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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王朝

第16章:欲棄城府前萬民跪,巧裝扮再破驕虞軍

大世王朝 落蕭客 5751 2017-12-23 18:39:53

  慕容皓也注意到了那個小姑娘,當下不顧蓊芪等人的勸阻,大跨步的就向其走去。快要到跟前時,一股子奇異的酸臭味突然竄入了慕容皓的鼻子里,引得慕容皓重重的打了個大噴嚏。

  那小姑娘聽到陌生人的噴嚏聲,顯然也被嚇了一大跳,趕忙將手里那團黏糊糊的東西藏進了懷里,一臉警惕的盯著慕容皓等人。

  “小妹妹,別害怕,”慕容皓一邊好聲安慰著那小姑娘,一邊向身后的蓊芪與眾親衛(wèi)暗暗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就在原地止步、莫要一齊上前嚇到孩子。然后,他才一個人獨自來在那個小姑娘身邊蹲下,笑瞇瞇的問道,“能不能告訴哥哥,你剛剛在吃的是什么呀?”

  小姑娘害怕的往后縮了縮,臟兮兮的小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慕容皓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隨即解下隨身攜帶的水囊,遞到了她的面前:“來,喝吧。你看你的嘴唇,都已經(jīng)干裂的不像樣了,再不喝點水,你會活活渴死的。”

  小姑娘畢竟年紀小,而且她也的確很久沒有喝到干凈的清水了。因為戰(zhàn)爭的緣故,城內(nèi)外的所有水源都被嚴重污染了,根本無法飲用??粗潜磺逅o撐的鼓鼓囊囊的水囊,小姑娘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貪婪,就連喉嚨,也開始忍不住地翻動了起來。

  終于,對清水的渴望,戰(zhàn)勝了她心中的所有不信任與警惕。小姑娘顫顫巍巍的伸出小手,先是試探性的輕輕碰了一下,確認慕容皓真的是要把這水囊給自己后,才急忙一把將其奪了過來、直接對著嘴就咕咚咕咚的拼命往肚子里灌。

  良久,小姑娘才意猶未盡的放下水囊,看向慕容皓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謝謝大哥哥?!?p>  “哎,真乖,”慕容皓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隨即又問道,“小妹妹,你的家人呢?”

  這話一問出口,慕容皓立刻就后悔了。果然,小姑娘聽慕容皓這么一問,大大的眼睛里頓時凝起了一層水霧:“我爹爹被扔到河里了,我娘親也被那些壞人給抓走了。他們說……說要帶她去玩生孩子的游戲,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大哥哥,你來的路上,有看到過我娘親嗎?她個子不高,走路有點瘸,脖子這兒還有顆痣,很好認的!”

  “我……”看著小姑娘那純潔無邪的雙眼,慕容皓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回答了。

  “大哥哥,你究竟有沒有見過我娘親???”見慕容皓遲遲不說話,小姑娘頓時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小腦袋,“你怎么不說話啊?你要是見過她,就告訴我嘛,我自己去尋她,不用麻煩你。娘親她讓我乖乖躲在床下,還說會很快回來給我做大餅吃的,可現(xiàn)在我等不及了,大哥哥,你是好人,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呀?”

  “……小妹妹,你聽哥哥說,”良久,慕容皓才努力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與眼淚,盡量擺出了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來,“你的娘親……她要出趟遠門,這個遠門呢……很遠很遠,可能要等好多好多年才會回來。至于她為什么要出遠門呢……哦對了!是因為她要去幫別人干活,要攢足夠的錢來給小妹妹你更好的生活!你……懂嗎?”

  小姑娘呆了呆,似乎難以消化這么長的一串話。就在慕容皓以為自己的謊言被識破了、正緊張的思考著新的謊言之時,那小姑娘突然甜甜的笑了。

  “原來是這樣啊,”小姑娘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有些惆悵的看向天邊,“娘親以前的確說過,要去更大的地方找活兒干,不過那時候她可沒說要扔下我。但……算啦,娘親既然說會回來的,那就一定會回來的!大哥哥,謝謝你!我會乖乖的等娘親回來的。嘻嘻,大哥哥真好,大哥哥再見!”

