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一幕，利奧不禁感慨。
回放。
這似乎是灰銀柄之劍的一種能力。
還原當時的場景，當時的強敵，當時的一切細節(jié)...他只能打倒強敵才能脫離，否則等待他的是漫長的輪回。
他也不知道能重來多少次，也許沒有上限。
“沒什么，一把斷劍?！?p> 利奧平淡地回答，他開始考慮作戰(zhàn)方案。
在最初的幾百次死亡之中，他不會以保全性命為主要目的。
不惜性命摸清對方的各種招式，能力，特性，積累針對性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旦戰(zhàn)斗經(jīng)驗累積足夠。
就是他開始反擊的時候。
“很有意思，你看見我，一點也不驚訝?！?p> 阿特維爾有些訝異，雨水順著鼻尖滑落，作為藻魔，他能感知到人類的細微情感變化，可眼前的人類平靜得詭異。
他伸出舌頭，舔舐著鼻尖的雨水，繼續(xù)道：“跟我說說你的斷劍怎么樣？讓我瞧瞧它。”
轟隆。
漆黑的夜空明亮一瞬，閃電掠過，雷鳴彌漫。
阿特維爾在試探。
但沒關(guān)系。
“好啊。”
利奧道出讓阿特維爾瞇起眼睛的回答，他取下身后的森咒，自若地解開布條。
同時，一點綠光在身后隱沒，利奧悄悄發(fā)動風(fēng)綠。
阿特維爾的目光集中在森咒上，他很專注，看起來并沒有發(fā)現(xiàn)利奧的小動作。
布條揭開一半，利奧露出微笑。
風(fēng)綠的力量已經(jīng)覆蓋全身。
是時候了。
茲拉。
狂風(fēng)涌動，他猛然掠出，左手一扯。
猛地拉開布條，寒光一揮，溢滿黑氣的森咒撕裂他與阿特維爾的距離，在涌動的綠風(fēng)中疾馳。
“什...”
黑刃破空而至，在阿特維爾縮成針狀的瞳孔中欺近，輕松洞穿他的腦袋。
太快了。
啪。
飛濺的暴雨中，利奧的另一只手搭上劍柄，再往前一刺，劍格撞上阿特維爾的臉，將他向后壓。
騰騰。
對方僵直身體，向后倒去。
利奧走了兩步，左腳踢在阿特維爾小腹上，雙手用力，將插在其腦袋上的森咒猛地拔出。
血腥氣伴隨著血箭噴出，染紅了街道的水泊。
利奧直起身來，微微喘息，掃了手中的森咒一眼。
鮮血順著劍刃滴落。
隨后他盯著倒在地上的阿特維爾，和所有普通人一樣，他還在掙扎，但貫穿腦袋無疑是致命傷。
暴雨仍在繼續(xù)，蓋過了阿特維爾逐漸微弱的呻吟。
他看上去死透了。
“還沒結(jié)束...”
