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不要跟我回國?”
“不了,我想體會一下異地戀的感覺?!?p> 白婷兒聽聞他們的對白,心中冷冷一笑,傻丫頭,正好合了你情人的心。
“然后他就回去了啊……然后我就來找你了呀……”顧夏單是回憶著,就笑容不止。
戀愛中的女人哪……白婷兒搖頭,太虐她了!
“你應該回國。國內有他的全部,你回了國,就了解他了?!卑祖脙荷嶙h。
然后趕快離開他!!
顧夏:“不啊,異地戀,很好啊,有空間!而且你在這里……”
白婷兒好感動:“原來我比宋冬更讓你舍不得!”
“對啊對??!婷兒姐姐最好了!”顧夏摟住她的脖子,一口親了過去,滿臉無憂。
看著這一朵向日葵,白婷兒只覺得自己也站在了陽光底下,那些艱澀晦暗的,愿齊琛護她,一輩子都不懂。
“傻丫頭!”
“哈哈?!?p> 只是顧夏也沒有想到,這份愛,會日漸深到,她把他當成信仰,當作了全世界。
到開始的覺得有空間很好,相愛歸相愛,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不能因為愛情而失去原來的自己。
到一天一天舍不得他,每一次分離都失魂落魄,心空了。
到了最后,她堅定地向他提出不再分離。
走過了三個春夏秋冬,第三年后,顧夏被齊琛帶回了國。
離開之前,齊琛收到了白婷兒的短信:“希望你護好她的快樂,如果你護不好,我會出現,把她帶走,帶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從來都不回短信,可是這一次回了,雖然只有一個字:“好。”一諾千斤重。
在沒遇到他之前,有幻想過你將來要和怎樣的人共度一生嗎?
她握著筆,真的沒想到,剛回國內就被那位宋先生帶到了民政局。
他說: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她賭贏了: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
落筆,簽下自己的字,原來這就是她愛的男人。
忽然想到,沒遇到宋冬之前的那個顧夏想要去喜歡的另一半的樣子。
“這個男人不要太聰明,笨一點,憨厚真誠善良一點,絕對不對她用手段。他是真誠的坦蕩的?!?p> “他會與她,安安穩(wěn)穩(wěn),平平淡淡走過一輩子,白頭偕老,兒孫繞膝?!?p> 顧夏放下筆,扭頭專注地看著身邊的丈夫,他好完美。
她想,愛過了太好的人,就很難再移情了。
她栽在了他的手里。
可齊琛看著自己簽下的為她換掉的名字,他才是栽了徹底。
章蓋下,兩個紅本子遞過來,齊琛一起接過。
顧夏說:“給我我的那一個??!”
齊琛:“我來保管?!?p> “這樣豈不是很難離婚?”顧夏故意氣他。
齊琛勾唇,就一個字:“是?!?p> 這個地方,他這輩子不想來第二次。
上車后,顧夏把臉埋在宋冬懷里,想笑:“我們是不是太沖動了?”
“偉大的新旅程都是由沖動這把神奇的鑰匙開啟的?!彼味瑩崃怂陌l(fā),他肖想多久。
沖動?也只有她會認為他做事真的會沖動。
這一端眷屬初成,燈光的另一端,也是合家團圓。
一根看不見的電話線,把兩廂幸福相聯。
“回來了就好,有空過來吃飯。”蘇靜溫和的說,她對面的女兒,伸出手,張張合合的嘴型分明在說:快給我快給我說一句。
蘇靜無奈:“齊琛,你妹妹特別想你……”
馬蘇雅露出女兒家的小羞赧,小心翼翼地接過電話放在耳邊,“齊琛,你回來了?!?p> “嗯。”
“這段日子,我們都很擔心你,清澄找不到,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總該要放下了吧。馬蘇雅嘴角微揚。
“我已經結婚了?!?p> 蘇雅驚呼,捂住嘴巴,“我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蹦沁叺穆曇舻统翜貪?,也透著天性不顧人死活的淡漠,“時機到了,我會帶她去看你們。”
“清澄怎么辦?”馬蘇雅攥住手,“清澄怎么辦?!”
“以后不要再提她了,尤其在顧夏面前?!?p> “怎么會呢?誰都知道你找顧清澄整整找了三年多,你突然跟我說你結婚了,我怎么能夠相信??”
蘇靜拿走了馬蘇雅手里的電話,馬蘇雅怔怔的抬起頭,眼神呆滯。
蘇靜說:“你妹妹笨,不懂得人要往前走,你別介意???”