  說罷,不等慕容皓反應過來,那小姑娘便已如一只靈活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殿下,”就在這時,蓊芪突然快步來在慕容皓身邊,于其耳旁低聲說道,“我們的人在那邊的廢墟中,發(fā)現(xiàn)了一具疑似溺死的男性尸體。不過……”

  “溺死?男性?”慕容皓喃喃自語道,“這怎么聽著那么像……哦,不過什么?你接著說啊。”

  “是,”蓊芪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繼續(xù)說道,“不過那具尸體,身上有許多殘缺之處。要說是野狗之類的禽獸撕咬,但又不太像。因為那傷口實在是太整齊了,就好像是……好像是被人用銳器切割過一樣!”

  “你的意思是?!”慕容皓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腦海中頓時又浮現(xiàn)起了那小姑娘抱在手里的、黏糊糊的一團東西。再聯(lián)想起先前自己所聞到的奇怪的酸臭味,難不成那是……

  “殿下,要不要立刻派人去抓回那個小女孩兒?”蓊芪見慕容皓臉色已經(jīng)開始慘白了,連忙伸手扶住了他、不讓他身子失控摔倒在地,“不管怎么說,此舉都是大背人倫??!若不及時扼殺這個苗頭,那就算咱們資助再多的物資,這座城,也無法被徹底拯救!”

  “不!不要去為難她……歸根結(jié)底,終是我們燕國沒有本事,沒有好好保護他們。錯在我們!不在百姓!更何況,那個小姑娘,她只是餓了、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能去怪她,不能去怪她……”慕容皓神色痛苦的擺了擺手,否決了蓊芪這一建議。

  “喏。那臣先扶您回去歇……”

  “將軍!將軍!”蓊芪話還沒說完,就被遠處一聲急報給打斷了。很快,風塵仆仆的狄無傷就快步跑到了慕容皓面前,神色慌張的匯報道,“啟稟將軍,咱們的糧食要見底了!”

  “什么?”慕容皓聞言大驚,“之前不是還有很多嗎?怎么用的如此之快?”

  “將軍啊,”狄無傷苦著臉說道,“本來就咱們一千五百多人,那的確是足夠用的。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滿城百姓都等著咱們?nèi)ゾ葷?,朝廷的糧草遲遲不到,咱們那點儲糧,哪里夠這么多張嘴分的???將軍,快想想辦法吧,再這樣下去,不僅下博的百姓們救不活,就連咱們的弟兄,也都要開始餓肚子了!”

  “殿下,下博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我們一定會被拖死在這里的!”從未對正事插過嘴的蓊芪,現(xiàn)在也顧不得其他了,急聲對慕容皓勸道,“滿城難民,城防破敗。這樣的城池,還有什么守的意義?殿下,放棄這里吧!咱們就是去山上扎營,也比呆在這里強?。 ?p>  “不可!”慕容皓用力的搖了搖頭,“我既已下令全力救助,又豈能半途而廢?再說了,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無助中慢慢等死,我……我做不到!”

  “可是殿下,您有沒有想過,咱們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救下博一城嗎?不是!是救信都、救平西侯、救整個安平郡?。 陛钴慰嗫谄判牡恼f道,“咱們要是在這兒耗費了所有的精力,那信都怎么辦?虞軍再打來,咱們撐得住嗎?好,就算撐住了,待回到朝中,那太子一黨會放過您嗎?他們一定會把這次戰(zhàn)爭的所有罪過都砸到您的頭上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殿下,您好好想想,繼續(xù)留守下博,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這一次,慕容皓沒有出言反對。事實上,他已經(jīng)有些亂了方寸了。先前,他只知道天下以民為本、得民心者得天下。但現(xiàn)在,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想錯了、或者說想漏了什么東西。

  蓊芪說的有道理,若是因為救治這些百姓、而消耗完了自己的家底,那自己以后拿什么去打虞軍?靠口頭鼓舞嗎?還是靠畫大餅?到那時,將士們連肚子都吃不飽了,還會為自己賣命嗎?

  一城百姓的感恩?天下人的夸贊?流芳百世?這些虛名到底有什么用呢?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自己重新活在這個世界,難道……就是為了來當烈士的嗎?!

  不!我絕不會,走上那樣的道路!我要走的路,必須得配得上我的野心!

  隨著心境的慢慢改變,慕容皓的臉色也逐漸歸于了平靜。長呼了一口氣,慕容皓才轉(zhuǎn)頭對蓊芪說道:“蓊芪,命人擂鼓聚將,我有事情要宣布?!?p>  “喏!”蓊芪連忙拱手領(lǐng)命,眉宇間的焦慮也于此刻煙消云散。他知道,在虛名與現(xiàn)實之間,慕容皓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一個,極為英明的選擇。

  ……

  “不行!將軍,這么多的百姓,哪能說放棄就放棄啊?還請將軍收回成命!”

