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一沒有用胳膊也沒有用腿,而是全身高速移動卷起一陣勉強算是小風的風把書桌上還沒有收起來的宣紙吹到地上。
這是楚星一能“吹”出最大的風。
“嗯?我沒開窗戶啊?!卑缀茡u搖頭,也沒有多想,彎下腰就要撿起掉在地上的宣紙。
咚咚咚咚
還沒彎下腰的白浩奇怪地看著桌上用來裝水的小杯子。
這杯子里的水原本是用來研墨加水用的,但是不知為何這杯子里的水竟劇烈搖晃起來,甚至帶著杯子也微微晃動。
白浩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右手慢慢伸向床頭,拿出自己枕在枕頭底下的佩劍。
“何方妖孽,出來顯形!”白浩自然不相信是有鬼搗怪,但是現(xiàn)在如此詭異現(xiàn)象應該是有某個修行者在作祟,而能做到讓自己絲毫察覺不到的修行者必定是御氣境以上,無論如何都不是他自己能夠?qū)Ω兜?,這樣說只是為了給自己壯壯膽而已。
杯子隨著左右搖擺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晃動的程度越來越大,桌面上已經(jīng)撒了很多水,但那搗鬼之人似乎不把杯子弄倒誓不罷休。
在垂秘院核心工作多年的經(jīng)歷讓白浩發(fā)現(xiàn)這“鬼怪”的目的好像僅僅是打翻杯子,但是這樣無端嚇唬自己又有什么用?
白浩握緊了手中的劍。
終于,杯子被打翻,水順著杯口流出來灑在硯臺上,把之前白浩研好的墨沖淡,墨水溢出硯臺流向四面八方,但是唯有朝桌子邊流出的墨汁流動最快。
白浩順著墨汁流動的方向看去,只要墨汁流下桌子就能滴到之前掉在地上的那張宣紙上。
“墨汁?紙?難道他要寫什么東西?”白浩拿起硯臺往地上的宣紙上倒了些墨水。
果然,流向桌邊的那一股墨汁流速恢復正常。
楚星一也松了口氣,看來這白浩也沒那么傻,剛才搖杯子花費了他很大的精力,這白浩總算是識趣幫了他一把。
楚星一飛到宣紙上的墨珠旁邊,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組織語言試圖用最少的文字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白浩盯著墨珠一動不動,他不明白為什么突然就沒有了動靜,心理越發(fā)緊張起來。
一陣幾乎感覺不到的微風吹動墨珠在宣紙上滾動,留下一段墨跡。
“汝意已現(xiàn)”
“今夜獨行”
“小心”
楚星一的語文本就不好,這已經(jīng)是他能最快表達意思的極限,以垂秘院的考核標準,白浩應該能看懂。
陸長久應該是料到了白浩必定會因白天的毫無收獲而夜間擅自行動,而白浩那點小心思哪里瞞得過經(jīng)驗老道的陸長久,因此今天晚上一定是白浩的殺劫!
夜晚,獨自一人,城外無人之地,多么好的一個殺人的地方。
果然,白浩盯著宣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看了一會兒目光一閃,撿起宣紙,把它放在油燈上燒干凈。
白浩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行了個禮“多謝前輩提醒,不過這是我唯一能夠獲得情報的方法?!?p> “今夜,我還是要去?!?p> 白浩認為能有如此修為的修行者一定年紀比自己大,而且這種隱秘的手法確實出乎意料,叫一聲前輩不虧。
楚星一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什么了,只能無奈附身于白浩身上,盡快恢復,期望能在未來幾個時辰幫上白浩一點忙。
看到?jīng)]有人回應,白浩知道“前輩”算是默認了,走到桌前收拾好桌子之后,白浩跑到衣柜前翻翻找找拿出一塊玉佩和一個小瓷瓶。
瓷瓶里裝的是一顆能夠給讓凡人高速療傷的丹藥,原本這療傷丹是論瓶賣的,但是買完玉佩后剩下的貢獻只夠白浩買一顆療傷丹,上面又看在白浩還算是努力的份上勉強單獨賣給他了一顆。
這塊玉佩是白浩當年花費自己幾乎所有貢獻換來的一塊防御法寶,這些年都沒有用上。
白浩看著手里的玉佩喃喃道“希望你今天能發(fā)揮作用?!?p> “當然,能不發(fā)揮最好。”
。。。
為了保證行蹤不被泄露,白浩甚至連一匹馬都沒有租,獨自跑向城外的可疑地點。
雖然白浩不是修行者,但是但凡能夠考進垂秘院核心的人身上的功夫一定遠超常人,趕路速度自然也要快上不少。
丑時剛到,白浩已經(jīng)來到可疑地點附近,輕步慢走,準備面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
白天的時候他和陸長久一起來時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的一切實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但是他明白陸長久一定在騙自己,因為他不是修行者,僅僅依靠經(jīng)驗根本無法判斷出一些輕微的魔族痕跡!
