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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佛緣

第五章------舊太子

公子佛緣 鄭不喬 2708 2017-12-09 17:24:18

  阿珅突然目光凝聚,清笑一聲,“從小受著帝王之道的太子,自出生時便將天下握在手里,”她停了停,看著盛世微變的臉色,繼續(xù)說下去,“可突然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太子被發(fā)放宜陽貶為小小知府參事,奴家不知,盛公子,你一直在為著江山而活,若江山?jīng)]有了,你又自當如何呢?”

  “難不成你真是看破紅塵不戀俗世了?”

  若是竹子在,早就嚇破了膽,這是盛世的忌諱,是不能提的事,就這樣被阿珅說了出來,在這之前,還無人說過一個字。

  從未有人在盛世面前提過曾經(jīng)。

  時間在這一個靜止,繁花與春風簇擁著兩人,陽光卻不怎么和煦,阿珅嬌笑著,目光淺淡,卻似重石般壓在他身上。

  大央先皇在世時,膝下僅得皇子兩人,分為皇后嫡出太子,與姝夫人所出的五皇子。所以,從出生時,盛世,不,曾經(jīng)的太子盛安清,便是大央尊貴無比的人。

  卻突然有一天,太子因貪污被撤,貶為宜陽的知府參事,終生不得再入朝佑皇城。一時之間,天下嘩然,連皇家名號都被奪了去,世間不再有太子盛安清,只有宜陽的盛世公子。

  后來,先皇病逝,繼承皇位的,是先皇的胞弟,賢親王盛現(xiàn)寧。

  但真相,卻是不為人知的骯臟。

  盛世的痛處被赤裸裸的掀開暴曬在陽光下,眼中已是風起云涌,曾經(jīng)的憤怒,恥辱,怨恨一涌而上,匯聚在心頭,他在宜陽的每一天都在想著如何回去,如何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如何向天下揭穿盛現(xiàn)寧的齷齪,如何重新將天下握在手中,每一天,他都茍且的活著,每一步,他都反復籌謀。

  他一刻都沒有忘,甚至在夢中,他都在籌劃,在鉆研,用盡所學,攻上所有算計。

  阿珅說的沒錯,他從生時,便是為了這天下而活。若沒了這天下,那不論盛安清,還是盛世,都只是個空殼罷了。

  沉默了許久,阿珅兀自地喝著茶。

  若是連這些都撐不住,那拿什么去接下這大央的江山?

  直到一壺茶盡,盛世才緩緩地笑出了聲,伸手去拿茶杯時才發(fā)現(xiàn),壺中早已見了底。

  “娘子要知,這茶是很貴的,娘子喝了這么多,我若是讓賠,估計娘子要把自己搭進去才能賠得起?!?p>  “公子日后是要坐擁天下的人,何必與奴家如此計較呢?我感覺,以身相許已經(jīng)是很貴的了?!?p>  “以身相許可不是說說就行的?!蹦请p眼中看不清神色。

  阿珅心中漏了一拍。

  “娘子若是換下那張不冷不熱的面皮,如此這般伶牙俐齒的樣子倒是可愛多了?!?p>  “算了,以身相許就以身相許吧。我既已不是太子,選妻納妾便沒那么多規(guī)矩。也便不介意娘子的身份?!?p>  這話說給她唐緣珅聽,若是旁時,兩言就能反擊過去,阿珅那顆已經(jīng)很少悲喜的心,不知怎得,就突然不快了。

  “奴家雖是戲子,但一向注重面子,要論起嫁人,卻是愿做天子妾,不做堂下妻。公子愿意娶,奴愿意嫁,怎么著也要等公子真正做了天子再說。”

  阿珅此刻盯著盛世,一雙明眸中微微含著怒色。盛世的確有意拿話激她,畢竟她剛才也是這樣對待自己的,但這下,她話中隱約帶著的惱意自己還是聽出來了。突然有點好笑,一直以為眼前的人是個石頭人,雖愛表面擺出一副樣子,心里確是一直不悲不喜的,想不到,她生起氣來,也是女兒家情懷。

  他著實不喜歡那副暖中帶刺的樣子。

  突然的,就想逗逗她。

  “娘子原來是志向高遠之人,是在下眼拙了?!闭f罷,盛世還很有樣子的做了個揖。

  阿珅有火氣了。

  若是平時,她確實有時間陪著如此不正經(jīng)的人瞎扯亂談,可盛世卻還不知道,自己的話已在無意間戳中了阿珅的心窩子,偏偏的,莫說盛世,其實連阿珅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畢竟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殺戮的女子,她不會舞刀弄槍,向來只知道腥風血雨如何書寫,從未見過真正的血流成河。

