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師弟能撐過幾輪輪回?!?p>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還真是能折騰,這…哎呦!”
五師姐敲了一下六師兄的腦袋。
“我還很年輕!”
“撐幾輪?我的徒弟只能撐區(qū)區(qū)幾輪是不是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或者說‘撐’這個字用得就不好?!?p> “師父。”
“師父?!?p> 突然出現(xiàn)的呂真人擺了擺手“也不知道你們的兩位師兄究竟去了哪里,這么長時間了我居然沒有找到他們,不過好在能確認(rèn)他們現(xiàn)在還是安全的,就任由他們?nèi)ズ[吧…”
“這些天我就待在山上,你們小師弟那里…我估計要等很長一段時間了。”
五師姐和六師兄對視一眼“師父您是說…”
“我都說過了,我收的徒弟沒有一個孬種。”
。。。
“汪!汪汪!”
“哎呀,大黃別鬧,晚上給你吃好吃的?!?p> 一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小男孩安撫了幾下?lián)湓谧约荷砩系拇簏S狗,隨即目光繼續(xù)看向不遠(yuǎn)處的擂臺,哪怕以他的身高只能聽見聲響,根本不可能透過厚厚的人群看到擂臺上的景象。
安撫過后,大黃狗像是聽懂了小男孩的話一樣歪頭看了看,隨后自顧自地閑逛起來。
在地面上嗅了嗅,大黃狗朝一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繞過一個小路口,大黃又走了十幾丈在一家小鋪前不遠(yuǎn)處靜靜坐下,眼睛則盯著小鋪桌面上的冒著蒸汽的大蒸籠,它知道這些“大殼子”里面有好吃的食物。
不過它更知道那不是屬于它的東西,如果硬搶的話它不但不會得到好吃的食物還會被數(shù)量遠(yuǎn)比它多的人類驅(qū)逐,那反而是得不償失了。
這一切的原因便是它沒有主人,只能默默遵守人類定下來的規(guī)矩,這些“規(guī)矩”都是它從它的“前輩”們身上學(xué)習(xí)而來的。
“呦,大黃來啦?”
包子鋪的主人看到蹲坐在門口的大黃狗吆喝了一聲,隨即拿出兩個早就留好的包子扔到大黃身前。
即便是蒸了幾十年的包子,但偶爾出現(xiàn)幾個破損的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破損的包子雖然不影響口感但賣相總是不好的,用來喂狗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也是不錯的。
“汪!汪!”
大叫了兩聲表示自己的高興,大黃三兩口吞掉一個包子,叼起第二個包子離開包子鋪。
對于生下來就在這周圍流浪的大黃來說,找一處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吃下第二個包子簡直是輕而易舉,它甚至比這里的居民們更熟悉那些無人的街巷小道。
如今已是深秋,幾陣秋風(fēng)吹過后大黃口中的包子外皮已經(jīng)涼透,如果是一個人來吃的話絕對會為口感變差而稍稍惋惜,不過大黃不在乎這些,小時候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讓它明白有的吃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小口解決掉包子后搖著尾巴心滿意足的大黃耳朵動了動。
“??!”
大黃被嚇了一跳,它能聽出這出自人類口中的聲音中的驚恐,能夠讓一個人類感到驚恐的東西絕不是它能夠招惹的!
“嘿嘿嘿,我都觀察你好幾天了,今天終于讓我逮到了機會?!?p> “小娘子,你就叫吧,這里這么偏僻,根本沒有人會聽到的!”
