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有些古怪
“只盼鐘大哥能及時趕回。”
沈淵暗暗念叨著,抬眼看了看蛇婆婆,恰巧與蛇婆婆目光相對。知道她已是履行了諾言,接下來自己便要勸慰一番禾南絮了,雖然她口中說會回九峰山,但她心中有氣,沈淵生怕她會一氣之下,做出什么事來,惹出亂子不說,更重要的是擔心她有什么閃失。
“我去看看南絮姐姐?!迸c屋內(nèi)幾人告了一聲,沈淵轉身便出了屋子。
“才一會子的功夫,這又是去了哪里?”
沈淵見院中無人,正要去院外去尋,只見一個小廝迎了上來,道:“敢問可是沈公子?”
沈淵頓足答道:“正是,不知何事喚我?”
“啊,方才南絮小姐托我給沈公子傳話,只說她回九峰山了,好叫公子不必掛懷。”
沈淵點一點頭,只是心中不免唏噓。
“還有別的話么?”
那小廝想了想,忙道:“南絮小姐還叫小的與公子說,剩下的銀子她都拿走了,說反正公子在這也不愁吃穿......”
沈淵聞言不禁莞爾,可心中卻依舊擔心,只問道:“她出走多久了?”
那小廝道:“估摸著也有盞茶的時候了?!?p> 沈淵心里有了數(shù),知道一時半會兒禾南絮定然出不了城,還是見上一面,寬慰一番方為妥當。
“公子若無其他吩咐,那小的且去了。”
禾南絮的話已然帶到,那小廝深施一禮,頗為規(guī)矩的請示道。
沈淵點點頭,道:“你且去吧?!?p> 那小廝才退了去,蛇婆婆便走到沈淵身邊,問道:“絮兒走了?這丫頭,還是這般任性?!?p> 沈淵掃了眼蛇婆婆,暗自腹誹:“哼,老刁婦,還不是你逼她的?”
察覺沈淵異樣,蛇婆婆冷笑一聲:“小子,我知道你這肚子里準沒好話,你若擔心絮兒安危,趁早去追她,好生勸她一番,否則絮兒哪怕少了一根汗毛,老身定會把這賬算到你的頭上!”
“蠻不講理!”
沈淵搖頭暗罵,也不作理會,只進屋與龐青、王海告了聲,便牽了馬來,出門去尋禾南絮。
往芮城而去,必然走南城門。禾南絮亦是牽馬走的,只是城里街上,行人頗多,馬是跑不起來的,定然行不至太遠。
沈淵自出了虎嘯堂,上了馬,夾緊馬腹,抬手輕抽了一鞭子,便一路追去??肿擦寺啡耍瑫r急時緩,也因此耽誤了些許功夫。
一路邊問邊追,直奔出了南城門。
“吁!”
勒住馬跳了下來,沈淵微微蹙眉,順著官道遠眺,只有幾個走路的行人,哪有禾南絮的蹤影?
回頭見城門口正有幾名守城軍士,沈淵湊了過去,拱一拱手道:“敢問軍爺,可見過一位姑娘,一人一馬出了城?”
這軍爺?shù)购谜f話,也是個熱心的,只道:“這卻不曾得見,是不是從別的門出城?你問的女子是往何處去的?”
“九峰山?!?p> “若是去那,八成會走南城門,但我們幾個確實不曾見過,許是還未出城,不然你且在此處等一等?”
“多謝軍爺,既然幾位皆不曾見過,也就罷了!”
沈淵婉言謝絕,可心里頭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會不會去了那個宅子?”沈淵心頭一動,默默思量著,“倘若未曾出城,以她這性子保不齊就去了那里,若何有道真的在那宅子中,這豈不是羊入虎口?”
一念至此,更是片刻耽擱不得,問了路人方向,便匆匆急去!
城中西南,只這一座三進的大宅。宅門對過是一間茶肆,地方不大,卻也可避風寒。
一碗熱茶盡祛春寒,汪直坐于店中,悠哉悠哉的就著三、兩碟干果喝著茶,身側韋英持刀而立,侍候在一旁。
“如何?那宅子里面還沒動靜?”汪直隨口問了一句。
“回大人,方才下面的幾個弟兄又進去了一次,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李子龍?!?p> “真如他們所言那般,這宅子當真如此邪門?”
韋英不知如何作答:“這......”
又聽汪直道:“你附耳過來,你去如此如此......”
聽汪直吩咐后,韋英當即退了兩步,一拱手道:“屬下領命!”