  “可我軍再這么耗下去,馬上就要被耗死在這里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么多百姓等死啊!”

  “那照你這么說,咱們手下的弟兄們等死就沒事了?”

  ……

  慕容皓無語的看著底下吵成一團的親信武將們,此時此刻,他又有點后悔把他們給召集起來了。

  當他說出放棄下博的這一決定后,堂下瞬間就炸開了鍋。有支持的,自然也有反對的。就這么吵了好半天,最后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

  “諸位將軍,請先靜一靜!靜一靜!”見慕容皓的臉色越來越差,保持中立態(tài)度的梁桂急忙出列,抬起雙手努力的壓下了爭吵聲,“諸位,且聽某一言。咱們現(xiàn)在可不是做選擇了,而是只有放棄下博這一條路可走了!首先,咱們的糧食已經(jīng)快要見底,后續(xù)糧草卻卻遲遲不來、早就過了約定的期限。要再在這兒守下去,那我敢說,后天!最多后天晚上,咱們就得斷糧了!到那時,反對放棄下博的諸位,你們置將軍安危于何處?置我虎威營將士安危于何處?”

  “梁先生,我們又豈會那般不識好歹?”劉仕閔憤憤說道,“我們所關(guān)心的,并非下博,而是下博城中的百姓!要是能妥善安置他們,我們絕不會反對放棄下博的!但現(xiàn)在一聲不吭的就離開……將軍,請恕末將直言,如此,有損將軍名譽啊!”

  “是啊將軍,三思啊!”

  “請將軍三思!”

  ……

  “咳咳,”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慕容皓輕咳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諸位的意思,本將軍清楚了。你們放心,我們放棄下博,絕不代表我們放棄了這里的百姓?!?p>  “但我們現(xiàn)在,的確是沒有能力再去救助他們了。這樣,本將軍可以在此立下軍令狀,一旦后方糧草到位,本將軍會立刻撥出一半,運來下博。此軍令狀,我也會同樣發(fā)布全城,以安百姓之心。如何,這樣處理,你們還滿意嗎?”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了,甚至慕容皓還愿意當眾立下軍令狀,堂下諸將自然都是心服口服、再無話可說,當即紛紛領(lǐng)命退下。此時,時間已經(jīng)將至傍晚,由于夜里行軍頗為不便,再加上還有不少受傷的將士沒有完成救治。所以慕容皓才特地下令,再在這兒休整最后一晚,明日正午時分,準時離開!

  ……

  第二天早上,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還在睡夢中的慕容皓就被蓊芪給急急叫醒了。揉著眼睛坐起身來,慕容皓有些不悅的問道:“何事?。吭蹅儾皇钦绮艈⒊虇??這么早的叫醒我干嘛?”

  “殿下,大事不好了!”蓊芪慌里慌張的在慕容皓耳旁大聲喊道,“斥候來報,有一支數(shù)千人的虞軍,俱為輕騎,現(xiàn)在正飛速向咱們靠近中!”

  “哦,是虞軍啊,讓他們……等等!你說什么?!數(shù)千人的虞軍?還俱為輕騎?!”慕容皓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急忙從榻上蹦了下來,一邊套甲一邊對蓊芪吼道,“還愣著干嘛?快快去召集眾將?。∽屗麄冓s緊來府衙集合!”

  “喏!臣這就去!”蓊芪不敢怠慢,連忙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等慕容皓出現(xiàn)在府衙大堂上時,眾人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一見到慕容皓,立刻一擁而上,爭相訴起了“苦”來:

  “將軍,咱們昨天光顧著救濟百姓了,城防根本沒來得及休整??!虞軍若大舉強攻,咱們最多只能抵擋一個時辰!”

  “諸位,不如咱們現(xiàn)在就棄城離開?說不定能避開這一戰(zhàn)。”

  “不行啊,你沒聽斥候所報嗎?那數(shù)千虞軍俱為輕騎,輕騎??!咱們兩條腿哪里跑得過他們四條腿?要我說,不如立刻就去布置城防,緊閉城門,與那虞軍決一死戰(zhàn)!”

