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離開箐頭村,陸相的心境與第一次離開之時已經(jīng)天差地別,此次他不得不割斷許多牽絆,這里是他曾經(jīng)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一別兩年多歸來,他失去了太多,同時也有了別人也許一生都未必有的許多經(jīng)歷,他同時也得到了太多。
許多難以割舍他必須放下,許多他昔日的厭惡他必須面對,當那一份對家的依戀不在那么深邃,當對母親的離世能夠正確面對,他的修為正在發(fā)生變化,那不是修為上的明顯提升,只是一種豁達釋然后的心境轉(zhuǎn)變。
對于自己修為上的變化,陸相很真切地感知到,但是要說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他卻不能很好地說清楚,這其實已經(jīng)是修道者難得一遇的悟道經(jīng)歷,只是此時的他并不知曉罷了。
他只是奇怪自己為什么不曾修練卻感覺修為激增一般,盡管不甚清楚緣由,但是他也知道這必定是好事。
“修功不修心,道徒那堪臨”,箐頭村之行讓他在覓道之旅中已經(jīng)邁出了一步,以后他在境界突破之時必定會大有好處。
如若只是修為提升,心境未進,那在修練之中便會修為提升遲緩,即使強行突破修為,心結(jié)未解,便會走火入魔,輕則修為盡散,重則生死道消。
心境上的提升,他在對小葫蘆怪異道氣的感知和溝通都都清晰了不少,陸相心情歡快了許多。
很快再次回到海子鎮(zhèn),看著那破敗不堪的鐵匠鋪,想著柏寧縣府對自己師徒的傷害,寧小雨姐姐被他們害死,自己師徒四人也被迫遠走他鄉(xiāng),他決定先往柏寧縣府一行,到柏寧縣府拜訪一番,然后再到泉暢國接宗門的任務(wù),自己完成歷練任務(wù)有兩年時間,時間上并不急迫。
柏寧縣,一個足有兩個綏汐縣域大的縣,與綏汐縣相鄰,隸屬四異國西鹿郡。
這一日,陸相進了綏汐縣城。
來柏寧的途中,陸相一直思量著如何解決縣府公子嚴經(jīng)緯的問題,如以他對嚴經(jīng)緯的觀感,自然是殺了了事,但是,寧小雨姐姐是武大剛師兄的未婚妻,自己如果斬殺了嚴經(jīng)緯,那他學藝歸來沒有報仇對象是否會怪責自己?
他糾結(jié)著走在柏寧縣城,見一座氣派輝煌的酒樓,酒樓分三層,紅磚綠瓦,異常雄偉,樓中人聲鼎沸,喧囂不絕,陸相好奇走進酒樓,選了一張臨窗的桌坐下。
正準備向過來招呼自己的伙計打聽縣府的位置,打算先到縣府打探一番再決定如何處置嚴經(jīng)緯,卻見鄰桌兩個江湖打扮的漢子正在小聲議論著什么,其中一個神色有些萎靡,顯是受傷還是身有重病。
一時好奇,陸相便凝神聚氣準備聽聽二人在說些什么,他雖然已是一個修道者,但也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好奇之心頗重,他道徒九重修為,雖然不具有道師境才能修出的魂識感知,但是聽覺也要比江湖修武者高出甚多。
“秦兄,我自認自己武功不弱,但是縣府那個狗賊身邊的道士卻是一個妖人,我和妹妹今日才到柏寧,正要找尋客棧歇下等待你的消息,不想禍從天降,那嚴姓狗賊既然誣陷我妹妹驚走了他的鳥兒,隨后便將我妹妹搶走了。
唉,我和妹妹雖然不堪,但是‘刀劍雙俠’也算薄有微名,一般的江湖人還是能夠應(yīng)付的,不想我妹妹劍還沒有遞出,便被那狗賊旁邊妖道一張符紙定住。
而我一刀劈下,還沒近妖道之身,便被他掌中黃光傷及內(nèi)腑,所以才急急找秦兄商議,真是禍從天降,這叫我如何向泉下父母交待??!”這是萎靡漢子之語,說到最后語帶哽咽頗為悲傷。
“林兄,你與環(huán)柔妹子怎么會逢上那個二世祖呢,在柏寧縣他簡直是天怒人怨,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家女兒,這兩個月不知道從哪里請到你說的這個云天道長,更是無法無天,據(jù)說這個道士是傳說中的修道之人。
嚴家小子以前還畏懼江湖人一二,但是自從有了這個賊道,便開始禍害過往的江湖人。
都怪我,沒有和你們說明白,只是那個道士真的不是你我可以對付的,我看我們得到幫中去,找?guī)椭魉先思疑塘恳幌?,看如何才能搭救環(huán)柔妹子吧!”
二人連所要的一應(yīng)食物都沒動,便結(jié)賬走出酒樓。
此時,伙計正端著陸相要的吃食過來,他將一小錠銀子放在桌上,隨手拿起燒雞便走了,他其實已能辟谷,只因見燒雞可口,不禁動了口服之欲。
見兩桌客人幾乎沒吃所點的東西便匆匆而去,伙計不禁心中奇怪,想著現(xiàn)而今莫非點菜都只看不吃嗎?
因聽到二人言談,陸相知道他們所說之人十之八九便是自己將要尋找的嚴經(jīng)緯,他想不到這個紈绔之子既然又在禍害他人。
原來他還在糾結(jié)是否要將嚴經(jīng)緯殺掉,現(xiàn)在聽說他的所作所為,心中不禁義憤填膺,“這混賬簡直惡貫滿盈,如不盡早除去,以后還不知禍害多少好人家兒女!”