利奧環(huán)顧四周，暗色街道，瓢潑大雨，血腥味，臉上胡亂拍打的雨滴，這些仍舊無比真實，說明這次的回放還未結(jié)束。
“要是就這么死了該多好?！?p> 利奧低頭看著不再動彈的阿特維爾，微微咬牙，向后挪出數(shù)步。
將森咒平舉在鼻梁前，黑氣涌動。
輕輕橫掃。
噗呲。
地面上的阿特維爾的頭顱和身體瞬間分離，更多的血從底下溢出。
還沒死，沒那么容易。
利奧屏息凝神，提醒著自己。
他的想法一點沒錯。
下一刻，無頭軀體像扭動的齒輪，機械地，不可思議地直立起來，破碎的黑袍被鮮血染成暗色，脖頸的斷裂處很快不再涌血。
漆黑水藻葉的尖端從斷骨處一點點伸出。
“惡心的東西?！?p> 利奧沒給對方變形的機會，直接沖了過去，舉著森咒，瞄準那幾片向外翻的水藻葉。
“asiml，sooj?！?p> 陰冷的低語回蕩，肉眼可見的黑氣在無頭軀體跟前聚集，形成黑墻。
森咒的劍刃沖勢不減，砍在上面。
雙方碰撞。
鐺??！
森咒被彈開，劍身的黑氣一陣渙散，與此同時，那面詭異的黑墻也煙消云散。
露出墻后的，伸長出來的無數(shù)觸須，三片猙獰漆黑的大水藻葉，以及葉片尖端的猩紅之眼。
蜥蜴一樣的紅色豎瞳緊盯著利奧。
“你可真厲害，獵魔人?！?p> 它的聲音帶著一點嘲笑的味道，“幾百年過去了，你們不知道怎么對付污蝕了嗎？”
偷襲顯然是不管用的。
利奧后退數(shù)步，握著劍柄的手有些發(fā)白。
持續(xù)了數(shù)秒的沉默，那三只猩紅之眼罕見地眨了眨。
“不，你并不是...這可真有意思。”
話音剛落，水藻葉周圍的八根觸須的頂部膨脹起來，綻放出暗黃色的六瓣花，散發(fā)著甜膩的氣味。
這股濃郁的甜香以利奧無法反應(yīng)的速度蔓延，他感覺視野模糊，身體沉重。
握著森咒的手開始搖晃。
一陣踉蹌。
“噢?！?p> 它的聲音帶上一種怪異的腔調(diào)，“對莎香也沒有免疫力，你只是個普通人?！?p> “這就更奇怪了?！?p> 咻咻咻。
幾根觸須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襲來，如果是沒中毒前他是能躲避的。
冰冷的觸須洞穿胸膛，內(nèi)置的皮甲毫無作用，鮮血涌出，強烈的痛楚撕裂意識。
雙腳開始離地。
“呵?！?p> 利奧咳著血，任憑觸須將他高舉，他凝視著下方的藻魔，竭力壓制著顫抖，“普通人也能殺死你們，很快...”
他的話語讓藻魔愣了半秒鐘。
“普通人？”
三只猩紅之眼歪了歪，上下打量著半空中的，瀕臨死亡的利奧，“你？”
它不明白對方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究竟有什么意義？
逞口舌之利嗎？
最后非要皮這一下？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是對方的遺言。
也是很可笑的。
“太滑稽了，人類戰(zhàn)勝不了污蝕，只有怪物才能斬殺怪物?！?p> 它發(fā)出尖銳惡意的笑聲，血口大張大合，它竭力模仿著人類大笑的模樣，“你真是可憐，連想象力都如此貧乏...”
后面的話語聽不到了。
利奧的意識陷入徹底的黑暗。
街道與暴雨，還有丑陋猙獰的怪物都在消散，被白茫茫的，無窮無盡的白霧所覆蓋。
沒過多久，他轉(zhuǎn)醒過來，身上的創(chuàng)傷都復(fù)原如初，身邊的白霧一點點地散開。
“強感知，黑墻魔法，麻痹毒氣，觸須快速刺擊?！?p> 大雨聲灌入耳朵，利奧站在雨中的街道，喃喃自語，“它可比怪蛙強太多了...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戰(zhàn)勝它...幾萬次？甚至更多?！?p> 藻魔的說法，人類不可能戰(zhàn)勝怪物，也不是沒有道理。
有些差距是難以彌補的，比如最基礎(chǔ)的力量。
不管利奧鍛煉多少次，人類之身的力量也會有極限，而怪物的力量顯然超過這個極限，所以不論死亡多少次，他都無法正面，以力量擊潰藻魔。
而現(xiàn)在，戰(zhàn)勝藻魔遠比戰(zhàn)勝怪蛙困難，因為此刻差距不僅僅體現(xiàn)在力量上。
怪物的黑墻魔法。
詭異的毒氣。
可怕的生命力。
以及尚未使用，隱藏著的其他能力。
他必須窮盡各種手段，將它們一個個克服，才能把握勝利。
暗色的街道逐漸清晰，雨水擊打在他的斗篷上，傳來輕微的觸感。
“還等什...”
陰影里的人影還沒露出，話語尚未說完。
唰。
利奧猛地抽出森咒，布條在雨中飛舞，綠光與寒光交錯，沖向陰影中的阿特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