一個以大黃的角度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帶著邪笑道,他話雖然這么說不過一只手卻死死捂在被他擠到墻角的婦人嘴上,很顯然他仍是有些心虛。
婦人原本手中的菜籃子已經(jīng)摔在了地上,里面新鮮的蔬菜灑落一地,真正讓她不敢輕舉妄動的是抵在她腰間的一把尖銳匕首,匕首的尖部已經(jīng)刺穿了衣服,即將破膚而入的刺痛感與被一個陌生男人壓在身上的屈辱感讓她的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雖然嘴被死死捂住但她的眼神以及眼中流出的淚水仍不停向外傳達(dá)著她的恐懼。
不過男人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她的恐懼根本不會被第三個人看到。
發(fā)現(xiàn)似乎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大黃的心情也平復(fù)下來,看著地面上的蔬菜張了張嘴,雖然肉要比這些葉子好吃得多,不過最近它的肚子有些不太舒服,需要吃一些植物葉子來緩解一下。
“什么聲音!嚇我一跳…去去去,別打擾老子的好事!”
做賊心虛的男子被大黃的腳步聲嚇了一跳,不過當(dāng)他看到只是一條大黃狗之后就徹底放下了心,用腳踢開大黃狗后繼續(xù)摸索起來。
嘎吱嘎吱嘎吱
蔬菜的莖部在大黃狗的咀嚼下發(fā)出些許聲響,男人此刻也顧不上被一條黃狗“圍觀”了,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跌坐在墻角的婦人絕望地看向大黃狗,她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掙扎不過是徒勞罷了。
嘎吱嘎吱
嘶啦嘶啦
嘎吱嘎吱
嘴角還殘留著菜葉的大黃狗抬起頭,它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絕望的眼睛。
它還記得孩時與自己一起玩耍、生活的同伴,還記得快要餓死的兩條狗相互對視的場面,還記得那令他現(xiàn)在依然感到恐懼的絕望眼神。
如果,如果它能再撐那么一刻半刻就會被路過的好心人救過來,但很多時候哪怕僅僅是錯過了一瞬就代表著錯過了永遠(yuǎn)。
大黃被好心人救過來了,并經(jīng)過了壯年直至現(xiàn)在的老年,對于一條狗來說十年時光就已經(jīng)是大半生,一個恐懼的陰影籠罩了它的大半生。
大黃已經(jīng)停止咀嚼,看著那已經(jīng)放棄掙扎的婦人,大黃的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它又感受到了那讓它畏懼一生的東西——這種眼神,代表著死亡。
四肢猛然一用力,大黃張著那張開后足有碗大的大口撲向正在行兇的男人。
“啊!”
男人猛然歪倒在地,大臂處猛然傳來的劇痛讓它忘記了所有,而男人的尖叫也似乎喚醒了意識已經(jīng)死沉的婦人,愣了一愣后婦人也不顧身上已經(jīng)破爛而不蔽體的衣服半爬半跑地逃離小巷。
幾息后男人終于在大黃的突然襲擊中清醒過來,伸手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匕首朝著大黃狗的腹部刺去。
已經(jīng)過了大半生早就“成精”的大黃明白這種鋒利的東西會給它帶來生命危險,因此它毫不猶豫地松開口躲開刀尖,要知道街上肉鋪里面的豬肉都是被類似的東西大卸八塊的!
早就看到婦人已然逃跑的大黃沒有繼續(xù)和男人糾纏,大跨幾步也跑離了這里,別說是已經(jīng)受傷的人了,大黃很自信這條街上沒有任何一個人類能夠跑得過它!
回到大街上的大黃左右看了看,它突然想起似乎晚上有人要給它食物,看了看周圍的景物又聞了聞味道,大黃朝記憶中擂臺的方向走去。
。。。
晚飯很豐盛,豐盛到吃完晚飯后大黃一動也不想動,滿足了人類孩子一陣撫摸挑逗的愿望后大黃徑自走到自己的狗窩處。
對于大黃來說吃飽就睡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睡覺自然不能被外界打擾,大黃把自己的狗窩選在了一處巷尾,這里平時沒有什么人來,距離大街也很近,方便它外出。
撓了撓地面上的破布和爛紙挖出一個舒服的“窩”它后心滿意足地趴下來閉上眼睛。
心里不知想著什么美事,尾巴在輕輕搖動的大黃突然睜開眼睛,它聞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的出現(xiàn)并不罕見,比如大黃就從沒見過街上肉鋪老板的身上沒有血腥味的時候,不過這股血腥味卻讓大黃異常警惕起來,因為剛剛不久前它才聞到過這種氣味。
剛一站起身,大黃就看到巷頭的一個人影,人影背對著月光大黃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過他的氣味大黃卻是異常的熟悉。
“呼!呼!”