白浩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觀察四周,希望能夠找到一點線索。
“這個芽…”
白浩走到一棵樹干上長出新芽的樹旁,輕輕撫摸這株新芽。
他記得這株新芽上午來的時候剛剛露頭,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有半寸長。
“這種樹芽是不可能長這么快的!”生機,是魔族氣息的特點之一。
上午來的時候楚星一自然也跟來了卻根本就沒有注意這樹芽。
“垂秘院之人果然不同凡響?!背且蛔哉J為自己的觀察力已經(jīng)超出常人,但沒想到僅僅是二級成員的白浩就遠超自己,而且能夠記憶得如此清晰。
楚星一也回想起自己當初發(fā)現(xiàn)的那棵樹苗,確實生長速度異常地快,不過那樹苗異常得實在太過明顯,不像這樹芽才變化了半寸而已。
而且他之后問過赫連浩,赫連浩說那個地方他只是扔過一個運轉(zhuǎn)魔氣時掰開的桃子的桃核罷了,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異常。
而面前這幾乎不可察的變化,恐怕造成它的主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不經(jīng)意間做到的。
當然,狹義上的魔族都是修行者,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打噴嚏。
白浩的手有些顫抖地把那樹芽掰下來,只要有了這東西,他就有理由和陸長久繼續(xù)調(diào)查這里,同樣也就有了捉拿或者干掉陸長久的機會。
啪啪啪
“不錯,垂秘院果然名不虛傳,這點痕跡都能發(fā)現(xiàn),如果你不說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币粋€中年男子鼓著掌從白浩背后走來。
白浩收好樹芽,把腰間的劍拔出來,轉(zhuǎn)過身看向這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垂秘院真是個令人羨慕的地方,區(qū)區(qū)一個普通成員居然有如此法寶,你這劍確實能傷到我?!?p> 魔族修行者和妖族修行者不同,初期的魔族修行者很難外放元氣,但是身體異常堅韌,妖族修行者正與其相反,如果沒有加強肉身的秘法的話身體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區(qū)別。
“御氣境?”白浩小聲嘀咕道。
沒想到中年男子竟聽到了白浩的嘀咕聲“小伙子眼力不錯,我的實力確實和你們妖族的御氣境差不多,不過我們不分這個?!?p> “說得也夠多了,你可以去死了!”中年男子一步邁出,身體四肢的肌肉開始鼓脹,第二步邁出雙手放在地上四肢前行,身體上出現(xiàn)毛發(fā)。
第三步渾身毛發(fā)長成,脖子上露出棕色的鬃毛。
“獅子?”白浩管不了這魔族到底是什么品種,雙手握劍徑直朝著獅子跑去。
雖然他手中的劍是罕有的利器,但是他自己根本不可能以凡人之軀與魔族修行者的肉身硬撼。
但他沒有別的辦法,想要回城,他必須繞過獅子。
而且此時躲避已經(jīng)沒有意義,硬碰硬才是最佳方案!
