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人間中
“砰砰!”
在幾陣稍顯慌亂的槍聲過后,這個城市中的唯一一個軍事基地總算是平靜下來?;钪娜藗兡四樕系难獫n與汗水,看著躺倒一地的尸體有些面色發(fā)苦。他們的訓練里沒有戰(zhàn)友突然發(fā)狂攻擊自己的項目,許多人便是在猶豫之中沒能撐過第一波突然的襲擊,在昔日可以互相擋子彈的戰(zhàn)友再也不含任何感情,只有無盡瘋狂的攻擊中被撕扯得七零八碎。
值得慶幸的是,在離彈藥庫不遠的地方,一輛直升機的殘骸正歪斜著冒著火花與煙霧。如果這個落點再往東歪上個十幾米,恐怕整個基地都會毀滅在恐怖的彈藥殉爆之中。飛機殘骸里一具完全漆黑的尸體端坐在機艙的駕駛室上,臉上即使被燒得漆黑,依然能看到他臉上一抹滿足的微笑,似乎看見了足慰平生的曙光與希望。
一聲尖銳的哨響過后,還在發(fā)呆的戰(zhàn)士們回過神來,默默地往這位少校身前的空地上聚攏。他用不知從地上哪個地方撿起的短了小半截的哨子將失神的眾人從戰(zhàn)后的迷惘之中喚醒。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躺倒了八具慘遭爆頭的尸體。他花白的頭發(fā)上滿是血污,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有著一雙仿佛能刺穿靈魂的雙眼,此時正在稍顯散亂的陣列里來回巡視著。
從未經歷過硝煙洗禮的戰(zhàn)士們帶著呆愣與迷茫聚集在這個經歷生死之后只剩不到百人的隊伍里。有的臉上還帶著深可見骨的傷口,被流彈劃過的臉頰上肌肉外翻,不時滴落幾滴鮮紅的血液;有的胳膊被扯斷了半截,被簡單地處理止血之后,站在隊伍的邊上;幾個實在無法站立的戰(zhàn)士則靠在旁邊歪倒的軍車上,粗重地喘著氣。他們幾乎人人帶傷,卻沒有一個發(fā)出痛呼,一個個緊咬著牙關,看著如同探照燈一般在人群中掃視的目光,仿佛忘卻了疼痛。
“同志們,我們都很幸運,在這個突然發(fā)生的恐怖事件里幸存了下來?!毙談⒌纳傩S蒙硢〉纳ひ粽f道,低沉的語氣里滿是悲傷與痛苦。剛剛他親手擊殺了八個自己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優(yōu)秀戰(zhàn)士,而前一刻這八個人還在與自己在一起散步,評判著新近招入的新兵們。
“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在艱難的抉擇之中親手了結了曾經和你共同揮灑熱血與汗水的戰(zhàn)友,失去了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袍澤弟兄?!?p> “但是他們在那一刻已經不再是你的戰(zhàn)友了,他們的靈魂已經被奪走,只留下了瘋狂的軀殼。是你們用自己的血,將這些被污染后的軀體從惡魔的手中幫他們奪回來。讓戰(zhàn)友的遺骸不再被玷污,讓他們能夠安息,能夠坦然地重新開始下一段旅途?!?p> “所以你們不要自責,不要悲傷。因為他們的在天之靈會為你們喝彩,慶幸自己的遺蛻沒有損害你們的性命。因為你們也是他們可以換命的兄弟,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他們會衷誠地為你們送上他們的祝福?!?p> “讓我們帶著他們的祝福與期望,帶著他們沒能實現的夢想與渴盼,好好地活著、快樂的活著,不忘使命地活著?!?p> “我們的使命是什么?是保家衛(wèi)國,護一方平安。而現在我們要保護的百姓們正同樣經受著你們所經歷的慘痛。但是他們沒有經歷過訓練,他們手無寸鐵。他們只能等待我們的救援!”