所以,陸相跟蹤而出準備打探一下情況,如有可能,便幫助這兩個漢子救出被擄走的姑娘。
出了酒樓,陸相見秦、林二人正往城東而去,他緊跟而上,追至二人身后一丈遠近,輕呼一聲,“二位兄臺請留步,小可有事相詢。”
秦、林二漢子聽到后面有人呼叫,雙雙駐足轉(zhuǎn)身,見一少年人正抱拳行禮,那并未受傷的秦姓漢子一抱拳,“小兄弟有什么事要問,請說!”
陸相見受傷的林姓漢子面露焦急之色,知他急于營救自己的妹子才會這般焦急。
“小可陸相,到柏寧縣原是打算投奔縣府嚴經(jīng)緯公子,剛在酒樓聽二位兄臺之語,似乎與嚴公子有隙,小可愿做一和事佬,不知可否?”
本來見陸相彬彬有禮,那秦姓漢子還想回答他所詢之事,不想聽到的竟然是要投奔他們正在想法對付之人,他面含怒容,沉聲說道:“這位小兄弟既聽到我們的談話,想必已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宜?,難道還要投奔于他嗎?我二人身有要事,告辭?!?p> 那林姓漢子聽到陸相之語,更是目欲噴火,若不是身上有傷,估計早已撲向陸相。
陸相初臨柏寧,不知情況,為防有詐,所以才打算試一試二人酒樓所言是否屬實,故而才又剛才相試之語。
見二人聽聞自己投奔嚴經(jīng)緯便勃然大怒的神色不像作假,身形一晃,陸相來到二人身邊,抱拳為禮道:“不知二位兄臺高姓大名,剛才相試,請勿見怪!”
秦姓漢子見陸相一晃身便從丈外掠來,才知這一個少年年紀雖然幼小,但武功深不可測,急忙一拉林姓漢子退到丈外,“小兄弟所說相試,不知所試何事?”
林姓漢子見陸相糾纏不休,因急于相救妹子,心中早已不耐,沖秦姓漢子道:“秦兄,理他做啥,這顯然和嚴家狗賊乃一丘之貉,我們快走?!?p> 陸相既已試出他們的妹子真的被嚴經(jīng)緯所擄去,又見二人欲急急而去,哈哈一笑,“那嚴家狗賊既然有修道者相助,你們怎么救出你們的妹子,既然你們無法救人,不妨和我說一下,也許我能幫你們救人也未可知呢!”
一聽陸相所言,二人知道他絕對不簡單,秦姓漢子因見她武功高強,又聽他說修道者什么的,心中顧忌,正要出言問詢。
但是林姓漢子,一聽到陸相知道修道者,又說可以幫助相救自己妹子,激動異常,快步走到陸相身邊問道:“你果真不是想以我等為進身之階,那你說說你要怎樣對付那妖道!”
陸相心中也是頗為憤慨,“我與嚴家狗賊也有仇怨,剛才只是相試,既然要急于救人,那我們商量一下,我也要到縣府報仇,如有可能,便幫助你們一下?!?p> 原來林姓漢子名叫林如冰,與妹子林環(huán)柔江湖人稱“刀劍雙俠”,乃是仰星帝國附屬國泉暢國萬花郡虎嘯門弟子,因和此地雁鴻幫秦姓漢子秦天翔交好,便受其相邀到柏寧幫中觀禮,但是不想剛進柏寧縣林環(huán)柔便被嚴經(jīng)緯擄去。
陸相怕他們不信自己,也向二人說了自己年前未過門的嫂子被嚴經(jīng)緯在綏汐縣害死一事,之后便說自己因機緣巧合拜到修道宗門,現(xiàn)在正欲找嚴經(jīng)緯報仇。
二人一聽陸相也是修道之人,自然大喜,林如冰慌不迭向陸相道歉,為剛才言語冒犯陸相,之后兩人便急急帶陸相往柏寧縣府而去。
本想打探一下他們口中所說的妖道究竟修為幾何,但是陸相一想他們只是俗世武林中人,對修道知之不多,便沒有問及。
只是跟在二人身后快步往柏寧縣西面而去。
很快,到了縣府,陸相見縣府大門左右各有衙衛(wèi)站守,淡淡一笑,便對林如冰二人說道:“今夜,二位兄臺你們先在縣府之外等待,待小弟先去探一下情況,再和你們協(xié)商救人計劃,我一人前去人目標不大,如幾人一同進府,怕打草驚蛇,傷害到令妹,反而不好?!?p> 林、秦二人本打算和陸相同去,但是見陸相這般說,知道陸相說的有理,也沒再堅持。
入夜,陸相空隱身法使出,一晃身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林二人大吃一驚,這才知道,武林中人和修道者果然有著天壤之別。
陸相如一道淡煙飄進縣府,見縣府樓閣眾多,且到處都有崗哨,知道要在其間找尋一個人已經(jīng)不易,何況還要救出被擄的人,那更是難上之難。
陸相來到縣府西邊見只有兩個哨兵站哨,且都在打盹,便一縱身來到一個哨兵身后,對著其后頸一掌將之擊暈。
然后,抽出銹刃,來到另一個哨兵面前,左手一推,右手銹刃抵在哨兵喉嚨之處,“別動,不然要你的命。”
哨兵從打盹中醒來,便見一把刀抵住自己喉嚨,心中害怕,剛欲叫喊,聽到陸相之語,將要沖口而出的聲音忍住,大張著嘴,卻沒有聲音,頗感滑稽。
陸相從他口中知道,縣府公子嚴經(jīng)緯的住處在縣府南面,便讓他將衣裳脫了,又問了他嚴經(jīng)緯是否擄劫了一個姑娘,哨兵對此卻不甚清楚,見再問也不出什么所以然來,又一掌將這個稍微矮小的哨兵擊暈。
這個哨兵身材比陸相大不了多少,換上他的衣裳只是稍大一點,不細看根本難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