白浩和楚星一一樣,戰(zhàn)斗時沒有亂喊的習慣,雙手握劍舉在身前,跪下滑步躲開飛撲而來的獅子。
獅子目光一閃,腳用力一蹬跳得更高一些躲過劍刃,不過他可沒有放過白浩的意思,前腿剛落地,后腿用力一蹬踹在白浩的后背上。
就在獅子的后爪距離白浩不到一尺時,白浩身體周圍亮起一個光罩擋住了獅子的攻擊。
雖然擋住了獅子的直接攻擊,但是防護罩是剛性的,剩下的沖擊力要全部由白浩承擔,因此他直接向前滾了出去。
白浩翻滾起身顧不得留著鮮血雙膝和滿是劃痕的身體,反手握劍徑直朝安盤城的方向跑去,就算這獅子是御氣境也絕不敢進犯一個妖族中型城市!
獅子很清楚他的意圖,立刻轉(zhuǎn)過身追上去。
白浩就算超出常人再多他也不過是個身體強壯的普通人罷了,根本不可能跟修行者的速度比較,剛剛跑了幾十丈就又被獅子追上。
獅子直接一爪子抽過去,如果這是普通人絕對會分筋斷骨,骨肉分離。
不過白浩有防御法寶,防護罩再一次擋住了獅子的攻擊,又被拍飛出去幾丈的他不過剛剛落地就翻身爬起繼續(xù)跑,似乎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
過了幾十丈,白浩再次被追上,這回獅子沒有急于拍他,而是把黑色的魔氣凝聚于爪尖,待爪子完全變成黑色后一爪抓在防護罩上。
嗑
白浩明顯感受到了玉佩出現(xiàn)了碎裂的痕跡,雖然沒有完全損壞但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還挺高級?!豹{子自言自語道,顯然他認為自己剛才一爪子絕對能打壞一個普通人持有的防御法寶。
沒有飛劍沒有火球,而獅子又不想用自己的法寶,于是只能繼續(xù)拍向白浩。
誰知這回白浩竟在爪子碰到防護罩前跳起來轉(zhuǎn)過身,一手握劍柄一手扶劍身伸出防護罩的保護范圍一點。
當!
接著反沖的力道白浩在空中橫向轉(zhuǎn)體半圈飛出去十幾丈,落地翻滾了一下爬起來繼續(xù)跑。
獅子臉上非常難看,沒想到他的攻擊竟成了白浩逃跑的助力,這是對他的侮辱!
咚咚咚咚咚咚
獅子用盡全力跑起來,追到白浩身后不拍也不抓,就頂著白浩跑。
白浩根本控制不住平衡倒在地上一路翻滾。
“你防護罩不是厲害嗎,我滾死你!”對于這樣的“烏龜”,獅子認為耗死他是最好的選擇。
防護罩抵消了獅子的沖撞和一部分與地面的摩擦,但是白浩仍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傷害,防護罩亮起,他就像個球一樣一路被獅子踢著滾向安盤城。
白浩一手緊緊握著劍柄,另一只手拿出裝著療傷丹的小瓷瓶,他要等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吞下療傷丹,只有這樣才能發(fā)揮出它最大的效果。
不知跑了多遠,獅子停下腳步,盯著趴在地上的白浩。
“這法寶怎么這么厲害?”按理說尋常法寶這時候早就被自己踢爛了,但白浩身上的防護罩卻依然還堅挺,沒有絲毫要崩潰的跡象。
獅子心一狠,從口中吐出一柄小錘,錘子見風就長,不過一息時間就長到六尺高。
不過這一切的代價是獅子的魔氣被飛速消耗,魔族因為很難外放元氣所以所有的元氣都被禁錮在體內(nèi),才造就了如此強悍的身軀。
而元氣或者說魔氣的消耗就等于削弱他們的身軀,雖然催動一次錘子不會消耗太多的魔氣,不過獅子不想哪怕?lián)p失自己一點實力。
畢竟解決一個普通人用這么多魔氣實在是浪費。
錘子長到一丈高時停止變大,直接一錘砸向白浩。
反正白浩這時癱在地上不會動,獅子也就直接用最簡單粗暴而又有效的辦法解決問題。
“什么人!”獅子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劇烈的元氣波動。
當!
一柄閃耀著刺眼光芒的飛劍擋在白浩身前,不光擋下了大錘,竟直接把大錘打飛!
