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小人陷害
次日一早,不消公冶和督促,沈淵身后綁著北冥劍,手里使著木枝反復(fù)練著華山劍法。公冶和瞧著,叫住沈淵,從那九柄劍中揀出一柄輕巧的遞了過去。
沈淵接過此劍,只覺甚為趁手,喜道:“師父,此劍重量正合適。不知是個什么名,可有個什么說法?”
“此劍為‘飛雪’,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寶劍,是我這九柄劍中最為輕靈的,先借與你練劍?!?p> 沈淵使著飛雪劍又舞了一回,劍招越使越熟,那劍身打磨的明亮,映著日光竟真如片片白雪一般。公冶和瞧著,不住的點頭。心下暗道:“這套華山劍法的確使得熟練,只不知是不是沈鈞那小子教過,不如再試他一試?!?p> 當(dāng)下公冶和又演了一遍峨眉派《猿公劍法》,這峨眉派的劍法沈鈞定是不會的,便讓沈淵瞧著。待收了劍,只覺方才公冶和仿佛靈猴騰挪,一招一式更是上劈下撩,左刺右攪,明暗有序,剛?cè)岵?p> 沈淵突然閉上了眼,慢慢想著,公冶和也不催促,只默默立在一旁。沈淵步子先動,接著舉起劍來起了式,初時緩慢,漸漸的出劍竟快了起來,直到最后一招收了勢,這才睜開眼睛。
見公冶和像是呆了,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沈淵覺得不自在,近前拍了拍師父。忽然公冶和大笑道:“老子當(dāng)真是撿了個寶貝疙瘩!”
沈淵不知所以,捧著劍道:“師父,劍。”
收好了劍,公冶和喜笑開顏的說道:“今日練到這罷,老子現(xiàn)下高興,帶你去登封城中逛逛!”
“師父,您自去吧,我想去聽講學(xué)。”沈淵昨日聽了那些個“之乎者也”,覺得有趣,早就打算今日去瞧瞧。
公冶和有些掃興,只道:“老子食香喝辣,可別怪老子獨享!”
“師父,這里灶上的飯也頗可口,您且去吧!”
公冶和討了個沒趣,自顧的下了山去。不過心中還是歡喜,這劍法只一遍就記得清楚,這等天賦當(dāng)真少有。
牛三趕早來了書院,見公冶和下了山去,心道:“當(dāng)真天助我也!”于是急忙去瞧沈淵。
此時沈淵才洗了臉,牛三拎著食盒走進房內(nèi),招呼著沈淵道:“小兄弟,這是山長叫我送來的?!?p> 道了謝,沈淵掀開蓋子,只見盒子里三個熱騰騰的饅頭,一碟腌菜,一盤子熟牛肉,還有一碗稀飯。才練了功,沈淵正覺腹中饑餓,抓起饅頭便吃了起來,用的稍急,竟叫兩片牛肉噎住了,抬手端起稀飯順了下去。
才放下碗,沈淵忽覺兩眼發(fā)昏,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沈淵不知,原是這稀飯中的蒙汗藥發(fā)作。
牛三見四下無人,從懷里掏出一張字條放在桌上,扛起沈淵自小門出了書院,奔著登封城北一處廢廟去了。
此時公冶和左撞右撞的進了城,抬眼便看到城墻上貼著的通緝,稍稍一想便知是譚真智做得好事。他也不在意,只把臉給那守衛(wèi)瞧。那守衛(wèi)還當(dāng)是哪來的瘋子,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七十左右的光景,背后捆著九柄寶劍;又瞧著畫像,沒一點不像的。大驚之后,速速招了人來,便欲將公冶和拿下。
公冶和起了頑心,拔腿便跑。他輕功極快,只在城里亂竄,走走停停,好似生怕這些個差人追不上他。一時間城里雞飛蛋打,一片慌亂。
這些官差衙役滿城的追,左拐右拐,足足來回跑了十多里路,一干人等皆是上氣不接下氣,到頭卻再瞧不見人影。
公冶和掃了興致,便慢悠悠的往書院走。自沈淵不見了蹤影,張謙也沒在意,只當(dāng)是隨公冶和出去閑逛了,連那房間都沒進去過。見公冶和獨自回來,便問道:“公冶兄,怎么沒與徒弟同回?”
兩人一碰面,方知沈淵失了消息。急忙進了房間,只見桌上有張紙條,而那北冥劍卻還在炕上。那紙條上寫道:“此子現(xiàn)在我手,申時,城北廢廟,一人前來,過時不候?!?p> 這下慌了張謙,連連要說報官去罷。公冶和冷著臉將通緝一事說了,更愁壞了老夫子。公冶和罵道:“莫要擺個哭喪臉,幾個蟊賊而已!”
說罷只叫張謙收好北冥劍,獨自去了。
廢廟里,牛三也是一臉愁容。癩頭王在旁罵著:“這都睡了將近三個時辰了,還不見醒,你是下了半斤的藥么?”
想是蒙汗藥下的猛了,牛三心里也沒底。那告示上可沒說死的也能換錢,若是不能,不僅白忙一場,怕還要挨板子。
癩頭王許是等的煩了,找了由頭出去轉(zhuǎn),實則是與他表舅通風(fēng)。他那表舅早已領(lǐng)著人伏在暗處,等待時機。
也不知這廟原先供的是那方神仙,如今連個匾額也沒有,那上方神像也只剩下半截,瞧不出個模樣。趁著癩頭王不在,牛三跪在蒲團上,口中念道著“保佑”。那聲音太小,旁的人根本聽不清。
其實沈淵早就醒了,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便一直裝睡,同時也暗暗在聽著二人說話,得知自己與師父竟被懸賞五百兩銀子,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沒多久功夫,那癩頭王便回來了。換了牛三覺得發(fā)悶,也出去轉(zhuǎn)了。
待牛三走后,這時沈淵聽那癩頭王走近自己,用手在眼前晃了晃后,自言自語道:“牛三這個蠢貨,待我抓了那姓公冶的老匹夫,再除了你!”