  ……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擺在了慕容皓的面前。首先是城防問題,下博的城門早就破爛不堪了,城墻上也是大窟窿小窟窿成堆,根本無法堅守!更嚴重的是,城中倉庫也被虞軍洗劫一空,拿什么東西去守城?總不能拆了百姓們的民房、站在城墻上往下扔磚頭吧?

  守城守不住,跑又跑不了,該怎么辦?怎么辦?慕容皓閉上眼睛苦苦思索了起來。華夏幾千年歷史中,有哪場戰(zhàn)爭是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打贏的?官渡、赤壁、淝水、涿鹿……啊不對,涿鹿之戰(zhàn)好像不是。

  他媽的哪場戰(zhàn)爭有老子現(xiàn)在這么難堪???!慕容皓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了起來。連最基本的物資保障都沒有,打個屁仗?送死嗎?!

  等等,送、死?

  這兩個字一浮上慕容皓的心頭,瞬間!一個點子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諸位!”慕容皓猛地一拍帥案,頓時嚇了眾人一跳。掃了眼堂下面面相覷的諸將,慕容皓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揚。

  “我想到辦法了!”

  ……

  當慕容皓等人從府衙中走出來的時候,武耀、梁桂等人心里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顯然,他們對慕容皓剛剛所說的應對之策,抱有很大的疑惑與不安。

  “好了諸位,就請你們按照我剛剛所說的,各自去準備吧,”在府衙前站定,慕容皓微笑著對眾人揮了揮手,“不用擔心,只要我們齊心協(xié)力,此戰(zhàn),必勝!”

  “喏……”

  眾人稀稀拉拉的回應著,說實話,關(guān)于慕容皓所說的“必勝”,他們實在是很沒信心。但這終究是慕容皓的命令,而且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服從。

  可還沒等他們走出幾步,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給攔住了。攔住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下博城的百姓們??粗@些滿臉憤慨,手里還拿著木棍、扁擔、銹了的菜刀等各種五花八門的武器的難民們,慕容皓頓時心虛了——怎么著,難不成昨天貼出去的軍令狀激怒了他們、現(xiàn)在準備要拿了自己去向虞軍換太平?

  就在這時,為首的一個老大爺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對著慕容皓恭敬一禮,隨即激動的說道:“慕容將軍!我等小民聽說有虞賊來犯,特來向您請命!我們想要加入您的隊伍,共同保衛(wèi)下博、抗擊虞賊!”

  “對!對!我們都要參軍!”

  “將軍,收了咱們吧!咱們要給死去的親人們報仇!”

  ……

  老大爺話音剛落,身后的下博百姓們紛紛附和,群情激憤!

  慕容皓現(xiàn)在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頓時大為感動,心說老子的糧食到底不是白給?。∪羰悄苡邢虏┌傩张浜?,那自己計劃的成功率就更高了!想到這兒,慕容皓急忙上前扶住老大爺,一臉感激的說道:“大爺,你們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你們飽受虞軍欺凌,之前是朝廷沒有保護好你們,這次我們來了,豈能再讓你們受到二次傷害?不如……”

  “將軍!”還沒等慕容皓說完,老大爺就已經(jīng)悲呼一聲,“撲通”跪在了慕容皓面前,頓時老淚縱橫,“將軍啊,咱們不是不知恩德的畜生!您昨日寧愿讓將士們餓肚子,也要用軍糧來救咱們的性命,如此大恩大德,我們不能不報啊!但我們也沒有什么能幫得上您的,國難當頭,我們唯有拼上這條性命、臨死前給您殺個敵寇,保您平安!”

  老大爺這一跪,身后立刻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有老人,有婦女,有小孩……那一張張臟兮兮的臉上,鑲嵌著一雙又一雙堅定的眼神。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起身,就這么跪在地上、齊刷刷的看著慕容皓。

  這下子,不僅是慕容皓,就連其身后眾將、周圍軍士,也紛紛被震撼到了。恍惚間,慕容皓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發(fā)酸,當下連忙猛地眨了幾下眼睛,才微笑著攙起了面前的老大爺、同時朗聲對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們說道,“好!好!多謝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不離不棄!我慕容皓,打從心里的感激你們!但也請你們放心,有我在,有我虎威營的將士們在!除非我們?nèi)繎?zhàn)死,否則,絕不會讓那虞軍……再傷你們分毫!”