“我知道很多人身上都有傷,我也是。但是救人如救火,經不起耽擱。所以現在,大家到醫(yī)務室相互處理傷口。重傷員原地待命,由醫(yī)務兵重點照顧。沒有受傷的士兵跟隨我先去將旁邊的醫(yī)院解救下來。醫(yī)務兵看好重傷員,能不能做到?”說完他看向現場僅存的一個頭上裹著紗布的醫(yī)務兵,這是一個入伍沒到一年的女新兵。臉上還未脫去青春的稚嫩,見大家都看向她,蒼白的臉上還是泛起一絲紅暈。但是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句保證完成任務。
少校見她實在有些靦腆,便不再多言,指揮未受傷的和輕傷員開始整理物資、清理戰(zhàn)友的遺體,自己則帶著一組戰(zhàn)士開車駛往離基地不遠的軍屬醫(yī)院。呼嘯的汽車上,他望著一片狼藉的基地,心頭仿佛在滴血。他親手搭建了這個基地的骨架,看著它從從一無所有到獲得各種榮譽,現如今卻就這么地毀了,心頭的沉重與郁結實在是無法用言辭表達。
醫(yī)務室里,剛剛如同鋼筋鐵骨的戰(zhàn)士們正抽著冷氣相互包扎著,看著各自扭曲的表情心里頭都有些五味雜陳。他們這些受到過訓練的戰(zhàn)士們都這么狼狽,那么遠在家鄉(xiāng)的父母親人又該是怎樣的模樣呢?一個稍顯年輕的戰(zhàn)士躺在剛剛整理出來的病床上,用枕頭捂著嘴巴,默默抽泣著,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家里只有他一個孩子,父母都是在隔壁城市打工的工人。當初是他自己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要入伍參軍。但是如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無法想象父母現在是什么模樣。他無法克制地想著,如果自己現在在父母的身邊會怎么樣,至少可以和他們一起,彼此安慰。現如今卻連他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吳用,別哭了?!币粋€女聲在被子之外響起。
吳用揉了揉通紅的雙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淚水,挪開了擋在臉上的枕頭。之間之前的那唯一存活的女性醫(yī)務兵正看著自己,手上端著放滿了紗布和酒精的醫(yī)藥盤,臉上還滲著細密的汗水。
“來幫我給其他傷員上藥。”女兵在醫(yī)務室了似乎沒有了剛剛的靦腆與羞澀,對著床上的吳用強硬說道,只是紅紅的耳垂顯示著她在努力地表現出平靜與從容。
吳用除了臉上一道流彈擦過的傷痕沒有其他的地方受傷,見女兵都在努力地幫忙處理傷口,作為一個大男人自己卻在這里哭哭啼啼,實在是有些羞愧。他抹了抹通紅的鼻子,從床上站了起來,立正說道:“列兵吳用,聽候指示!”他努力地表現自己的堅強,但是哭泣之后的沙啞嗓音實在是難以掩飾。其他幾個躺在床上的士兵忍不住發(fā)出幾聲輕笑,卻在這位叫做公孫淺淺的女兵逼人的目光中噤若寒蟬,各自低頭處理著簡單的傷口,就連原本雜亂地痛叫聲也低了下去。她可是現在唯一的醫(yī)務兵,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重點照顧。
公孫淺淺帶著吳用到一位手臂被子彈洞穿的士兵身旁,仔細地用鑷子查看了傷口里是否有堵塞血管的殘留物,然后用流體清洗過傷口表面,再用酒精消毒,之后涂上防止感染的藥物,纏上紗布?,F在的條件有限,她只能做這些簡單的處理工作。之后的事情還需要旁邊的軍屬醫(yī)院里的醫(yī)生來進一步處理。之前劉少校已經立刻派了幾個沒有怎么受傷的士兵取了幾個武器開車去了那邊。希望能夠救下足夠的醫(yī)生吧,公孫淺淺心頭默默祈禱。又對著跟在后面的吳用說道:“你去檢查他們的傷口,這里是三色便簽紙,按照傷口的嚴重程度給他們區(qū)分一下,然后貼上標簽,像剛剛那個暫時算做最低程度的綠色標簽吧。做完之后做好記錄,再給我匯報。”此時的她沒有了之前的畏縮,顯得有些英氣逼人。
吳用接過便簽紙,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有了任務的他好似可以將掛在心頭的悲傷與擔憂暫時忘卻了,這讓他更加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將自己的那份牽掛與擔心化為動力。他努力地告誡自己,家鄉(xiāng)里也有和自己一樣的戰(zhàn)友們,他們會接過自己的擔子,努力地營救自己的父母。既然如此,自己自然需要快速幫助這邊的兄弟們恢復戰(zhàn)力,快速地加入到營救其他人父母子女的戰(zhàn)斗中去,因為在這些年邁的老人身后,是一個個和自己一樣遠在異鄉(xiāng)的親人。
孤道人
實在抱歉,睡過頭了,沒能做到三更。筆力太弱,很多想表達的東西無法訴諸筆端,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