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晚上,齊琛帶著顧夏出席了事先安排好的宴會,她依然沒有任何表態(tài),像一個布偶。
他不會懷疑,假如有一個人拿刀刺她,她不會躲。
但是如果……
刺的是他呢?
她樂見其成,還是繼續(xù)木偶戲,或者,齊琛停止自己的冥想,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放任想象,心念不定,太不像他了。
過路的侍者端盤上的酒被齊琛拿了一杯,仰頭喝下,侍者在這時候回過頭,扔了端盤,不知從哪里抽出了精巧的匕首就朝齊琛刺過去。
齊琛淡淡地看著空杯,不做任何反應。
顧夏卻容不得的。
為什么?
此生最愛最恨的不過是那二人,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還要再失去一個嗎?
她搖著頭,不要。
她從未要他們死,從未!
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就那么難么?!
顧夏眼角濕潤,下一秒就伸手狠狠地推開了齊琛,任由自己閉上眼睛迎了刀刃。
侍者眸光一閃,想起行動之前上面交代的方案,其中一條就是:如果女的上來擋了,立刻抽身而退。
當?shù)朵h離顧夏一個豆子的距離,“侍者”慢了速度,齊琛上前把顧夏拉回來,一拳砸了出去,積蓄了已久的壓抑、陰郁、黑暗。
旁觀者趙章幾人:“……”有那么個坑下屬的上級,下屬真慘吶。
拳風傷人,“侍者”運轉大腦,最后發(fā)現(xiàn)方案里沒有這一條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齊琛一拳頭,砸倒。
顧夏睜開眼睛,就看到齊琛一身煞氣,仿佛失了理智地一樣,將手狠狠踩在了“侍者”握匕的右手上。
“……”戲演得可真真??!一清二楚的趙章推了推眼鏡,想到這個男人大冬天穿著黑襯衫不冷,對自己都不存善意,何況對別人?!
顧夏說:“夠了——”
齊琛像沒有聽到,宛若暴君,從神壇上下來,只想弒人染血。
“夠了……夠了……”顧夏就算是在當年也沒有看國這樣血腥的場面,那個男人被他拳打腳踢,他的目光像在看一只狗。
這個樣子的他,沒有人性,是無情冷血的,她怕。
她上前,腦袋空白一片,就伸出手從背后抱住了他,求他:“回來,你回來……我沒事,我,沒有受傷……”
她的表情只讓人想到四個字:碎裂痛苦。
羅然不忍再看下去,回頭對同為女人的齊星說:“現(xiàn)在還護著你哥么?”
齊星擦汗:“一百分同情我嫂子……”
趙章莞爾,看著不似人間有的一幕:“齊琛做事,一向做盡,他確定了自己在顧夏心里的分量,就拿自己逼顧夏“醒”過來,簡而言之:這對夫妻都挺會裝的……”
齊琛回頭,把顧夏抱在懷里,好看的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大掌撫著她的后背微微顫抖……
怎么說呢,絕對弱者的姿態(tài)。
顧夏濕了眼睛,本能地安撫他:“我沒事,我沒事?!?p> 她一遍一遍重復,她不想他失去心智,因為她嘗過那種生不如死。
齊琛勾唇:“我們回家?!?p> 擁抱,無法看到對方的臉,所以顧夏不知道,齊琛多開心。
顧夏說:“好。”
齊琛抱得美人歸,從羅然等人身邊走過的時候,黑眸恩賜了他們一個……正眼。
羅然和齊星:“……”
趙章扶額:“虐?!?p> ……
這個男人在這樣昏沉的夜色里,給自己坎坷的情路,生劈出一道康莊大道。
不論手段見不見光,單是這樣的魄力,是足夠令人敬畏的。
上場戲落幕,下場戲開始了,
人生的故事,除非死亡,否則永不中止。
顧夏被齊琛帶回家里,她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
他望著她,不肯移目分毫。
她憋紅了一張臉,說:“放……”了我吧!
亦管家端上了一碗熱乎乎的山藥排骨粥,放在了她的面前退場。
那一句話卻已經(jīng)說不出來。
齊琛說:“先用餐吧?!?p> 他一定是猜到她要說什么了的。顧夏拿起湯勺時想,他那么聰明,向來從一看到十的人,她的心思,怕是瞞不過他的。
想要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在為他擋刀之后。
齊琛心想:他放人就做了白癡。
白癡……她可以做,他絕不能。
否則,就真的窮途末路了。
“齊琛?!彼慕新暫軣o奈,一碗粥都喝下,也來了點元氣,“我想和你談一談?!?p> “不談。”齊琛忽然想念那一場木偶戲,她折磨他,也比離開他好。
“你不能那么霸道?!彼噲D和他講道理,“也是你說的你明白,愛不能遵循你的邏輯來的?!?p> “那只是歌詞?!爆F(xiàn)在承認就是白癡。
“你明明就是借詞說意,為什么你現(xiàn)在不承認了。”顧夏推開椅子,椅腿與地身摩擦出了刺耳的聲音,她轉身就朝玄關處走。
他不講道理是不是?
那她也不講了。
一個人是沒有資格奪走另一個人的自由的。他不講理,她就直接走。
齊琛忽然發(fā)現(xiàn):除了愛能夠留住她,他沒有什么可以留住她的。
她愛他,沒有辦法了,就連同愛和他,一起不要了。
就這樣轉身要走了。
他起身,從不知茫然是什么的,這一刻體會了個深沉。
“你不要走?!?p> 顧夏身子微頓,似乎沒有見過這樣毫無章法的他,但是最終,她還是拉開了門。
不要重蹈覆轍,她告訴自己,有一些人,不是你能愛的。自從認識他,他教會了她何為愛何為恨,何為欣喜若狂何為撕心裂肺,何為:長痛不如短痛。
從這一點看,她是該感恩他的。
低頭一笑,遇到誰冥冥中總是有一份道理的,只不過,總是到結束的時候才明白。
“什么,你沒留住顧夏?!”羅然知道以后忽然就想要嘲笑是什么鬼……
君大動干戈過后,還是一場空。他莫名想到周武王與褒姒,烽火戲諸侯,失命失美人。
齊琛不是昏君,卻為美人做了昏君才做的事兒,他讓殺手刺殺自己為了一個女人,以命相搏,這樣的事情被齊爺知道的話,他絕對完蛋了。
卻:到底一場空。
“果真佳人難再得??!”趙章幽幽出聲,推推眼鏡就笑了。
齊琛無能為力的樣子不常看見。
“想想辦法?!饼R琛靠在大班椅上,面龐沉靜,黑眸幽淡。
“你們是夫妻,是分手能分得了的?”當她嫂子是白叫的??!
齊星笑。
“是啊……”齊琛幽暗地看向齊星,齊星怕怕的,“是啥?”
“她唯一的弱點就是我?!饼R琛起身扯了扯領帶,勾勾唇就笑了。
我怎么會認為她沒有弱點呢?
在知道她看不得他被傷害之后。
齊星呲牙咧嘴,女人愛上那么個男人,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運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羅然敢持仗著她的在意對付她……她寧與他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