  “眾將士聽令!拿好你們的武器,保家……衛(wèi)國!!”

  “喏!保家衛(wèi)國!!”一陣又一陣的高呼聲從城中響起,直沖云霄!眾志成城,軍民一心,就是最好的鎮(zhèn)心劑。在這種氛圍的渲染下,很快,原本對此戰(zhàn)并無多大信心的眾將士們也消除了心中的不安,一時間士氣大振。

  城內(nèi)的一切都在按照慕容皓的安排有條不紊的布置著,一條又一條有關(guān)虞軍動向的消息也在不斷地送到慕容皓的手上。此時,慕容皓已經(jīng)換下了原來的甲胄、拾了一身孝袍披在身上。聽得城外的人喊馬嘶聲,慕容皓長長的深呼了一口氣,隨即便帶著一隊百姓,緩緩迎出城去。

  張奇帶了這五千多人,一路上真的是囂張到了極點。不僅一路晃晃悠悠勝似郊游,甚至還敢公然劫掠沿路村莊縣城。就連虞軍所占領(lǐng)的地方,只要被張奇看上了,也都難逃一劫。就這樣走了一路、搶了一路,終于,當張奇探得那支燕軍援兵很有可能在下博附近時,才終止了這種掃蕩行為,轉(zhuǎn)而命將士們加快馬速,連夜趕赴下博、滅了這支跳梁小丑般的燕軍。

  張奇那高漲的興奮勁兒,直到看清楚下博的城郭,才“嘭”的一聲煙消云散。遍地鮮血死尸,城池破敗不堪,放眼望去,別說守軍了,連個鬼影都看不到。瞧到這兒,張奇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如此破敗之城,哪能屯軍?想來那支燕軍也應該是僅僅在這兒歇了歇腳,就轉(zhuǎn)行他處了吧。不過……罷了!來都來了,還是先進城休整一番,再作計較吧。

  大隊虞軍就這么晃晃悠悠的向下博城進發(fā)。就在他們快要到城門口時,半掩著的城門突然里面打開了。緊接著,從中走出了一支皆著素稿的二三十人的隊伍,為首的一個年輕人手里還捧著一個長盒子,正緩步向張奇這兒走來。

  莫非是來投降的?張奇不禁猜想到。也對,自己五千多號人,兵強馬壯,足夠踏平這個小城無數(shù)次的了。望風投降也屬正常!想的明白了,張奇立刻就攔住了身邊想要上前盤問的親衛(wèi)——畢竟是主動投降,架子還是要擺一擺的嘛。

  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容皓。見張奇等人沒有對自己發(fā)起進攻的意思,慕容皓這才暗松了口氣。來在張奇馬前,慕容皓立刻捧著盒子畢恭畢敬的跪了下去,口中直稱萬死:

  “拜見將軍!天軍至此,小人遲遲未迎,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將軍恕罪!”

  “哈哈哈哈!請起請起!”張奇被慕容皓這一通馬屁給拍的哈哈大笑,看向慕容皓的目光也和善了許多,“你是何人啊?看你年紀輕輕,又身披素袍,莫不是家里死了大人?”

  “將軍明鑒,小人乃是下博太守之子。家父因不迎王師、不遵王化而慘死,小人現(xiàn)在正為家父服喪。聽聞將軍天威再臨,小人心中惶恐,特主動開城相迎,希望將軍高抬貴手、饒過我下博百姓!”

  “哦……是這樣啊,”張奇點點頭,看這小小子害怕的模樣,心中的懷疑與警覺終于就此全部打消了,“好,雖然你爹愚蠢至極、死不足惜,但你小子倒是個可塑之才!來,給本將軍前頭牽馬,伺候本將軍入城!若是你伺候的賣力,本將軍不僅可以高抬貴手、讓你下博免了刀兵之災,甚至還可以回稟吾皇,讓你繼續(xù)接任太守一職!”

  “喏!謝將軍大恩!”慕容皓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受寵若驚的神色,當下連忙起身,十分聽話的上前牽住馬籠頭,引著張奇等人,緩緩入城。

  慕容皓身邊的老弱,以及下博城殘破的城防,大大麻痹了張奇。彈丸小城,能掀起什么浪來?可等張奇與前部幾百人入城后,他又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當即俯身問向慕容皓:“小太守,怎么沿路這么多的尸體也不收拾收拾?不怕回頭傳了瘟疫、讓你的下博城變成死城?”