“老師,我不介意?!饼R琛說這句話的時候,手突然被后面伸過來的手掌捂住了眼睛。
說了兩句,蘇靜掛了電話,不悅教訓:“齊琛能夠放下顧清澄,能夠從過去走出來,我還要感謝他的夫人呢。你亂來什么?”
馬蘇雅憤怒地摔了筷子,一頓團圓飯無疾而終。
“你從來都不懂我——!”馬蘇雅吼完,抹著眼淚跑出了家。
暈黃的燈光投射在蘇靜的身上,這個母親忽然間不太認識自己的女兒了。
聽到齊琛結婚的消息,她如何可以那么激動?
有一個想法,讓她死也不敢承認。
……
“宋先生,你還有一個老師呀?”
“如母親?!?p> 顧夏轉到宋冬的面前,慢慢的拿下隱他光明的手,低低地說:“我對老師,沒有好印象。”
“成績太差,被老師虐的很慘?”齊琛幾乎是陳述句。
這樣的口氣真的很……欠扁??!
顧夏哼了一聲,有一些倔強:“我爸媽,沒見過,他們雖生了我,也丟了我?!庇谜f一件很驕傲的事情的口氣說著人生沒有最衰,只有更衰,“在學業(yè)上,我也不夠幸運,我遇到的老師,只是老師而已,不是恩師?!?p> 像只是玩了兩局失敗的游戲,她口氣無謂的沒有任何索求憐惜的意思,反而讓齊琛沉默。
顧夏眺望著遠方燈塔,舒暢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
突然,她就被他拽入懷里,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彎起的眼眸有所洞悉,把手往宋先生的腰上一放,沒關系的,因為我有你了。
苦難是鋪墊,幸福才是真諦,她好感恩,好珍惜,宋先生,她也好愛你。
……
馬蘇雅是等不到齊琛把他的夫人帶過來的那一天了。她已經等了太久了,私家偵探把照片送過來的時候,她卻又遲遲不去動,不去看。
顧清澄你看到了嗎?你傷心欲絕,你把自己丟到了一個只有你自己的地方,到頭來也不過是給別的女人騰地方而已。
其實我不驚訝,我一直都沒覺得你是他的不可取代。
但是我難過,為什么,他始終要讓陌生的女人站在他的身邊,他就一點也看不到我?
馬蘇雅慢慢地閉眼又睜開:我不會像你一樣怯情離去,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都走了,我不會走。只要我堅持下來,我就是跟他白頭偕老的人……清澄啊,我堅信!
可當她手指一動,任照片的正面闖入眼底的時候,只覺得一顆做好準備的心剎那潰不成軍,幾乎被撕開兩瓣。
怎么會,怎么可能?
馬蘇雅和女孩兒干凈的眼睛對上,神情頹然,瞬間像老了十歲。
“媽!?。?!”馬蘇雅支撐不住,嘶喊出口。
在隔壁的臥室里,正戴上老花眼鏡打算看書的時候,突然聽到那么一聲,呼吸都停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
蘇靜放下書,趕緊開門直奔聲音的發(fā)源處。
她推開門的時候,馬蘇雅已經癱在了地上,仰起的臉,神情慘淡:“媽,哥根本沒有忘掉清澄,他瘋了,他找了一個:替身……”
……
清晨光影萌動,被一晃一晃的,顧夏捂著眼睛,要朝被窩里縮。
后背,突然一陣細癢,她笑嗔:“不要……不要打擾我睡覺!”
顧夏張開眼,心想要撐住,撐住,立刻念念有詞:“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齊琛心理強大,一邊聽自己的夫人念著佛法,一邊吻她……
這一俊貴,真就心無旁騖的……完成了恩愛的全過場。
被恩愛的那個人,早就心神不為己有,見鬼的色即是空?!
