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如今的夏國國君夏孑夏初塵,按輩分,夏龍兒應喚他一聲小叔叔。
大夏皇朝執(zhí)政后期,佞臣當?shù)?,宗親皇族沉溺于鶯歌燕舞,紙醉金迷,不理民間哀聲載道。天災戰(zhàn)禍連連,致使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遍布仁洲。
六國攻破帝都之后,大夏皇朝不堪一擊,瞬間侵倒,整個皇室也跟著摧枯拉朽般崩塌。但困獸雖亡枯骨還在,一擔忠骨老臣與無辜幼宗何處安放,一時之間難倒六國聯(lián)邦。
后來之事,史書一筆代過,十年之后,夏初塵作為傀儡皇帝擔起的這個傀儡政權,便是如今的西夏了。
可以說,大夏亡國之后,壯烈殉國的尚骨公主夏龍兒留下了帝國的最后一抹尊嚴。
而夏初塵,則在那金色的牢籠里扛起了整個侵塌的帝國大廈。
觀今朝,人們只記得心系蒼生的尚骨公主夏龍兒,早已忘記了忍辱負重的西夏君王,夏孑、夏初塵。
火團圍蔟的營地,西夏守衛(wèi)的士兵身著青褐甲衣,土黃披風,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連王帳中慌亂穿梭的的宮娥,也是她記憶中的宮服頭飾。
跟在贏弈的身后,夏龍兒身側的雙手不禁用力緊了緊,面色雖靜立無常,心緒卻游弋回了那腐朽皇朝。
“恭迎世子殿下!”
瞬間伏拜的頭顱與喊聲打破了夏龍兒的思緒,贏弈虛手一筆:“平身。”
繼而王帳被兩名宮娥左右掀開,贏弈身子一低走了進去。
淡雅的蘭香,沉簡的裝設,依舊是她熟悉的味道。
王榻上那眼眸幽深的男子,有一張異于常人的妖治面龐,白膚似雪,絳唇灼灼,是她夏氏一族祖輩傳承的俊顏。
倚在榻上的病態(tài),已不見少年時的英姿勃發(fā),但她卻仍能一眼認出,他便是她那隱忍溫潤的小皇叔,夏初塵。
贏弈不經(jīng)意間掃過少女一眼,繼而上前與夏初塵言道:“贏弈見過夏王陛下,聽聞陛下身體不適,特來探望。”
夏初塵不動聲色,纖長的手指一抬,聲線似脂玉般潤澤:“世子不必多禮,請坐?!?p> 男人短短幾個字,卻似滴水穿石般砸在少女心尖,心下微緊,夏龍兒眼眸輕窒,訥訥退到贏弈身側。
贏弈點頭會意,拋袍端坐在榻側,“西夏到秦國千里迢迢,陛下周車勞頓,至貴體有恙,實乃我國疏忽,還請陛下恕罪?!?p> “世子言重了?!毕某鯄m掩唇輕咳了下:“孤王的身體向來如此,怎能怪到貴國頭上?!?p> “陛下胸襟寬闊,自是寬宏待人,但秦國卻不能怠慢。如若陛下有個不適,無澤實在難辭其咎?!壁A弈回得謙卑有禮,夏龍兒在身后靜靜看著他演。
“蘇寅。”贏弈喚來隨行的秦國御醫(yī),正是那晚夏龍兒在御醫(yī)院遇到的那名醫(yī)癡也。
“臣在?!碧K寅進帳。
“陛下貴體究竟如何,可有良藥,你是御醫(yī)院執(zhí)首,珍貴藥材盡由你調(diào)動,怎就給陛下耽擱了。”
“臣有罪,經(jīng)與夏國御醫(yī)一番溝通后,深知夏王陛下貴體異于常人,才不敢擅自用藥?!碧K寅扣首領罪,儼然一張“百口莫辯”臉。
“放肆,還敢狡辯?!壁A弈又要發(fā)難,卻被夏初塵攔住,“世子莫怪這位御醫(yī),實屬孤王自身原因,不礙他人,就連本國御醫(yī),也是束手難策?!?p> 夏龍兒一瞧,可不,帳篷的一邊,齊刷刷跪著一排夏國御醫(yī),把頭低的快要埋到地上。
扮作一臉為難,贏弈與夏龍兒對視了眼,意思是“你可有辦法”?
你不是東方守鶴的徒弟嘛。
夏龍兒默默點了下頭,贏弈方才又道:“蘇御醫(yī),速去下藥,明日不見夏王陛下貴體好轉,提頭來見?!?p> 蘇寅扣頭,“諾!”
年輕御醫(yī)官袍揚起,作一副“視死如歸”樣。夏龍兒跟在其身后,退出帳篷。
臨走,耳際留下夏初塵的勸言:“世子殿下,不必這般大動干戈,孤王這個身體,若次次都要降罪,我夏國醫(yī)者怕是要絕了?!?p> 贏弈頷首回道:“陛下宏德,是天下恩澤?!?p>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蘇寅遍查醫(yī)書,集天下病例之大成,下了一劑名貴藥材價值連城的一碗藥水。
正欲給夏國使團送去,北都走了進來,少年站在藥邊好奇打量著:“蘇御醫(yī),這就是給夏王陛下的藥嗎?”
蘇寅端起托盤,急急交待:“是,北護衛(wèi),本官這就給陛下送去?!?p> 只見北都眼疾手快,一把從蘇寅手中奪過托盤:“不勞煩蘇御醫(yī)了,我受殿下命,來給夏王陛下端藥了?!?p> 說完,不等蘇寅反應,少年北都端著藥跑出了營賬。
身后傳來蘇寅的喊聲:“北護衛(wèi)當心點,記得讓夏王殿下喝完輕躺,明早之前不可進食,水也不行?!?p> “知道啦!”北都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漆黑的一角,避開了士兵與宮娥,北都將蘇寅的藥端在夏龍兒的身前:“諾,就是這個了。”
“多謝。”夏龍兒接過藥,聞了聞。
北都將眼瞪得雪亮,似是要從少女臉上看出什么端倪。
夏龍兒眼一抬,對上少年賊溜溜亂轉的眼珠,道:“你轉過頭去?!?p> “轉過頭?”北都眨眨眼,機靈如他,這么多年能跟在贏弈身邊不無道理,捂住耳朵跳過身:“好了你拍我一下?!?p> 既然世子讓他相信這人,他就不該問東問西,照著做就是了。
心中倒數(shù)一二三,剛好數(shù)到十,夏龍兒拍了一下北都:“好了?!睂⑺幹匦露说缴倌晟砬啊?p> 北都接過藥,仔細打量,還是那個碗,就是氣味有些不一樣了。
夏龍兒背手而立:“你給夏王送去吧。”
這么自信?北都不免有些質(zhì)疑,可還沒等他說什么,夏龍兒已轉身走了,那方向似是世子的帳篷。
秉承著少說多做的理念,少年蹦蹦噠噠去給夏初塵送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