  她在盛世這里咬牙強撐了三天,想來,此刻應是到了極限。

  盛世還沒有明白過來,阿珅便拂了袖子起身離開,盛世正準備起身追上她看看究竟,想她不是那種開不得玩笑的人,卻見那身影一個踉蹌,倒在了一旁。

  “唐緣珅!“

  盛世將她放在床上,見她額上微微起了汗珠,想著剛才趕到她身旁看見的那一口鮮血,自己還著實吃了一驚。花田醫(yī)術是隨朝佑皇城里的御醫(yī)所習,也算是略有所成,在宜陽這兩年全靠著花田的醫(yī)術,可那日查看時,并未說她還有什么隱疾之類。

  難不成真是被自己氣得了?

  他正想著,床上的阿珅已睜開了眼睛。

  “你身上可還有什么不舒服,我去讓竹子請大夫。”盛世此刻可是懷著一顆赤誠的心來慰問她。

  “今日,初幾了?”

  盛世沒有料到她氣息如此微弱,也不知道她為何這般問,但還是如實回答,

  “初七。”

  阿珅的眉頭皺在一起,強撐著坐起來,一雙眸子看著盛世帶著幾分厲氣,

  “你出去吧,讓我一人靜一靜?!?p>  盛世看她如此,忽的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盛世皺著眉,沒有堅持。

  “那我先走了,你若有事,我就在外面。”

  可出了門,那股異香一直縈繞在盛世身邊,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即使懂了,也求看透不說透。

  那這股異香......好啊,好一個看透不說透!

  阿珅見他離開,一直悶在胸口的鮮血立刻噴涌而出,初七,看來這該來的還真是躲不過了,她咬著一口銀牙克制自己,盛世多疑,她應是支不走了,只能不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盛世想要驗證自己的疑惑,正準備進去,聽見屋內發(fā)出重物落地的響聲,心下一沉,立刻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卻使他怔在原地。

  她嬌小的身子蜷縮在角落里,發(fā)絲凌亂,臉上汗雨如下,卻仍哆嗦著身子裹緊被褥,那被褥也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牙齒還在死死咬著被角,整個人都狼狽不堪。

  她哪里還像是昨日氣質卓重的唐緣珅。

  “出,出去!誰允許,允許你進來的!”

  顫巍著說完話,她已經(jīng)氣若游絲,每個字都用力咬出,發(fā)了狠的看著盛世,想要再趕他出去,可話還未說出了,蝕骨之感頓時鉆入心尖。

  “啊——!”

  一聲叫喊,忽的揪住了盛世的心。

  他曉得這是什么病,他也曉得能否醫(yī)。

  這是雙生之毒。

  唐緣珅,你是與何人有何等仇恨,才會被人下此毒?

  他輕輕走到唐緣珅面前。

  “盛,盛公子是在看,笑話?”

  “唐緣珅,你現(xiàn)在每說一句話,應會增加一分疼痛?!?p>  阿珅此刻直想暈過去,她克制自己不驚動盛世卻還是失敗了,今日的痛似乎要比往日的更甚?;谢秀便敝兴肫鹆撕眯〇|西,兒時的,閨中的,樣樣都美好的叫人想落淚。

  “唐緣珅,正好我熱,你冷,抱一下也無妨?!?p>  “走開!”

  “或許你今后真要以身相許,如今我抱一下你也算是理所應當?!?p>  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反抗,輕輕閉上了雙眸,被盛世攬在懷里,沁了滿鼻的清香。

  盛世想起幼時經(jīng)常聽見的那首曲兒,就是今日她在樹下唱的那首,

  他不會唱,但他記得詞,

  “青石板,小拱橋,阿婆的船兒搖一搖。提茶相顧尋塊糕,細瞧春光誰明耀,直教卿卿不思鄉(xiāng)。琴瑟依水旁,惹得桃花發(fā)間香??傆姓嫘南嘣S,儂呀莫失意。”

  他輕念,聲音溫潤,清澈如玉。

  江南調。

  當阿珅日后再吟起這曲時,便會想起盛世這溫暖含香的懷抱,

  那真是她此生最留戀的地方。

  總有真心相許,儂呀莫失意。

  

鄭不喬

來吧來吧來吧,來(lei)呀來(lei)呀來(lei)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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