十指相扣,無名指上的鉆戒發(fā)出璀璨的光。顧夏一無所知。齊琛悄然戴上,才去親吻著她的臉,把另一枚戒指放在她掌心。
顧夏如一只迷路的白兔,只能由他帶領:“這是什么?”聲糯柔軟。
“閉上掌心感受。”沒見過這么傻的,和一個男人去領證卻不向他索要任何證據。
“這大概是證據,”鼻息相同,他們親密無間,顧夏緩緩聽到她的宋先生說,“大概你要給我戴上?!?p> 從此,齊琛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婚戒,一生未摘。
……
“人生不是小說,瞬間就可能結束?!?p> 顧夏初聽就心中一動,就像第一眼看到宋冬先生,那一動,就動出了人生一節(jié)。
但她還沒有深懂這一節(jié),就如突然電影里給了她那么一句震撼的話,也只有純粹的震撼而已。
感受還不深,直到疼了。
疼的那一天,是傳說中的恩師蘇老師打來電話叫他們去吃飯,早就約好了的,她挽著丈夫的胳膊高高興興地去了。
心情還算自然,但是……如果是見宋冬父母的話,恐怕得慫。
不過,據說,她丈夫的父親已經離世多年了。她丈夫的母親自那后,深山老寺,好個摒棄世人。
這樣的感情是驚天動地的,她怕凄美,怕驚天動地,因為會哭。
所以當時她就說:“我不愿意愛一個人愛到,他離世后,我就厭倦人世的地步?!?p> 她知道感情里有痛是一件平常事,但她不愿意痛成血肉模糊的樣子。
每個人承載時都有一個底,這似乎是顧夏的底。
但她終究沒有躲得過去。
走進一道門,迎面而來不是熱情,是難以接受的表情,那是最不歡迎的樣子。
而最不受歡迎的人,一腳踏進門內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陷阱——
“齊琛,你簡直是瘋了,找了一個跟顧清澄一摸一樣的女人,她也姓顧是不是?”
“你怎么可以這樣欺騙傷害無辜的女人,我就是這么教你的嗎。過去真的就那么難以走出,甚至到你拖累別人下水的地步……你讓我很失望!”
蘇靜背過身去。
齊琛從不覺得他的老師是那么不穩(wěn)的人,她的老師如果是顧夏進門時這個樣子的,也不會讓他敬愛如母。
但是這一天,他被相信的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齊???”
方到痛到難以呼吸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愛到,跟那位傳說中的婆婆一樣無救。
“齊琛……”頭好痛,齊琛是誰?
顧夏退后,她的小臂被他拿住了,他強迫她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仿佛周圍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我們走。”烏托邦岌岌可危,齊琛極力冷靜。
沖擊一時匪夷所思,顧夏反射性甩開他的手,不想要被他桎梏。
她眼神很茫然,想轉身離開卻邁不動腳。
剛甩開“神秘”的丈夫,手又被另一雙手握住。
一直旁觀的女人,緩緩開口,語出驚人:“離開他吧,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人生……我媽媽會教訓他的,怎么可以拉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做顧清澄的替代品?”
“你能不能也體諒一下下,他很愛顧清澄,但是顧清澄離開了他,他一時間可能錯了腦子耽誤你了,我替他說一聲抱歉……”
今天的蘇靜和馬蘇雅都不像是平日里的她們了,情況完全超手,覆水難收,齊琛只能看著顧夏,服軟的目光忽然間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顧夏這一刻對細微末節(jié)都好敏感,她也沒有錯過宋冬的任何表情,一個向來和服軟沾不上邊的男人,一個明明就身心強大的人,此刻失卻聲音,表情死寂。
宋冬。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其實。
我是一個頂喜歡做小孩兒的人。
他們偏愛智慧。
我卻偏愛無知。
因為無知,所以在這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我,那么幸福。
有多幸福?
如果你讓我具體描述,你見過啞巴突然可以開口說話,那一刻的欣喜若狂嗎?
大概就是這樣的。
我的世界是寂靜的,時常覺得自己如同啞巴。
你出現了,我就正常了。
就是那么幸福,幸福到狠狠地去相信。
哪怕它看起來,完美若幻。
可是現在……
幻夢碎了。
顧夏轉身跑走。
不忘把門甩上——不必追。
封閉的空間如無人之境,空、荒、冷。
“齊琛,看到她那么傷心,我也是沒有辦法。原本我也想著,今天叫你們來吃飯,私底下叫你去房間,好好的問一下這是怎么回事的。但是,我看到她的臉,一摸一樣的讓我一時間堅信了蘇雅說的話,你真的魔障了,我得把你叫醒?。?!”
