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覺心身上的毒性早已發(fā)作,只是咬牙強撐著沒有暈去,見到天海走過來,就再也挺不住了。
天海見覺心往地上倒去,心中大驚,連忙一手扶著他,另一只手扔掉棍子抓在那少女喉嚨上,那少女登時呼吸困難,動彈不得。其實按照天海的性格,以少女做質(zhì)這種事放在以前是肯定不做的,但此時若將少女放開,五毒教徒必然重新殺上來,南少林恐怕今日便不復存在了。
天海朝何厲大聲道:“何厲,今日之事,全由我一人而起,你想殺的人是我,與寺中其他人無關。如果你現(xiàn)在退去,咱們可以約好時間地點,那時我必當單刀赴會,若你此時還想與我南少林為難,大不了咱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你這女徒的性命可也就保不住了!”
何厲面容陰狠,往前走了幾步,望著天海冷道:“單刀赴會?哼,當自己是關云長嗎?你剛才說我拿你們少林派的和尚做人質(zhì)不算英雄好漢,你現(xiàn)在做的又是什么?難道挾持幼女就是好漢行徑了?”
后面幾句話說得天海滿面通紅,想要張嘴反駁,卻不知該怎么說,這時天音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個人名聲事小,南少林寺生死存亡事大,師弟,何施主的話,你就當清風拂面,不要理會便是了?!?p> 眾人回頭一看,卻見天音盤膝坐在地上,而那只大黑蟾蜍則遠遠的落在一邊,不知死活。原來在剛才覺心擒人罷斗的當兒,天音終于瞅準了個機會將大黑蟾蜍擊傷,而自己也不小心沾到了一點蟾蜍毒霧,他見到眾人的目光都放在天海等人的身上,連忙趁機坐下調(diào)息。這時見到何厲出言譏諷天海,怕天海受不得激,放了那少女,故此強忍著蟾毒發(fā)作之苦出言勸說。
何厲轉(zhuǎn)頭見到天音臉色發(fā)青,便知他中了毒,轉(zhuǎn)念間想到可以過去擒住他與天海交換人質(zhì)。方要動手,忽然聽得山道上一個聲音傳來:“采藥門葉遠志求見南少林天音方丈,方丈大師別來無恙否?”
眾人一齊向山下望去,只見山道上走來五個人,當前一人身著青色長衫,樣貌普通,身材中等,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旁跟了個小胖子,大約十五六歲,一雙眼睛嘰里咕嚕的亂轉(zhuǎn),直往人群處張望;另外三個人背后背了竹簍,手中提著小箱子,具做仆人打扮。
天音坐在地上,嘶啞著聲音回道:“葉居士光臨本寺,南少林上下不勝榮幸。只是貧僧身中劇毒,不能起身相迎,失禮之處還望莫怪。”
說話間,那葉遠志兩個縱躍已到了天音面前,見到天音臉上罩了一層黑氣,呼吸間帶了一股難聞的腥味,身上肌肉顫抖不休,顯是中毒頗深,正運功強自抵抗。他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小小的乳白色藥丸道:“這是我近日煉成的一顆百花祛邪丸,用來療毒再好不過,快服下。”說完不等天音接過,就將藥丸塞到天音口中,然后伸掌按住他膻中穴緩緩渡入一股真氣,助他化開藥力。膻中穴乃是人體緊要大穴,與人打斗之時若被人擊中非死即傷,這二人顯然熟識,否則天音斷然不會如此放心讓葉遠志出手調(diào)理。
葉遠志在一邊護理天音,同時出口召喚道:“辛夷,將百花祛邪丸喂給中毒的諸位高僧,快些!”