一邊警告地低吼咧開嘴露出里面的利牙一邊后退,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話大黃并不愿意和人類發(fā)生沖突。
大黃已經(jīng)退到了巷尾撞到墻壁,那人影卻沒有退去的意思,反而亮出了一根一寸粗細(xì)手臂長短的木棍。
看到木棍,大黃不再后退,它知道戰(zhàn)斗的時候到了!
不過令大黃感到一絲絲恐懼的是那身影的身后又出現(xiàn)了七八個人影,這些人影手中要么握著木棍要么提著砍刀,大黃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應(yīng)付如此多的敵人。
大黃的脾氣很好,這是鄰里鄉(xiāng)親們給大黃的評價,要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會允許一條大黃狗時刻威脅著他們的安全。
不過大多數(shù)人卻忘了狗其實是一種兇猛的食肉動物,身為大型犬的大黃發(fā)起狠來絕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制住的——哪怕它并不是專門的戰(zhàn)斗犬種。
知道無路可退的大黃猛然沖向最開始出現(xiàn)的人影,殺一個保本殺兩個還賺一個,動物的血性一旦被喚醒就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那人影緊了緊手中的木棍,就在大黃跳起來的一瞬間人影突然錯身,手中的木棍狠狠敲向大黃的后背。
“唔~”
后背受到重?fù)舻拇簏S跌落在地上發(fā)出慘叫,它是大型犬不錯,但從小生活在人類區(qū)的它根本就不會戰(zhàn)斗!
更何況它也已經(jīng)老了…
“給我打!”
。。。
大黃的慘叫聲傳遍整條街道卻沒有一人出來察看情況,或許對于他們來說街上多一條狗少一條狗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大黃…這是大黃的叫聲!”
孩子突然翻身下床自然也驚醒了父母,顧不上衣冠整不整,隨意套了件衣服兩人就追出了房門。
待小男孩跑到大黃的狗窩附近時就只看到了一群黑漆漆的身影,似乎是他的到來嚇到了那些人影,這些明明身高馬大的成年男子全部逃離這里。
人影離開,地面上一個一動不動的凸起物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
“大黃!”
此刻的大黃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做任何事情,塌下去的肋骨壓迫著它的肺讓它難以呼吸,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和灑落一地的內(nèi)臟在宣告著大黃的死期已經(jīng)到來。
“大黃…”
雖然惡心雖然恐懼,但心中的悲傷還是讓小男孩跪坐下來,把大黃的腦袋抱在懷中低頭哭泣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些許溫暖,大黃把僅剩的一只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不過已經(jīng)模糊的視野根本什么都分辨不出來。
耳朵只能聽到外界有聲音,鼻子則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嗅探的能力,不過大黃還是隱約猜到了什么,伸出舌頭在男孩的臉上無力地輕輕舔了一下。
“大黃!大黃!”
大黃狗的異動引起了男孩的注意,他不斷搖晃著大黃的腦袋試圖得到一點點反應(yīng),但事實并未如他所愿。
“走吧,它死了?!?p> 一直在靜靜看著自己孩子的父親輕聲說道。
男孩試圖用沾滿鮮血的手擦掉眼淚卻發(fā)現(xiàn)越擦眼前越是模糊,只好點了點頭,開始收攏起地面上散落的內(nèi)臟。
“不用管它,明天早上起來就會被收拾干凈的!”
男孩搖了搖頭繼續(xù)著自己的事情。
父親只好嘆息一聲。
“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