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電動車肯定是不能再騎了,凌云打電話跟王志輝借了一輛車,開車過去。新買的雅閣,不算丟面子。
《那誰的故事會》里說過,在中國,車不只是交通工具,更主要的功能是面子的象征,你出去談業(yè)務(wù)騎個電動車,那就死定了,還不如走路來的灑脫。
凌云開車過去,是為了給肖萍掙面子。打腫臉充胖子,瞞不過肖萍,但是能瞞過她的客戶呀。至于跟肖萍之間,他就沒打算瞞。很奇妙的感覺,凌云覺得肖萍就是自己的親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非常默契,一個眼神,一舉一動,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然后需要自己怎么去配合。分開了十幾年,再見面也沒有陌生的感覺,所以肖萍打電話過來,凌云就知道得開車過去給撐個臉面,有車有司機的,逼格高了很多。
沒等多久,肖萍就出來了,凌云拉開后車門,等著肖萍上車后關(guān)上車門,然后打開駕駛室門,開車離開。
“挺紳士的呀?!毙て紝α柙频谋憩F(xiàn)很滿意。
“做戲得做全套,既然是給你撐面子,就得把程序做足,萬一那公司里有人看著呢?!?p> 肖萍笑笑,不置可否。
“談的怎么樣?”
“不怎么樣,估計沒戲?!?p> ……
“現(xiàn)在去哪里?”看到肖萍沒有談下去的興趣,凌云換了個話題。
“你的地盤,你說了算?!毙て紤醒笱蟮幕卮稹?p> 這一刻完全沒有旖旎的想法,肖萍顯得很疲憊,上了車直接躺在靠背上,很放松。凌云能感覺到肖萍跟他完全沒有隔閡,一樣是那種一直就在一起的感覺,但卻沒有激情,只有親情。
“先吃飯吧?!绷柙普伊藗€車位停下車。肖萍下車,抬頭一看,蘭州拉面。
“跟著你一直就這個待遇,到了廣州還是面?!毙て己軣o奈。
“其實是不一樣的,以前吃的面是兩塊五一碗,現(xiàn)在要十五,貴多了?!绷柙菩ξ恼f著,心里卻更加安穩(wěn),肖萍果然也沒有生分,一樣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以前在小面館一起吃飯的情景一直在我腦子里。”肖萍扭頭看著凌云說。
兩碗面,兩個肉夾饃,一碟小菜,點完后兩個人找位置坐下。
凌云對那時候在小面館吃飯沒有什么深刻的記憶。匆匆吃一碗就跑了,肖萍家離學(xué)校很近,怕遇到熟人,總是催的厲害。而且也不是經(jīng)常去,高中的時候,兩塊五吃一碗面也是很奢侈的行為,自己上學(xué)都是自帶干糧的,饅頭咸菜,拿麥子換一些飯票,一個星期幾塊錢的零花錢買菜。
很快面端上來,兩人一手拿筷子,一手拿肉夾饃,慢慢吃著。
“有一次吃飯遇到我爸了,嚇得我要死,你前面走了,我后面不知道怎么辦。”
這情形凌云完全不記得。于是就順著話問道:“后來怎么糊弄過去了?”
“我爸沒說什么,讓我早些回家。”
“哦。”完全沒有狀況嘛,難怪凌云不記得。
“第二天我爸跟我說,你那個女同學(xué)好丑?!毙て嘉孀∽焱低档男?。
凌云一臉黑線。
那時候的高中,男生女生衣服區(qū)別不是很明顯,記憶中肖萍穿最多的就是一身常服軍裝。而且男生都是留長頭發(fā),凌云那時候的頭發(fā)蓋住眼,走幾步就甩一下頭發(fā),很神氣的樣子,現(xiàn)在想起來就像個神經(jīng)病。
“看看你現(xiàn)在的頭發(fā),比以前更丑。”肖萍這是一刀緊跟一刀,刀刀不離要害。偏偏還不笑,一本正經(jīng)的。
凌云摸摸自己幾乎是光頭的發(fā)型,快到頭頂?shù)陌l(fā)際線,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決定報復(fù)。
“所以那次我倆睡在你家正堂屋床上的時候,你爸就認為我就是小面館里的女同學(xué)?看來你爸還是很有眼力勁的?!绷柙票仨毞磽?。
“還說那個,你真不怕丑?!毙て寄樕细‖F(xiàn)出一絲紅暈。
那時候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冬天里天冷,有一次晚上肖萍跟凌云說媽媽今天去外婆家晚上不回來,爸爸一定會出去打牌玩通宵,于是膽大包天的兩個人就偷偷溜回去直接睡下,偏偏肖萍睡的還是擺在堂屋正中間的一張床,父母住在里間。
很多故事都是猜中開頭猜不中結(jié)尾,半夜里肖萍爸爸竟然回來了。兩個人嚇得手足無措,爸爸怎么敲門肖萍都不敢去開,直到爸爸翻墻回到家敲屋門的時候才硬著頭皮去開門,凌云蒙住頭,只露出頭發(fā)躺著一動不動。結(jié)果有驚無險,爸爸問了一句是誰,肖萍說是同學(xué),于是爸爸就去里間睡了,收音機開的震天響,直到肖萍跟凌云起床去上早自習(xí)都沒出現(xiàn)意外。
曾經(jīng)是無間的親密,如今卻咫尺天涯,一時間兩個人都是沉默不語。
“我們?nèi)コ璋?,我想聽你唱歌了?!背酝昝?,肖萍提議去KTV玩。
聽雨軒KTV,小包間。服務(wù)員端來幾瓶啤酒,幾個水果瓜子拼盤,退出關(guān)門,音樂緩緩響起。
《水手》,《故鄉(xiāng)的云》,《酒干倘賣無》,《水中花》…兩個人都刻意的點一些當(dāng)年流行的歌,唱幾句喝一杯酒。KTV里音樂聲音大,沒有制造愁緒的條件,一時間兩人竟然也都放開了,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傷感氣氛也消失不見。
“我給你唱一首我最喜歡的歌?!绷柙颇闷鹪捦?,緩緩的鋼琴伴奏聲響起,如同情人溫情的訴說。
“就像月缺或退潮的海,
我心被你撕走了一塊…”
凌云的聲音有些嘶啞,但很適合這首低沉的歌曲,一種無奈,不甘,卻又不愿意抗爭,心甘情愿承受后果的味道撲面而來。
“一直把你藏在歌里面,
期待某天你在人海中能聽見,
在最高音處落淚,
在最感傷處哽咽,
那聽歌的人卻陶醉…”
凌云放下話筒,肖萍一下就撲倒了凌云懷里。
“我好想你…”
看著滿臉淚痕的肖萍,凌云面前浮現(xiàn)出吳倩的面孔,心里覺得一陣愧疚。一轉(zhuǎn)念又想起娃娃臉,心里又非常憎恨自己。
“我們該回去了?!绷柙婆呐男て嫉暮蟊?。
喝酒了不能開車,凌云打電話讓王志輝過來,開車送肖萍回賓館,然后自己回出租屋。
“你風(fēng)流快活完了,還得我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接你?!蓖踔据x調(diào)侃凌云,凌云不吭聲。
“饑不擇食呀牲口,老女人也下得去嘴?!?p> “閉上你的狗嘴!”凌云怒火沖天。
“……你大爺?shù)?,這是要鬧哪一出……”
王志輝嘟囔著一腳油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