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時過境遷
“沈淵?”應(yīng)長天只覺得這名字熟悉,好似從哪里聽過,忽然回想起十三年前,玉泉院一事,大驚,“莫非你便是公冶師叔的弟子?沈鈞師兄的獨子?”
“嗯……”提到公冶和,沈淵稍顯尷尬,不過只一瞬間,應(yīng)長天也并未察覺出什么異樣,“在下的確是沈鈞之子?!?p> 這時應(yīng)長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一旁冷汗連連的張守陽,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師兄你是說,他是劍奴公冶和的弟子?”
“不錯,十三年前袁策師弟命喪玉泉院,雖是公冶師叔所殺,不過,”說著應(yīng)長天瞪了一眼張守陽,接著道,“歸根結(jié)底,這事情還是因為守陽他當(dāng)年年少無知,搬弄是非而起!”
沈淵只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張守陽,也不多說什么。
“難怪沈淵兄弟武功了得,原是得了劍奴真?zhèn)鳎 奔緹o涯嘆道,“若照此論,咱們也當(dāng)以師兄弟相稱!”
季無涯似毫不在意當(dāng)年恩怨,這只憑自己喜好說話做事的豪爽性子,倒是真叫沈淵欽羨。
不過,只聽沈淵道:“季兄,若是看得起在下,可以朋友相交,只這師兄弟之稱,我看還是就此作罷,莫要再提了?!?p> “這又為何?”季無涯不解。
沈淵自有他的想法,那公冶和先是被逐師門,后因自己與華山徹底決裂,自己十三年的孤苦無依,也有那姓譚的老道從中推波助瀾的功勞。故而這華山派的門蔭,他是死活看不上的,更不愿意與華山派扯上任何關(guān)系!
應(yīng)長天看出些許緣由,說道:“師弟,不必強求,畢竟是我等有過在先?!?p> “師兄,這……”季無涯稍一思量,唯有輕嘆可惜。
應(yīng)長天撣了撣衣服,又對沈淵抱拳正色道:“即便沈淵兄弟不計前嫌,貧道還是該向你二人告罪,適才是應(yīng)長天魯莽,徒生了這許多事端,還請見諒!”
這一番話不卑不亢,又端得起放得下,亦叫沈淵對應(yīng)長天大為改觀。心道:“不愧是華山七宿,僅是這份心胸,便是我不能及的!”
只是沈淵還是不能全然放下偏見,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并非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方才已說了就此揭過,必定一言九鼎。你也無需再提?!?p> 應(yīng)長天點點頭,又拱一拱手。便不再提此事。后又問道:“敢問公冶師叔可在附近?”
沈淵搖一搖頭,也不說話。
“好罷,”應(yīng)長天見沈淵不意多言,便識趣道:“既然如此,待見到師叔,煩你代我與無涯向他老人家問個安,貧道三人這便告辭了!”
沈淵點點頭,心中自嘲:“那臭老頭十三年前便不辭而別,我還想尋他問個清楚呢!”不過轉(zhuǎn)念又想,“看來這華山派也并非個個都似譚真智、張守陽那般卑鄙,公冶和這臭老頭倒還有些人緣?!?p> 這時又見季無涯拱手道:“來日若有緣再見,定要與你較量一番!”
“一定!”二人相視一笑。
再看那張守陽,低頭不語,只聽?wèi)?yīng)長天道:“還不與沈兄弟賠罪!”
沈淵知道應(yīng)長天所說乃是當(dāng)年舊事,只冷眼看著張守陽。那張守陽低頭不語,可抵不過應(yīng)長天再三催促,終是硬著頭皮往前走近沈淵。
手都抬起來,正欲作揖開口,卻被沈淵打斷,且聽他譏笑道:“不必,既然不是心甘情愿,我也不強求!只是,你可要記住,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可要記住當(dāng)年你于大殿之上所發(fā)毒誓,小心活著!哈哈!”
沈淵這話,就如一把刀子扎進(jìn)張守陽的心頭。張守陽自己又怎能不記得當(dāng)年毒誓,這每一年、每一日他皆活得小心翼翼,生怕這誓言應(yīng)驗!
張守陽咬牙切齒,他明白自己實力不濟(jì),只能隱忍。他將這羞辱埋在心頭,可臉上卻換了一副誠懇面容,躬身作揖道:“當(dāng)年是小道魯莽!理當(dāng)賠罪!還要多謝少俠提醒!小道必然牢記在心?!?p> 想著先前給禾南絮療傷時,那背后的殺意,沈淵又瞧了瞧眼前這一副誠惶誠恐,暗道:“此人倒是好深的城府?!辈贿^,轉(zhuǎn)念又想,“哼,就算他城府再深又與我何干?”
其實以沈淵所想,根本就不將張守陽放在眼中,只晾著他在一旁,沖著應(yīng)長天與季無涯拱一拱手,道:“時候不早,不如就此作別罷?!?p> 言罷,不理應(yīng)長天尷尬,撿起行李,拉起禾南絮轉(zhuǎn)身便走。
“這……”應(yīng)長天指了指張守陽,一聲無奈。又聽季無涯身旁大聲道:“沈淵兄弟,后會有期!”