  “回將軍的話,”慕容皓恭敬的回道,“小人年幼,難以服眾。再加上我等百姓已受過一次王師恩澤,這么短的時間里,實在是……來不及恢復啊。還請將軍見諒。”

  “哦,原來如此,”這一番解釋倒是深得張奇之心,他當然知道所謂的“恩澤”是個什么意思,但他卻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說話方式。想了想,張奇舉起馬鞭,輕輕點了點慕容皓的腦袋,“放心吧,從此以后,你們下博歸了我虞國,便可太平無憂了!有的是時間給你恢復!”

  “將軍說的是,下博城往后全賴將軍了!”

  “哎喲!”走著走著,一個下馬步行的虞兵突然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頓時惹來了周邊不少同袍的嘲笑聲。

  “將軍恕罪!這位軍爺恕罪!”慕容皓心中一緊,急忙主動解釋道,“因為地上血跡較多,恐臟了天軍之眼,所以小人才命人用稻草蓋于其上,以作遮掩之用?!?p>  不解釋還好,慕容皓這一解釋,那些虞兵笑得更夸張了——在這種地面上還能滑倒,那得是多背氣的倒霉蛋??!

  那名摔倒的虞兵面紅耳赤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子,只能暗罵一聲倒霉。但當他扶好自己的頭盔的時候,突然臉色一變,急忙把手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不好!!”那虞兵猛地翻身上馬,大聲向周圍吼道,“警戒!警戒!地上有火油!被稻草蓋住的,全他媽的是火油!”

  慕容皓聽到這聲叫喊,來不及多想,急忙呼嘯一聲,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二十多名偽裝成百姓的士兵立刻挺直腰板、紛紛抽出藏身短刀,齊齊朝坐在馬上的張奇刺去!

  至于慕容皓,他可不會傻呆呆的杵在那。當那二十多名士兵暴起的同時,他就已經(jīng)撒丫子跑出了近十步之遙了,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喊道:“將士們!殺敵報國!殺敵報國!”

  話音落下,趴在周邊民宅房檐后面的士兵與百姓齊齊冒出頭來,有弓箭的放火箭,沒弓箭的扔火把。瞬間,整個大道上,立刻變成了一片火海!如同修羅煉獄!

  倒霉的張奇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就已經(jīng)被慕容皓所安排的士兵給連刺了好幾刀,直到身邊親兵上前搭救,他才得已緩過一口氣來。在親衛(wèi)的攙扶下,張奇只覺得自己腦袋暈沉沉的,再拿手一摸傷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暗道不好,那些短刀上必定附有劇毒!媽的,看來自己……今天得要栽在這兒了……

  張奇所帶入城的虞兵們此時也好不到哪里去,胯下坐騎被火燒到蹄子和皮毛,痛苦不堪,幾個折騰,就把馬背上的騎手摔下馬背。再加上大道寬度有限,受了驚的戰(zhàn)馬在火中來回馳騁,肆意踐踏著那些曾經(jīng)騎在自己背上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一時間,哭嚎聲響徹荒野,猶如百鬼晝出、瘆人無比!

  就在虞軍如沒頭蒼蠅般來回逃竄時,房屋上又立起旌旗無數(shù),四處吶喊廝殺聲不斷。倉皇中的虞軍只以為自己已經(jīng)陷入重重包圍、四面八方都是敵軍,哪還興的起半分戰(zhàn)意?個個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逃不出這無天困境!

  城內(nèi)亂成了一團麻,還在城外的后續(xù)部隊也開始慌了。城中喊殺聲震天,燕軍大旗數(shù)不勝數(shù),再加上自家將軍現(xiàn)在又生死未卜,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可就這么一拖,卻最終是拖出事情來了。

  虎威營的箭矢、石塊有限,就連大火,也終有被踩滅的那一刻。所以,慕容皓布置下的這一切一切,都只是次要手段罷了,真正的決勝,還在他們自己。

  重新?lián)Q回將甲的慕容皓翻身上馬,看著在火海中悲號不已的虞軍,殺意,慢慢填滿了他的雙眸!

  “弟兄們!殺!”

  “殺?。。?!”

  巧的是,當虎威營的將士在慕容皓的率領(lǐng)下殺向虞軍時,遠在信都城下的虞乾,也同樣身披金甲、手持長矛,指著那已是風雨飄搖的信都城墻,大聲吼道: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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