蘇老師有別于其他教師,最鮮明的一點就是:她向來有一份“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骨。
這令大家厭倦的氣骨,第一次,讓齊琛對“大家”感到共鳴。
“哥,我們都是為你好!你是媽媽最看好的學生,是我最……敬愛的哥哥,我們都希望,你盡快從過去中走出來?!?p> 馬蘇雅走過去,拉了拉齊琛的手,一片冰冷,她驚得放開了手,抬頭看他,卻見這個皮相過分俊貴的男人反諷他的老師,諷刺了他的老師啊……
“所以,蘇老師高見,人一進門,二話不說開始進攻,用最傷人的方式,造成慘烈的結果,讓我親眼目睹我的妻滿身狼狽的被逼走,讓我直截了當感受到你們對我的“好”,你們用對她的殘忍,讓我再也不敢來下一次是不是?!?p> 齊琛一笑,天地都冷了。
“說我魔障,對我失望,你們又無辜到哪里去?這是在教我做人,還是在教我變成你們想要的樣子?!”
齊琛在兩個女人世界如被撼動的不穩(wěn)目光下,揚起了手,無名指上的婚戒灼灼生輝。
他眉目同樣逼人,不會再有第二次的宣告:“顧清澄的時代已經過去。”
“……”
門打開,再次摔上,她們的眼中,是齊琛離去的背影,像三年前一醒來就從病床上爬起來,離她們而去的那抹背影,同樣無情,同樣深情……
情局參不透,一入情局,再聰明也成棋子。
——人生不是小說,瞬間就可能結束。
顧夏再想起這句話是在四個小時過后,四個小時,二百四十分鐘,坐在人山人海的機場候座位上,只有她煎熬的不像話。
你問瞬間有多快?她現在可以回答了,也許就在邁步走進蘇家的第一步。
人腳邁出一步的速度,應該是“秒”計算的。
一秒鐘,她的整個世界天翻地覆,墮入了地獄一樣黑的,張手不見五指的神秘之境,那里面的人,她全部都好陌生:齊琛,顧清澄,蘇靜,馬蘇雅,替身……
這是她人生里經歷的第一個物是人非。
傳奇的像小說。
……
齊琛是絕想不到機場去的。
他善于度心,傷了心的人,通常需要一個過渡期,過渡期即是變成受傷的小獸,找一個角落待著,靜靜舔舐傷口,直到看似干凈了,過渡期結束。
有了力氣才能夠奔赴最遠的地方。
“她現在最虛弱,她到底會在哪兒?”
可以說齊琛在短短四個小時內,就動用一切勢力翻遍了整個城市,可是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下落不明。
說話的人是出場幫忙一起找的羅然,齊琛的未來妹夫,最通俗易懂的形容一下他的財力:建筑高于云巔之上,名為“京館”,他的。
財力雄厚的人中他自詡自己是第二帥氣的,第一帥氣暫且不論。
如今引以為傲的皮相好像遇到了一個大難題,苦惱起來:“我們到底漏了哪地兒啊……”
齊琛站在窗前,拉長的影子幽暗地投射在地面上,干凈的玻璃面“咔”一聲。
羅然慌忙看過去。
齊琛面無表情,拳頭還釘在血玻璃上。
“你瘋了?!绷_然沖過去,拽下他的手,“人一定會找到的,你要是瘋了,才真完了!”
“她存心藏起來……”齊琛完美的表情,就像失去了他拳頭的存在,立刻朝四周裂開的玻璃,也開始崩裂,“我失去了她。”
這是第二次。
第二次失去她了。
羅然看到兄弟為情所困,感同身受的很,只好試著去寬慰:“你出于對她的尊重,是她要忘記……也出于對你們的未來著想,你選擇對她隱瞞過去,不是你的錯,你太愛她了,你只想她好。”
齊琛勾唇,那一抹弧線卻難有意義:“其實我?guī)貋淼臅r候,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也掙扎過,但,我總不能把她一直藏在英國?!?p> 現在這個情況,并不是始料未及的。
只是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
一道女聲突兀從門口響起:“哥你錯了,你要么就別忍不住出現打擾她的生活,要么就別讓她愛上你,如果你出現了還跟她再一次相愛了,你是應該坦誠一切的!然后讓她決定,要不要繼續(xù)跟你在一起?!?p> 漂亮高傲的白天鵝的樣子,齊星走到他們跟前說出自己的看法。
她一出現,羅然的眼睛亮了。
“老婆說得對?。 ?p> 齊?。骸啊笔钦l剛才說不是他的錯的?
“其實你就不應該出現人面前?!饼R星不理她未婚夫繼續(xù)說,“人家都情愿催眠自己,忘掉你,哥也該選擇忘掉才是,巴巴跑到英國,讓一切變得更加復雜?!?p> 再次被愛坑了的女人,再次生不如死了。
“顧清澄是有怪罪你的資格的。”
“……嗯?!饼R琛說,“我活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