話音才落,只見趙汗青走了進來,跟二人見過了禮,道:“稟大人,草民方才隨諸位錦衣衛(wèi)的弟兄進了院查探了一番,這宅子的確有些古怪!”
“哦?趙堂主親自前往查探,必有所得,”汪直一伸手,請了座道,“還請坐下說話!”同時給了韋英一個眼神,韋英一拱手,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趙汗青見二人行止神神秘秘,心下奇怪,卻也不便多問,索性不去理他,道了聲謝,落了座。
汪直取來碗,親自與趙汗青倒了茶吃,趙汗青連連道謝,只稱不敢,客氣一番道:“我自進了那宅子,便覺得不對勁,院落干凈整潔,絕非無人居住,只不過確實沒有半個人影。這宅子三進,若無左右?guī)组g跨院,前前后后也就那么幾間,亦不至于如先前他們所言暈暈乎乎、不知所以的便出了院來?!?p> 汪直只覺奇怪,遂問:“按堂主所言,難不成這癥結出在那左右跨院?”
“正是,適才方進去時,還不曾有何異感,但未走幾步,便聞得一絲異香,緊接著便頭暈眼花,草木皆非,渾渾噩噩便不知怎么就出來了,就如失了魂魄一般,兩邊一樣,皆是如此。”
趙汗青有些訕訕,道:“草民自認為武功不差,卻不想還是著了道。但草民敢擔保,此乃有人故意為之,絕非鬼怪作祟!”
“何以見得?”
趙汗青說了這么多,此刻汪直的心里也有了數(shù),只不過不愿說出來罷了,遂故意問道。
趙汗青回憶道:“秉大人,草民敢如此肯定,只因那聞了那異香之后,便突有智昏神迷,腿腳酸軟無力之感,草民調(diào)動真氣調(diào)息,卻只支撐了片刻,在失去神智之前,恍惚間看著那地上種著幾株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想來這便癥結所在!”
汪直目光一凝,道:“趙堂主所言也不無道理,只不過還是難以確鑿,那些花草趙堂主可識得?”
趙汗青搖頭道:“這個......在下實在不識。”
“你等皆言那何有道乃用毒大家,如此說來,此處異樣當與那何有道脫不開關系。”汪直手指摩挲著茶碗,思量著道,“沈兄提及的那位黃河俠盜鐘不負,不是去請單子胥了么?此處且按兵不動,待那神醫(yī)來了,一切可知?!?p> 趙汗青本是個古道熱腸的人物,只是他深知朝堂中人不比江湖人忠厚,尤其是這些不全之人,此前在汪直面前,唯恐哪一句話說的不中聽,惹來麻煩不說,還易連累他人,故而總是一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模樣。
然此刻關乎軍機,這其中緊要,趙汗青亦曉得輕重,不敢怠慢,一拱手道:“草民有話,實在是不吐不快,有何不妥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見此情形,汪直正色道:“趙堂主但講無妨?!?p> “那李子龍進了宅子卻不見蹤影,諸位錦衣衛(wèi)兄弟將此處圍個水泄不通,除非遁地而去,否則李子龍定然還在這院子里,此人身上布防圖乃我大明軍機之重,倘若漏到北邊,韃靼大軍難免不會舉兵來攻,屆時烽煙再起,百姓遭難!故時不我待,耽擱不得絲毫,還請汪大人三思!”
“趙堂主一腔熱血,忠肝義膽,實叫直欽佩。”汪直拱一拱手,道,“只是破不了那異香,卻也無濟于事,不知趙堂主有何妙策?”
趙汗青聞言,起身道:“若能閉氣而行,想來可不受那異香左右,某自認內(nèi)功有些底子,當可堅持片刻,還請大人容許,某愿再去盡力一探!”
“如此甚好,”汪直大喜,亦起身拱手道,那語氣鄭重而熱忱“不過,趙堂主千萬小心,據(jù)聞何有道手段陰毒詭譎,若有異樣,不可冒進,性命要緊!”
趙汗青聞言,不禁對眼前的太監(jiān)有些刮目,他原先只聞太監(jiān)大都是性情多變的小人,不想眼前這年紀輕輕的西廠廠督竟有這一番風度,心下觸動不已。
“多謝大人!”
趙汗青才謝過,只聽一名錦衣衛(wèi)校尉前來稟報道:“稟大人,沈公子到了?!?p> 汪直暗道:“他來此做甚?”但臉上卻不動神色,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