那同來的小胖子聽到,連忙跑過來從葉遠志手中接過瓷瓶,先走到被圍住的幾個僧人處,想要給予藥丸,卻見到五毒教眾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的盯著他,不由得嚇得停住了腳步,回頭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葉遠志。葉遠志怒道:“讓你給高僧們用藥,你看我干什么。盡管往前走,我看誰敢攔你!”那小胖子聽了這話,又望了望五毒教眾人的眼神,躊躇了一會兒,終究不敢上前。
何厲剛才一直放著葉遠志不管,任由他施為,這時再也忍不住,冷冷說道:“云南五仙教護法黑手蟾王何厲見過葉門主。葉門主,請容在下將敝教與南少林之間的恩怨處理干凈,如果葉先生能作壁上觀,敝教上下感激不盡,此事過后,必有后報。如若不然,就是與我五仙教為敵,將來葉門主在江湖上行走,尤其到了南詔之地,遇到敝教教徒可要小心?!?p> 葉遠志收回了按在天音身上的手,站起身來,眼睛卻不朝何厲看,而是望著仍舊伏在地上的幾個咕咕亂叫的蟾蜍身上,那幾個蟾蜍正圍在那大黑蟾的身邊,挨挨擦擦,像要把它喚醒一般,但是那大黑蟾卻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只聽他道:“癩蛤蟆跳腳背,不咬人也惹人厭!”屈指連彈,幾枚金針飛出,將那幾個蟾蜍一一釘死在地。何厲眉毛一挑,正要發(fā)作,卻聽葉遠志道:“憑你一個人就能代表整個五毒教嗎?你們藍教主見了我也是客客氣氣的,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大袖連揮,灑出許多白色藥粉在那些久久不散的毒霧處,幾下的功夫,那毒霧就像雪遇烈陽般融得沒有了。
何厲心中大怒,舉起右手正要傳令手下圍上去,卻聽見“哎喲”連聲,原來是隨著葉遠志同來的三個仆人突然出手,猛虎出籠般攻入五毒教人群中。只見這三人出手迅捷,招式凌厲,一看就是武林中一流好手,而中招的五毒教眾無不筋斷骨折,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躺了一地,個個失去動武的能力,疼得高聲痛呼。何厲見狀心中一凜,這三人的武功實在自己之上,而葉遠志竟能將他們收為仆從,他的武功有多高就不必多說了,而且對方的用藥解毒的手法也十分高明,仿佛恰好能克制自己似的,心中明白,自己若再要逞強,必然討不了好去??墒潜緛斫袢漳軐⒛仙倭炙乱臑槠降?,結果先是被覺心擒住自己的女徒做質(zhì),后來又被采藥門橫插一手,這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不由得氣急敗壞,于是恨聲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葉先生所賜,何厲銘記心中,他日必有報答!”葉遠志聽了這話,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也不答他。何厲回頭見到天海仍把手扣在苗服少女的喉嚨處,冷冷道:“方天海,你不守你寺中的清規(guī)戒律也就罷了,難道還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嗎?”
天海聽了這話,一言不發(fā),將手松開,隨即抱著覺心連忙跑向葉遠志,懇請他出手救治。那少女得了自由,連忙跑回何厲身邊,眼睛卻盯著昏迷不醒的覺心,也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何厲將她手臂接好,盯著天海道:“方天海,今天你們來了援手,算你運氣,咱們的賬以后再算!”說完不等天海回答,一揮手轉(zhuǎn)頭便向山下快步走去。躺在地上的五毒教徒一個個強撐著爬起身來,唉聲嘆氣的相互扶持著慢慢跟在何厲后面,過了盞茶的功夫才走干凈。
這時那個名叫辛夷的小胖子才趕緊上前將手中的百花祛邪丸發(fā)給中毒的眾僧,幫助他們服下,又向其中一個仆人手中拿了箱子,從中取出了治療刀傷的藥膏,在受傷僧人的傷口上涂抹。
葉遠志看著天海懷中的覺心,見到他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呼出的口氣帶了一股甜香的味道,于是伸出三根手指頭,搭在覺心的左手脈搏上。忽然從覺心的太淵穴上傳來一股暖流,激得葉遠志手指微微一顫。葉遠志一怔,隨即又搭他右手脈搏上,這時候覺心呼出的甜香氣息竟然越來越濃,讓人聞了腦中發(fā)昏,葉遠志從懷中掏出兩片碧綠色的葉子,將其中一片遞給天海道:“含在口中,免得中毒?!卑蚜硪黄旁谧约嚎谥泻L旌V挥X得嘴里的葉子微微發(fā)苦,可隨即腦中一片清涼,鼻子似乎也聞不到覺心呼出的甜香氣了。
良久之后,葉遠志收回手來,臉上顯出訝然之色,低頭看著覺心對天海道:“你放心,令徒所習功法特異,有祛毒之能?,F(xiàn)在他體內(nèi)真氣自動順著全身經(jīng)脈游走,正通過呼吸吐納將所中之毒慢慢散去,咱們聞到的甜味兒,就是他散發(fā)出來的毒氣,這樣的功夫我可頭一次見到?!彪S后抬頭問道:“這門功夫用來解毒居然有這等神效,能否將它的名字告訴我?是否就是傳聞已久的《易筋經(jīng)》或者《洗髓經(jīng)》?”
天海聽到覺心無礙后先是一喜,再聽到葉遠志的問題,愣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只傳授給他少林派基本的呼吸吐納法門,至于你說的《易經(jīng)經(jīng)》、《洗髓經(jīng)》,我連它們長什么樣兒都沒見過,更別說傳給他了。”
葉遠志見天海一臉茫然,不似作偽,隨即恍然,轉(zhuǎn)頭望向天音方丈,目透詢問之色。這時天音吃了“百花祛邪丸”后,體內(nèi)毒性漸除,半晌之后一張臉已由青黑恢復常色。只見他站起身來,點了點頭低聲對葉遠志道:“你與貧僧相交已久,貧僧深知你不是泄密生事之人,因此也不瞞你。不錯,覺心練的,正是敝寺創(chuàng)寺數(shù)百年來,除達摩祖師外,無人練成的《洗髓經(jīng)》!”