將不少蒞臨,葭州,綏德州,米脂縣,更遠的則是延安府官吏,延綏鎮(zhèn)的諸官將也不少人送來賀禮,僅僅是這些賀禮,就足以讓孫伯綸過一個肥年了。
而婚禮的最后,洪承疇親自宣布,郝世祿由練兵都司升任領(lǐng)班游擊將軍,仍在孤山參將麾下效力,負責府谷到吳堡一線河防,綏德衛(wèi)亦受其轄制。
對于郝世祿來說,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雖說從都司升到游擊只升了一級,但卻是從一個掛名的練兵都司直接變成了擁有兩千人規(guī)模游兵營的實權(quán)游擊,在整個延綏鎮(zhèn),比他實力強的也不會超過十個。
明眼人更是清楚,郝世祿的功勞可擔不起游擊的地位,能得如此封賞全賴孫伯綸的功勞。
熱鬧的婚禮辦完,洪承疇直接從千戶所城出發(fā),南下吳堡,督標營其實早與賀人龍部南下,并且在宜川一帶擊潰了滿天星部,洪承疇按照計劃把總督行轅設(shè)在潼關(guān),將于年前抵達,時間緊迫的很。
臨近過年,無人在千戶所城耽擱,送走洪承疇后,各官僚回了自己的地盤,最忙的莫過于郝世祿,他要接收朝廷給的餉銀,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把游兵營的架子給構(gòu)建起來。
孫伯綸反倒是清閑了下來,除了接待一些綏德衛(wèi)老熟人的賀喜,就是專心于翻了年千戶所城的擴建、墾荒屯田之事。
午后的千戶官廳,孫伯綸坐在書桌前,用炭筆在一幅地圖前寫寫畫畫,此次挖渠圈占的荒地已經(jīng)完全統(tǒng)計出來,顯示在了地圖上,孫伯綸已經(jīng)計劃在年前把土地分給從征的軍卒和工坊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匠戶,但是如何分,分多少都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郝琳瑯躺在一旁的床上,她的傷還未好全,不能下床,卻捧著暖爐享受著和孫伯綸呆在一起的午后。
這時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走了進來,大聲說道:“姐夫,底下幾個百戶所的百戶來了,送來了不少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