看著漸漸走遠(yuǎn)的的沈淵,季無涯語氣不善,對張守陽道:“人已走遠(yuǎn),不必再裝模作樣!不要以為我不知你方才欲做什么!”
張守陽抬眼偷偷瞧了瞧季無涯,見他轉(zhuǎn)身便走,心中不免松口氣。他知道季無涯所說的是什么,好在季無涯還顧及門派的顏面,否則他這華山派弟子欲趁人之危,害人性命之事若張揚出去,那華山派聲名必然大損。
應(yīng)長天猛的一甩大袖,當(dāng)真是恨鐵不成鋼。張守陽面無表情瞧著那先后離去兩道身影,不知在想著什么,片刻后,又換回那副謙卑恭順的模樣,朝著應(yīng)、季二人,追了上去。
另一頭,沈淵嘿嘿笑著,忙不迭的與禾南絮賠著不是,可禾南絮就是不理。
禾南絮氣他瞞著身份,又占了她好大的便宜,又氣又羞,想著那時溫?zé)岬碾p手厚實有力,不自覺的臉上又燙了起來。
于是故意氣惱道:“沈大公子,你跟著我作甚?這便宜盡讓你占了,又想怎的?總之姑奶奶我是沒臉見人了!”
“南絮姐姐,你莫要生氣啦!我這不是與你頑笑么!”沈淵本意勸解于她,可誰承想,不勸還好,這勸了反倒惹的禾南絮蹲在路旁暗暗抽泣。
沈淵哪里知道女人心思,禾南絮這一哭又叫他慌了神,心里嘀咕著:“怎的又哭了?”
“自己身子也被他摸了,嘴上又相公娘子的叫,現(xiàn)在與我說是頑笑,將來我還怎么見人?”禾南絮如是想著,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止不住的流淚。
哎呀,南絮姐姐,別哭啦?你再哭,我也哭給你看!”沈淵蹲在禾南絮身旁,抓耳撓腮,憋了半天冒出來這么一句。
“噗嗤”一聲,禾南絮忍不住一邊哽咽著,一邊笑罵道:“無賴!你一個大男人還哭,像個什么樣子?”
“你不氣啦?”
禾南絮拭去淚花,一聲輕嘆,道:“算了,這輩子憑你是我的冤家!”這話說給沈淵聽,其實也是說與自己聽。
不過沈淵倒是沒聽懂這其中意思,只見禾南絮破涕為笑,沈淵亦癡癡笑著。不知不覺,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又都覺得有些難為情。
禾南絮坐在地上,低著頭;沈淵亦是顧著左右,偶爾撿起石子扔向遠(yuǎn)處。
片刻的寂靜,被禾南絮先行打破。
“沒想到你現(xiàn)在武功這么好,你師父怎么沒與你一起?”
沈淵搖一搖頭,遠(yuǎn)眺著漸漸陰沉的蒼穹,道:“我亦不知,那老頭都失蹤十三年了?!?p> “說來你怎么與華山派結(jié)的怨?”
兩個人站了起來,邊走邊說話。沈淵大略的將這些年發(fā)生的事情都說與禾南絮聽,好些年,沈淵都沒有這般與人說話了,遇見故人,自當(dāng)是控制不住要一吐為快。
禾南絮聽了,又是唏噓世事無常,又是心疼沈淵這些年的無依無靠。不自覺的慢慢的靠近了沈淵,二人越貼越近,緩緩向前走著。
只聽沈淵問道:“南絮姐姐,自那年匆忙分別,不知這些年你過得好么?”
“這些年跟著蛇婆婆一直隱居在九峰山下,倒也安穩(wěn)。不過你也知道,蛇婆婆脾氣乖戾,總歸是得罪好些仇家。好在,這一帶,除了平陽虎嘯堂,基本無人敢與婆婆為敵?!?p> “平陽虎嘯堂?”沈淵顯然沒有聽過。
“這虎嘯堂可是平陽府綠林中的頭把交椅,據(jù)說已傳了三代了。如今的堂主趙汗青,傳聞他武功深不可測,蛇婆婆與他交手一次,竟也沒得著便宜?!?p> 這虎嘯堂,卻叫沈淵想起了青云莊。沈淵想道:“這些年,只在山中遙祭父母,更是不知父母尸身何處尋,實在是不孝!如今出了山,也當(dāng)抽個空回一趟永平看看?!?p> 見沈淵不說話,禾南絮問道:“你怎么啦?”
“沒有,只是突然想到是時候該回永平看看,不過在此之前,我須先去京城尋何有道、門達(dá)還有那個袁彬,替我父母,也替青云莊上下幾十口報仇雪恨!”沈淵說到最后,恨不得當(dāng)下就活撕了仇人!
“你難道不知道,何有道也已經(jīng)失蹤十三年嗎?”
沈淵大驚,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