聽這廝要抓公冶和,沈淵差點沒憋住笑,一不小心出了聲,癩頭王一個激靈,湊近瞧來,見沈淵沒有動靜,以為自己聽差了,便又放下心來。
那牛三出去久了,癩頭王擔(dān)心自己表舅被發(fā)現(xiàn),忙大聲招呼道:“牛三兄弟,快來!”
牛三聽了喚,以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跑了回來,只聽癩頭王道:“兄弟,哥哥內(nèi)急,勞你再盯片刻?!闭f罷急匆匆的又跑了出去。牛三倒不疑有他,坐在沈淵邊上,不知琢磨些什么。
沈淵突然睜開眼,坐了起來。嚇了牛三一跳,不及牛三說話,沈淵便道:“你快跑,那個癩頭要殺你。”
“胡說!”牛三倏地站了起來,“我與他無仇無怨,他為何殺我?你這黃口小兒,莫不是誆我!”
“方才我聽得清楚,你愛信不信,殺了你,他便可吃獨食?!?p> 恰巧癩頭王進來,見沈淵轉(zhuǎn)醒,正待問話時就被牛三拉著對質(zhì):“這小子說你要殺我吃獨食,是也不是?”
癩頭王被這一問,心下慌了,片刻沒有反應(yīng)。牛三認定了沈淵所言不虛,便欲討個說法。癩頭王此時不認,兩人一來二去扭打到一起。癩頭王雖有些拳腳功夫,卻耐不住牛三一身蠻力,一時相持不下。
趁著亂,沈淵拔腿便跑。也多虧此前二人未用繩索捆他,否則也逃不出這虎口。
癩頭王見狀急了,罵道:“你個天殺的蠢貨,若叫這小子逃了去,那五百兩銀子咱們誰也得不到!”說著,用了個巧勁,掙開牛三,幾步便將沈淵追上。
沈淵見勢不妙,左右打眼掃了掃,順手揀了根棍子,雖不趁手,卻也能當(dāng)劍湊合使使。心里想著學(xué)過的招式,抬手便用了出來。
癩頭王嘲道:“會個一招半勢,也想從老子這脫身?”說著便朝沈淵抓了去。
沈淵仗著身形短小靈便,左右躲閃。癩頭王抓他不住,自己卻被敲了好幾棍子,于是沖著牛三吼道:“還不快幫忙!”
“哼!”牛三氣道:“我不管,那銀子你牛爺爺還不要了!”
癩頭王見牛三坐在邊上瞧熱鬧,當(dāng)真是欲哭無淚。眼前這小子就同這猴子一般,也忒難抓。突然襠下劇痛,低頭瞧去,竟是沈淵一棍子撩上子孫根,頓時倒地不起,臉都蹙到了一塊,虛汗直冒。
只聽他嘴里慘呼:“表舅,救我!”
“嘭”的一聲,一顆血糊糊的人頭落在癩頭王眼前,又聽老鴰般的聲音說道:“這廝是不是你表舅?”
癩頭王定睛瞧去,“哇”的一聲,將肚里的東西吐了一個干凈。牛三也懼得尿了褲子,面如死灰,不知如何是好。
沈淵在旁直干嘔,埋怨道:“師父,怎的又殺人?”
“江湖險惡,”公冶和道,“這些畜生,殺的越多越好。”
公冶和瞧著沈淵,又道:“放心,我只殺了這為首的,其余的只給了些教訓(xùn)罷了?!?p> 再瞧那癩頭王,渾身發(fā)青,屎尿齊流,竟被活活嚇破了膽,去見了閻王。
“呸,便宜了他!”沈淵啐道,“似這等人,即便是死了也不覺可憐?!?p> 那牛三腿腳發(fā)軟,站不起來。只得爬向公冶和,磕頭認罪:“爺爺饒命!小人一時豬油蒙了心,不知好歹!”邊賠著罪邊抽自己嘴巴。
公冶和冷冷瞧著,見他把臉抽的腫成柿子,便拎著來尋張謙。
張謙見了牛三,得知了始末,也被氣得好歹,想送去官府發(fā)落,卻又怕牽扯到公冶和師徒,抬腳狠狠踹了牛三,罵道:“牛三,你做的好事!你本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怎能昧著良心做出這些勾當(dāng)!”
“且住,”公冶和打斷張謙話頭,冷言冷語地道:“張秀才,老子不管你如何處置這廝,我且問你,老子徒兒在你這遭人綁了,你打算如何?”
張謙長嘆一聲,道:“在下失察,難辭其咎。悉聽公冶兄吩咐!”
“如此,老子便不客氣了!”公冶和咧嘴笑道,“除了先前要的幾部書,將你這騾車與我,另外再拿二百兩銀子做盤纏。”
“這…..也罷,全都依你!”張謙搖頭苦笑。
沈淵扯了扯公冶和,悄聲問道:“師父,這,這不好吧?”
公冶和沖著沈淵雙股便踢了一腳,低聲罵道“噓,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