“你!”看清來人后,獅子欲言又止,顯然不明白他的舉動。
“魔族竟如此囂張深入我妖族大地!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來人正是陸長久,不過他雖然這么說卻除了那一劍以外沒有任何動作。
獅子呆呆地看著飛在天上的陸長久,還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是為了救人擋一下也就罷了,為什么要耗費那么多力氣把那錘子打飛。
看獅子還是不理解自己的意思,陸長久似乎嘆了口氣,看了眼安盤城的方向。
獅子瞬間明白過來,自己之前光顧著“踢球”了,現(xiàn)在自己距離安盤城太近,如果還僅是用魔族肉身的話問題倒不大,但是催動法寶散出的魔氣波動太大,而安盤城又如此近,自己肯定會被感應到,到時候傾城出動自己連渣都不會剩。
而陸長久劇烈的元氣波動完全蓋過了魔氣,使安盤城感應不到魔氣,自己也就還有離開的可能。
獅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陸長久,又看了眼地上的白浩,轉(zhuǎn)身離去。
陸長久目光一閃,做出要追過去的樣子,然后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白浩,似乎猶豫了一下飛向白浩。
“白老弟,你沒事吧!”陸長久把白浩的姿勢改為平躺,發(fā)現(xiàn)他的手插在衣服內(nèi)襯里。
白浩偷偷把瓷瓶藏起來,然后拿出那株樹芽“陸大哥,這是魔族存在的證據(jù),要…”
“要交給上面。”白浩現(xiàn)在真的是說話都費勁。
陸長久拿過樹芽,兩根手指頭微微用力,心中有銷毀它的沖動,不過身后追來的人也已經(jīng)不遠,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白老弟,你自己拿著,到時候上交是你的功勞,你這回晉升一級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盡管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但是白浩和陸長久還是要繼續(xù)演下去,只要不真的撕破臉皮,那么雙方都還有機會干掉對方。
只不過無論是實力還是傷勢,怎么看白浩都是要被干掉那個。
“陸大哥!”一縷白芒從遠處飛來,一個比陸長久稍微年輕一些的女子趕了過來。
“張姑娘,快叫你們城里的軍醫(yī)來,白浩他快撐不住了!”陸長久焦急地跟女子說道。
這女子叫張婉清,是安盤城這一面城墻駐軍的統(tǒng)領,也是御氣境,之前陸長久和她打過交道。
“陸大哥放心吧,我來之前已經(jīng)叫了軍醫(yī),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張婉清上前把住白浩的脈。
“不會有生命危險,應該也不會留下后遺癥,但是要恢復很長一段時間?!憋@然張婉清也有一定的醫(yī)學功底。
陸長久長出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多謝張姑娘!”
白浩別過頭去,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他早就不想演下去了,但是那陸長久身為特級成員一定有著非凡的本事,就算是張婉清動手也根本留不下他。
。。。
白浩被搬回安盤城內(nèi)進行一番正骨與包扎后被抬回了自己家,他拒絕了留在軍營的建議,并明確表示自己家里珍藏著一些藥液,能夠幫助自己恢復。
回到家里,確定沒有別人之后,白浩拿出瓷瓶吞下里面的療傷丹。
“我靠,這么苦!”能讓經(jīng)受過忍耐性測試的白浩都有些接受不了,顯然這藥已經(jīng)苦到了一定程度。
不過藥效是明顯的,白浩感覺一股熱流流遍全身,傷口處開始發(fā)癢。
這不是仙丹,藥效再快也需要數(shù)個時辰才能發(fā)揮完全,現(xiàn)在白浩還只能在床上躺著。
脫離白浩的身體,楚星一也有些無奈,他現(xiàn)在除了警告過白浩一次以外根本沒有幫上什么忙,而陸長久的身份也已經(jīng)明了,他們必須盡快干掉陸長久,要不然過幾天他就要逃之夭夭了。
白浩躺在床上苦想著對策,楚星一飄在床上苦想著對策。
如何能讓一個受傷嚴重的普通人戰(zhàn)勝并殺死御氣境強者呢?
畢竟強殺御氣境的人楚星一只見過他師父一個,而他和白浩的武學功底距離當時的楊菀還有不小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